第八十九章 乍喜乍悲邢氏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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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乍喜乍悲邢氏离魂

  宁荣街。

  “敕造荣国府”大门口。

  贾赦牵着贾琮的手,站在漫天飞雪内。

  看着刚刚换上的匾额。

  默然出神。

  父子两人都是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老疯子才好。

  正如贾赦所说。

  只要让他憋屈膈应的事,那老疯子必定干得兴高采烈!

  哪怕杀人一万,自损三千也在所不惜。

  身后。

  戚有禄,郑多福一人撑开一柄玄青罗伞。

  小厮随从齐齐围在一旁,当做人墙,好让贾琮父子暂避风雪。

  戚有禄悄悄伸出手掌。

  见那天上雪花越滚越大,落在掌心半日不化。

  轻声劝道:“贾叔,三爷,匾额不换也都换了,别再看了。”

  “这雪越来越大,咱们还是先回东院,莫要受了寒气。”

  贾赦跟贾琮父子俩人正满心不自在。

  此时的荣庆堂中。

  刚刚得到“敕造荣国府”匾额被永泰帝赐还消息的贾母。

  却兴高采烈,几若喜极而泣。

  “鸳鸯,琥珀!”

  “快快快,排香案,铺大红毡毯!”

  “再去东跨院将你老爷请了来!”

  “还有你珠大奶奶跟环儿兰儿!”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大家都沾沾喜气!”

  她原本以为。

  “敕造荣国府”匾额被老大那个混账摘下后,这辈子便再也看不见。

  谁承想,还会有被赐还的一天。

  至于空有匾额,而没有国公爵位,她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以老大跟贾琮如今的圣眷来看。

  真掉了个国公爵位下来,也必定是老大那个混不吝的。

  就算落在贾琏或者贾琮那个忤逆庶子身上,都绝对不可能落在二房。

  等贾政闷闷不乐的从东跨院赶到之后。

  李纨也带着贾兰,贾环来了。

  贾环贾兰原本都在听雪堂那边,跟林黛玉迎春惜春姐妹说笑。

  听见荣庆堂叫人,才顶风冒雪的赶过来。

  待人齐后。

  贾母亲自领着贾政,贾宝玉,贾探春,史湘云,李纨,贾兰,贾环一字排开。

  冒着大雪,恭恭敬敬燃上三柱高香。

  旋即跪倒在大红毡毯上,齐齐朝上叩首。

  “臣妇贾史氏,叩谢太上皇天恩!”

  “臣贾政,叩谢太上皇天恩!”

  贾母笑呵呵地起身,被众星捧月般的进了荣庆堂。

  “给老祖宗道喜!”

  “给老爷道喜!”

  大脸宝跟探春史湘云率先给贾母行礼,笑盈盈地道。

  鸳鸯琥珀等人纷纷上前道喜。

  贾环贾兰也由李纨领着道了声喜。

  “喜!大家都喜!”

  贾母乐呵呵地道:“可巧下雪。”

  “鸳鸯将前儿那件大红缂丝天马皮褂子拿来给宝玉穿。”

  “那件杏红妆蟒白狐皮褂子,拿了给云丫头,”

  “还有件鹅黄满绣青狐皮褂子,就给三丫头。”

  至于道完喜后坐在角落里的贾环,跟依偎在李纨怀里的贾兰。

  贾母就像没有看见一般。

  贾环悄悄撇嘴。

  李纨的脸色也暗了一暗,两人都不言语。

  贾政忙道:“母亲,那褂子太过奢靡,宝玉小小年纪可担不起。”

  贾母乐呵呵地道:“政儿就是迂腐,一件皮褂子而已,有什么奢靡的?”

  鸳鸯当真拿了三件皮褂子来,都是大毛衣裳。

  尤其那件大红缂丝天马皮褂子,最为华贵。

  贾环在心中将贾宝玉跟贾琮比来比去,始终觉得贾琮要好得多。

  暗中撇嘴:“天马皮褂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琮三哥那件孔雀羽毛乌云豹的才好看!”

  “老太太不过是偏心罢了。”

  贾母笑着道:“宝玉,云丫头,三丫头,快都穿上,给老祖宗看看!”

  探春与史湘云便当场穿了。

  大脸宝却转头看了看贾政的脸色。

  能还回来“敕造荣国府”匾额,当然是件好事。

  但是比起贾琮升了五品云骑尉来,却又远远不如。

  是以贾政还是阴沉着脸,不言不语。

  贾宝玉见贾政不说话,哪里敢穿,只傻愣愣在堂中站着。

  贾母瞅了一眼贾政,暗暗皱眉。

  “宝玉过来,老祖宗亲自给你穿。”

  她说是亲自给大脸宝穿衣裳,其实动手的还是鸳鸯。

  贾母一边看着鸳鸯给贾宝玉穿衣裳,一边问道:“政儿,怎么了?”

  贾政便道:“母亲,今儿来的是两道旨意。”

  “一道是圣人的,一道是老圣人的。”

  贾母见贾宝玉穿着一身大红衣裳,愈加显得面如满月,眉如墨画。

  不由得满心欢喜,拉着贾宝玉在她身边坐下。

  才又问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贾政嗫嚅了半晌,才艰难地道:“琮儿进了五品云骑尉……”

  “大嫂封了一品诰命夫人,就连琮儿生母都被追封了五品宜人……”

  贾宝玉听见贾琮进了五品云骑尉,宛若五雷轰顶!

  悄悄靠贾母更近一些,离贾政再远些……。

  他倒是不是嫉妒贾琮有个什么劳什子五品爵位。

  而是生怕贾政会暴起伤人,再结结实实揍他一顿。

  贾母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伱大嫂那个一品诰命夫人原本结亲的时候就该有的。”

  “是老大那混账行子,自己压着不去请诰命而已。”

  “至于琮儿可是又做了什么事才进的爵?”

  “还连带追封徐氏?”

  贾政黯然摇头:“不知道……”

  贾母心中不免又起了疑心。

  那永泰帝徒樘跟自家混不吝儿子之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一时恩,一时怨,一时爱,一时恨。

  一时满朝文官弹劾打压,一时又封邢氏一品诰命。

  甚至连贾琏那嫡子还什么都不是,反而是贾琮先进了五品云骑尉。

  直是错综复杂无比。

  略微想了一回,贾母便将此事丢开。

  重新鼓起兴头笑道:“进爵也好,敕封诰命也好,都是大喜事!”

  “今儿我做东,大家好生乐上一乐!”

  见贾政坐在这里,贾宝玉跟个怯生生的避猫鼠一样。

  便命贾政自带贾环回东跨院,她自然会再送一桌席面过去。

  她兴兴头头的在荣庆堂里大排筵席。

  安排菜色,酒品。

  却没有打发人去东院那边说一声。

  非但忘记了原先天天挂在嘴边的林黛玉。

  就连今日原本是贾琮生辰,也通通忘了个一干二净。

  至于昏阙倒地的新出炉一品诰命夫人,更不消说。

  在贾母眼中根本没有这个人。

  更不知道。

  东院正房里已是丫鬟婆子小厮乱窜,乱成一锅粥。

  邢氏自从被送回正房后,再也没有醒来。

  太医看过,连汤药都不肯开。

  只说这是大怒大喜之下,情志昏迷。

  身体别的地方并无甚事,是个离魂之症。

  静静养着,用参汤吊命即可。

  至于能不能再醒来,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王善保家的急得宛若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贾赦贾琮没有回府,连个主心骨都找不到。

  又听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回来说,荣庆堂那边在欢天喜地的大排筵席。

  她不敢去回贾母,生怕触霉头。

  只能咬咬牙,过听雪堂来找迎春拿个主意。

  迎春被郑姑姑细心教导后,行事大方展样,不再如当初胆小懦弱。

  当即命人给出去贾琮贾赦报信。

  自己跟林黛玉带了郑姑姑何姑姑去东院正房。

  惜春太小,迎春怕唬着她,让奶娘跟曹姑姑哄着她玩耍。

  到了正房看见邢氏穿着刚刚接旨的那身大衣裳,静静躺在床上。

  脸色安详,呼吸平稳,就如只是睡着了一般。

  虽然邢氏从来没有对她好过,见此情景,迎春还是觉得心中一酸。

  情不自禁滚下泪来。

  口中轻声唤道:“母亲,母亲……”

  邢氏如今无知无识,哪里还能听见?

  郑姑姑暗中叹了口气。

  “这将军府的大太太也不知道是什么运道。”

  “才封了诰命,一品凤冠霞帔还没戴上,就成了离魂症……”

  ……………………………………

  此时。

  不但贾赦看着那“敕造荣国府”匾额,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勤政殿里的天玺帝徒煜,同样狠狠折断了手中朱砂笔!

  看着宫外漫天飞雪,喃喃自语地道:

  “父皇,当真要如此?”

  “先是各种明里暗里打压二哥,逼得二哥箭在弦上,不得不反。”

  “如今又想用同一招来打压朕?”

  “只可惜,朕不是二哥!”

  天玺帝徒煜细长眉眼,微微一眯。

  目光之下满是森寒!

  哪里还是平时在贾赦贾琮面前的样子?

  义勇亲王府。

  徒灿那个棒槌,却完全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只当是永泰帝徒樘偏心。

  赐还“敕造荣国府”匾额,赠贾赦正妻邢氏一品诰命。

  都是为了嘉奖贾赦带着开国勋贵还了国库欠银一事。

  永泰帝徒樘先是护着太子,现在太子二哥没了又护着贾赦。

  甚至不惜拿着天玺帝徒煜的脸,狠狠砸在地上踩。

  想起此时肯定在勤政殿砸东西发火的天玺帝徒煜。

  徒灿这棒槌反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同理心。

  九弟哪怕当上了皇帝。

  也比不上谋逆的二哥,混不吝的三哥。

  比他这娘不疼爹不爱的老四,好不到哪里去……

  ……………………

  贾赦站在风雪内。

  仰头呆呆看了那“敕造荣国府”匾额半日。

  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来人!”

  “将那方匾额给老爷我挂回去!”

  一炷香后。

  “敕造神威将军府”的匾额,当真明晃晃的挂在黑油大门上!

  如此一来。

  荣国府这边倒是变成了两个爵位。

  贾琮被贾赦的神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爹,这不成吧?”

  贾赦满脸坏笑:“是大明宫里那老疯子先跑出来膈应恶心人的!”

  不就是比恶心人么,看谁能恶心得过谁!

  要么老疯子就捏着鼻子认了!

  要么就除了他这一等神威将军爵位!

  到那时不怕一众开国勋贵不去叩阙陈情!

  丹书铁券,与国同休的爵位有这么好除?!

  贾赦猛地心情大好。

  乐呵呵地道:“琮儿,冻了这半日,快回去歇着。”

  “爹过忠顺王府一趟,顺便去给徒小四去添把柴!”

  只他跟天玺帝徒煜两个人焦虑憋屈有什么好玩?!

  将徒家那群大小混蛋一起拉下水才好!

  贾琮听了噗呲一笑。

  果然是他混不吝的爹!

  贾赦正要命人备车。

  只见黑油大门里冲出两个神色慌里慌张的小厮!

  “老爷,三爷!”

  “不好了!”

  “太太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