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本章两万字
“你是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当库珀苏醒的时候，眼前并不是什么黑西装在审问他，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不锈钢盒子
库珀看着不锈钢盒子：“我女儿在哪？”
“你在地图上标记了这里的坐标，你从哪知道的？”身上写着tARS字样不锈钢盒子继续问道。
但库珀比起回答一个机器人问题，更关心自己女儿的安危，对着机器人大喊道：“我女儿在哪！”
“别让我再把伱放倒一次，坐下。”这个机器人似乎拥有着极高的智能，连贯没有停顿的语音都只是高算力和智能的一个体现，更令人惊奇的是它能精确感知到人类的情绪，并且选择最为合适的态度，这已经是相当成熟的人工智能了，而且还不是借助体型巨大的超级计算机，这高级智能竟然能完美集成在这不锈钢盒子里。
稍微冷静一点的库珀没有放软态度：“你以为你是军队的？现在早就没有军队了，你这样的家伙倒是挺适合帮我去割草。”
机器人没有理会库珀的嘲弄：“你从哪弄到的坐标。”
“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是能割草的。”库珀观察着周围，继续嘲讽道：“我只能大材小用把你改造成吸尘器了。”
“你可没这个权力。”一个女人从阴影中走来：“塔斯，你先下去吧。”
看着缓慢蠕动离开的不锈钢盒子，库珀对着女人说道：“你知道吗，征用前军用设备可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它们老旧得控制单元不太灵活，换句话说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女人走到库珀面前：“官方在这方面财力有限。”
视频里，女人自我介绍说是布兰德博士。
库珀不是不知道布兰德博士，但眼前的女人和他以为的布兰德博士形象上差距不小。
下意识地噎了一句，布兰德转身就要离开，库珀连忙叫住她：“拜托，布兰德博士，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很担心我女儿，我希望她现在能在我身边，只要答应我这一点，我什么都告诉你。”
库珀并不是完全因为看不到女儿而惊慌失措，刚才对于塔斯的嘲讽，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待真正能做主的人来。
毕竟机器人再智能，那掌握话语权的也是人，没看到人来，他可不会把信息说出去，能不能见到女儿就靠这些消息了。
回头看着库珀真诚的眼神，布兰德对着塔斯下达了将墨菲带到会议室的指令。
塔斯领命以后，就将信息发送到了对应的负责人手里，随后跟在库珀的背后，一起朝着会议室走去。
“你的女儿很聪明，她没事。”布拉德走在前面说道。
库珀有些紧张地看着跟在后面的塔斯，生怕它哪个零件短路了上来给自己一巴掌。
虽然对方不是战斗型机器人，但好歹是金属外壳，真给自己来一下，可有得难受的。
“所以你们很显然不欢迎外人来访，不如就放我们出去，我们自行离开？”库珀建议道。
布兰德回应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挺简单的呀。”库珀说道：“我压根不认识你，我对这地方什么都不知道。”
布兰德停在门前，看着库珀道：“你知道的。”
没等库珀想借口，布兰德打开了门，门内是一个不算太大的会议室，坐了七八个西装革履的老头。
“爸爸！”墨菲看到库珀，高兴地跑过来拥进他的怀里。
“你好，库珀。”坐在主位上的老人微笑着打招呼道。
库珀看着这个熟悉的老人：“布兰德博士……”
落座以后，库珀抱着墨菲接受着询问：“解释一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是个意外。”库珀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在收集废弃物品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坐在库珀对面的白发老头看着库珀脸不红心不跳说谎的样子，打断了他继续编下去：“你正坐在全世界最隐蔽的地方，没人能意外找到这里，也没人能随便离开。”
白发老头的意思很明确，库珀骗不了他，骗不过在座的专业人士，如果不老实交代，那可能将一直把他和女儿软禁在这里。
“库珀，拜托了，跟他们说实话吧。”似乎和库珀认识的年老布兰德教授说道。
叹了口气，库珀无奈道：“听着，解释起来有点困难，我们之所以可以到达这里，是因为一个异常现象。”
“什么异常现象？”另一个西装大胡子问道。
库珀摆了摆手：“我不想说那是超自然现象，但那确实不符合我已知的科学规律……”
眼见库珀自己都说着笑了起来，负责扮黑脸的那个老头说道：“那你就更得把事情说清楚了，别支支吾吾的。”
库珀支支吾吾地组织着语言，但墨菲直接帮他说了出来：“是引力异常。”
或许是墨菲的年龄让周围的人小瞧了她，年轻的女性布兰德博士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但扮白脸的大胡子虽然也觉得小孩不懂，但好歹足够真实，问道：“是什么样的引力异常现象？在哪发现的？”
捂住女儿的耳朵，库珀看着周围的人说道：“我很高兴你们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但我不会说的，除非你们保证我和墨菲能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而不是被塞进后备箱运到专门关人的地方。”
周围最年轻的也就是小布兰德博士了，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年龄上看起来都是有孩子的。
这些人们知道库珀捂住女儿耳朵，是不想让她听见自己在描述可能会遭遇的危险，但他们真的不是那么恐怖的组织，只是为了信息吓他们一下而已。
周围的人都在笑，老布兰德收拾了一下情绪，正色对着库珀道：“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吗，库珀？”
“呃，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库珀明智地选择装傻。
“你认识我父亲。”小布兰德博士说道：“那你就该知道我们是宇航局的。”
库珀有些不敢相信：“宇航局？”
“是的，你以前工作的地方。”老布兰德博士按下遥控器，会议室旁边的墙壁缓缓滑开，露出正在施工的火箭喷射口。
缓缓走向施工车间，库珀眼神带着迷恋地看着硕大的火箭：“我听说宇航局早就关门了，因为你们拒绝从平流层往饥荒人群丢炸弹。”
老布兰德点点头：“当他们后来意识到了单纯地滥杀无辜只是治标不治本以后，就又把我们召回来了。秘密召回。”
“秘密召回？为什么？”库珀不理解，明明探索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老布兰德解释道：“因为公众无法忍受自己交的税，没有花在自己喜欢的领域，比如农业……”
看了一眼库珀，老布兰德说道：“或者大学教育上，而不是航天探索。在绝大多数人填饱肚子都不容易的年代，探索航天并不能让所有人都认同。”
带着库珀来到了一间温室，老布兰德不仅向库珀解释着，也在向诸天万界解释着：“枯萎病在七年前灭绝了小麦，今年秋葵我估计也差不多了，马上就只剩下玉米了。”
“玉米我们今年种的比以往都要更多。”库珀庆幸着自己家的作物种植结构，绕过了枯萎病的干扰。
老布兰德摆了摆手：“但就像爱尔兰的土豆和沙暴地区的小麦经历过的一样，玉米也会灭绝。”
顺着老布兰德的眼光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实验室里，状态并不好的成熟玉米。
“很快就会灭绝。”老布兰德说道。
“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库珀带着迷茫说道。
老布兰德看着库珀：“就凭地球属于人类这个坚定的信念吗？”
“地球不只是属于我们……”库珀最终看着老布兰德的眼睛说道：“但这里是我们的家，是人类的家。”
“地球的80%都是氮气。”老布兰德带着库珀朝着另一边走去：“但我们并不需要呼吸氮气，反而枯萎病菌依靠氮气生存，因此它们无法禁绝，日渐猖獗，让空气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当作物都死完了，氧气也就没了。”
更详细地介绍着枯萎病的恐怖，老布兰德说道：“你女儿这一代……”看着正和自己女儿一起走来的墨菲，老布兰德轻声对着库珀说道：“会是地球上最后的幸存者……”
时间不早了，小布兰德带着墨菲过来，也不过是为了征求库珀这个父亲的同意，带她去休息一会儿。
库珀当然答应了，等小布兰德和墨菲走后，库珀有些颤抖地对着老布兰德问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打算拯救世界的计划了吧。”
老布兰德没有回话，而是带着库珀来到了旁边的火箭整备室：“我们不是要拯救世界，而是要离开这个世界。”
“徘徊者号。”看见库珀望着火箭震撼的样子，老布兰德带着骄傲地说道：“这是一艘多功能飞船的最后一个组件，那艘多功能飞船现在就在同步轨道上，叫做永恒号……”
顿了顿，老布兰德带着落寞补充道：“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远征……”
望着高高的火箭顶端的组件，库珀问道：“你的意思是，派人去寻找新的居住地？”
老布兰德肯定道：“代号拉撒路行动。起死回生的拉撒路。”
“可是太阳系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月球、火星都不行。”库珀的目光无法从热爱的航天工事上离开：“观测到的最近宜居星球在一千光年外，说是送死一点都不过分。”
“你们准备去哪？”意识到老布兰德等人当然不可能选择这样一条，连希望脸渺茫都算不上的道路，库珀问道。
思考了一下，老布兰德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除非你同意驾驶飞船。你曾是我们最好的宇航员。”
库珀自嘲道：“我最高也就到过平流层。”
“但这些人没有碰过真正的宇宙飞船。”老布兰德认真道：“我们需要真正的宇航员，你以前的训练就是为了今天。”
“但我训练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计划。”库珀耸耸肩，不管老布兰德等人计划的地方是哪，必定遥远。
不说星际中了，甚至说不上太阳系内，就连登月都不是安全的路程，太空旅行对于现阶段的人类来说，必然是耗时且危险的。
他还有女儿要养，曾经所热爱的事业对他来说，确实很诱人，但这不意味着他能轻易放下孩子们。
“而且……”库珀道：“你在今天以前，或许还不认为我还活着吧，你们的计划不也是正在进行吗？”
“那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老布兰德看着库珀：“但正好你来到了这里，他们选择了你。”
“他们？是谁？”库珀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信息。
看着老布兰德的眼神，库珀知道这也算是机密之一，不同意当宇航员，老布兰德不会告诉自己。
内心在航天、家庭、希望之间摇摆着，库珀目光闪烁地问道：“我要去多久？”
“很难说……”老布兰德也无法确定：“此去经年吧……”
库珀说出了他最为忧虑的：“我有孩子们啊，教授……”
“那就去太空找到救他们的办法。”老布兰德诛心道。
先回头看了眼先前墨菲离去的方向，库珀转头看着老布兰德：“你说的‘他们’是谁？”
画面一转，库珀和老布兰德再次回到了会议室。
“我们从五十年前就探测到了引力异常现象。”一个黑人站在屏幕前讲述着ppt的内容：“多数是我们在大气层上层的仪器出现的小畸变。或许你也遇到过。”
库珀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宇航局训练时候，遇到的事故：“是的……那次事故，控制系统受到了外力干扰……”
“没错。”黑人为库珀解开了一个多年的疑惑，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但在所有的异常现象中，最为显着的是……”
按下遥控器，屏幕上的太阳系简略图变得详细，在土星处开始放大：“在土星附近，时空发生了畸变。”
不是人为制作的动画，而是望远镜所拍到的照片的演示中，库珀看到了一小团扭曲的图案。
“那是个虫洞吗？”作为曾经的宇航员，库珀很清楚时空出现畸变可能会是什么原因。
结合上老布兰德等人的计划是寻找新的居住地点，不难猜出，那里通向一个遥远的地方。
点点头，黑人说道：“四十八年前出现的。”
“它通向哪里？”库珀问道。
“另一个银河系。”老布兰德替黑人回答了库珀的疑问。
看着老布兰德，库珀道：“虫洞按理来说不会自然形成……是‘他们’放在那的吗？”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似乎在关注着我们。”小布兰德点点头道：“通过虫洞，我们能前往其他星球……虫洞出现得非常及时。”
“他们把宜居的世界放在了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另一个参会人员补充道：“十二个可能的星球……这是我们初步探查的结果。”
“你们派过探测器了？”库珀有些吃惊，在饥荒年代，航天局竟然能动作这么快。
“我们十年前派去的，不过派去的是人。”老布兰德解释道。
库珀反应过来：“拉撒路行动早就开始了。”
“十二个可能宜居的世界，十二架徘徊者飞船……”老布兰德站起来，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张张照片：“载着十二个最勇敢的人，视死如归地去往了虫洞的另一边……由了不起的曼恩博士带队。”
“每个人的着陆舱里携带了两年的补给。”旁边的那人补充道：“当然，他们可以选择用休眠来延长时间，这样对于新家园上的有机体观察的时间，可以延长到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这些勇者的任务，是对所在的星球进行评估，如果可以生存，则向地球发射信号，然后在休眠中等待救援。”
库珀低沉着双眼：“如果不适合生存呢？”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所以这些人都是勇敢的。”
他们将在那里等死。
库珀明白他们的苦衷：“因为你们没有足够的资源去探查所有的地方……”
视频里，库珀旁边那人为那十二个勇者默哀了几秒，继续说道：“以通过虫洞的数据传输为基础，我们每年都用简单的二进制方式分析，得到了一些线索，让我们知道哪些地方可能适合生存。有一个星系很有希望。”
“就一个？不觉得风险有些太大了吗？”库珀说出了他的担忧。
“如果是一个星系里有三个可能的星球呢？”小布兰德并不如库珀一样悲观：“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结果了。”
思考了一下，库珀继续道：“好吧，那如果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要做什么？”
“那才是真正的赌博。”老布兰德指着库珀说道：“我们还有个计划b。”
顿了顿，老布兰德看着库珀：“你没发现发射室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画面一转，布兰德父女带着库珀来到了发射室。
在直觉的指引下，库珀偏着脑袋，横向看着发射室：“整个设施就是一个超大离心机……你们是把这里造成了运输工具还是空间站？”
“两者都是。”老布兰德道：“这是计划A。”
“我懂了，太空城市。”库珀以全新的角度仔细观察着发射室：“但你们要怎么把这么重的东西大量送上太空？总不可能只送几个人去太空躲着吧，那样人类和灭绝了没什么区别。”
“第一次引力异常颠覆了一切。”老布兰德解释道：“我们意识到可以利用引力，于是我开始研究一个想法延伸出的理论，并且主持建造了这个空间站。”
“但你还没有验证这个结论。”库珀说道：“否则现在就不是计划A，而是太空城市A。”
“所以才需要有计划b。”小布兰德说道。
带着库珀来到一间明亮的房间，小布兰德接过了父亲解说员的工作：“问题是地心引力太强了，我们要如何才能把一定数量的人类带离地球，这里的，是一个办法。”
“计划b，超级人口炸弹。”小布兰德解释道：“超过五千个受精卵，但总体质量不超过900公斤。”
“你要怎么在什么都没有的星球养活这么多人？”库珀明白这个计划的内容是什么，是以前经常在科幻小说里读到的“火种计划”。
“飞船上有设备，我们会先孵化十个，在这时候，用代孕的方式，让人口直属倍增。”小布兰德解释道：“三十年内，我们就会拥有一个几百人的殖民地了。”
“不过殖民的真正难题是遗传多样性。”小布兰德取出一罐人类种子：“用这样的方法就能解决了。”
库珀问出了星际穿越的民众们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那这里的人们怎么办？放弃他们？让我放弃我的孩子们？”
老布兰德的话不仅让库珀，也让星际穿越世界的人们好受了点：“所以我们更希望计划A成功，更人道，也更舒适。”
虽然，老布兰德的话让星际穿越原住民们放松了一点，但已经让不少想要捐出储存物资的冷静了下来。
万一……计划A在枯萎病连玉米都杀死了以后，还没能完全实施呢？
三人移步到老布兰德的研究室，库珀虽然不是专业的物理学家，但也多少能看明白一些黑板上的演算内容。
“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了？”库珀看着写满的黑板问道。
老布兰德回答道：“就差一点点了。”
理智地放弃了看明白黑板上的所有内容，库珀走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老布兰德：“你要我放弃一切去赌的东西……就是差的这一点点？”
看着库珀，老布兰德认真道：“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去为我们找一个新的家，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解决了引力的问题。我向你保证。”
视频里，库珀看着老布兰德真诚的眼神没有说话。
画面一转，库珀带着墨菲回到了家里。
墨菲看起来非常不高兴，一下车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间里的门。
看样子，库珀已经决定好前往太空了，而这很显然不可能瞒着墨菲。
库珀敲敲门，但门后传来的只有墨菲带着哭腔的“别管我”。
叹了口气，库珀拧开门把手，但发现门后有什么挡住了，只能对着门缝轻声道：“小墨……”
“你走吧！”墨菲不想听库珀的废话：“你要走就走吧！”
画面再次变化，库珀和老丈人唐纳德坐在黄昏的家门口，喝着离去以后就可能数年都不能喝的啤酒。
“这世界从没让你满足过，对吗库珀？”老丈人喝了一口，率先打破沉默。
库珀的眼睛看着玉米田逐渐深邃的黑暗，就像是无垠深空一样的黑暗：“怎么，就因为我觉得自己天生就该是个宇航员？就因为去太空让我激动不已吗？我觉得那没有错……”
库珀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确实，出发点是错误的事情不必理会。”唐纳德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库珀要离开，去……去天外。
唐纳德想了想，补充说道：“做事之前……一定要先问问为什么。”
“我的理由挺充分合理的……我们这些农民，每年就这样坐着。”库珀说道：“如果没有下雨，我们就想着明年吧……可是明年并不会救我们，后年也不会……等待是不会等到救赎的。”
“这里曾经是一片沃土。唐纳德，但现在养活我们都有些困难了……不是吗，唐纳德。”库珀的语气中虽然有着眷恋，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人类生于地球，但作为人类的一员，我绝不愿意人类亡于地球……”
皱着眉，唐纳德听明白了库珀的暗示，最终还是认可了库珀去寻求希望的旅程：“汤姆这边没什么，但你要跟墨菲好好讲清楚。”
“我当然会说清楚的。”库珀道。
想了想，唐纳德回忆着自己的人生经历，又补充了一句：“别随便作出不能履行的承诺。”
次日清晨，库珀推开了墨菲用来抵住门的柜子，来到了墨菲的床前。
“我们得谈谈，小墨。”库珀沧桑地看着墨菲的背影。
坐在墨菲的床上，库珀看着身体有些动作的墨菲，轻声道：“在走之前，我得先跟你谈谈。”
“是不是说不和你谈明白，你就不会走了……”墨菲把脸埋在被子里，带着哭声问道。
握住女儿的肩膀，库珀在她耳旁说道：“在你和汤姆出生以后……你们妈妈有句话我到现在都没明白……”
“她说……”库珀停顿了一下，回忆着妻子说这话时候的语气：“现在，我们就是孩子们以后的回忆了……”
看着女儿抽泣的样子，库珀心疼地说道：“现在……我明白她的意思了……为人父母那天，就会成为孩子们未来的幽灵……”
“你说过幽灵不存在的……”墨菲哭着坐起来，将记录了“幽灵”想说的话的笔记本抱在怀里。
库珀叹了口气，看着女儿红红的眼睛：“没错……墨菲，看着我。”
看着女儿转过来的脸，库珀认真道：“我现在还不能当你的幽灵，我必须实实在在地存在……他们选择了我……你看到了，是你把我领向他们的。”
“所以你更不能去了！”墨菲看着库珀，翻开了笔记本：“我破译那个信息了，就一个词，是‘留下’！他们说留下，爸爸！”
库珀只是愧疚地抱住女儿的肩膀。
“你不相信我？！”墨菲不敢置信道：“看看书架上的空隙，看看这里，它说留下！”
墨菲不断说着，库珀没有心思去仔细看看，书本缝隙表达的摩斯密码是什么意思。
库珀抱着女儿，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会回来的……”
“什么时候？”墨菲问道。
但这个问题，库珀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从包里拿出一块手表，库珀说道：“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库珀将手腕伸到墨菲面前，和她手里的手表对比着：“当我在外太空深度休眠……或者光速航行……接近黑洞的时候……我的时间会变慢很多……等我回来以后……我们来比一比。”
“你是说我们的时间会不一样吗？”墨菲稍微平静了一点。
她很聪慧，但也不至于能理解相对论。
“是的。”库珀点点头：“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可能一样大……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
将库珀给自己的手表扔出去，墨菲再次把自己藏进了被窝里。
看着场面并没有编号，库珀有些慌张地看着又开始哭泣的墨菲：“小墨，别让我就这样离开……拜托了，小墨……”
“不要让我就这样离开，小墨……”
但墨菲抗拒的样子，让库珀只能选择就这样离去。
“嘿，”库珀再次靠近墨菲的耳朵：“我爱你，永远爱你，听到了吗？我会永远爱你，我会回来的……”
站起身，走到门前，库珀回头又坚定地说了一遍：“我肯定会回来的。”
打开门，库珀正要离开，却听到书本坠地的声音。
但库珀此时必须要离开了，再次看了眼女儿的房间，库珀最终关上了房门。
库珀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房子，将行李丢进了车里，转身张开了手。
没几年就成年的汤姆，默契地和父亲拥抱在一起。
拍着儿子的后背，库珀将一切的眷恋糅合进了一句话里：“我爱你，汤姆。”
父子之间无需说太多：“一路平安。”
“好！”库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帮我照看我们的家，好吗？”
汤姆当然点头。
看着库珀坐上车，汤姆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能开你的车吗？”
库珀笑了笑：“这车现在就是你的了，我会让他们把车开回来的。”
发动汽车，库珀看着老丈人：“照顾好孩子们，唐纳德。”
一个漂亮的甩尾，库珀调转方向朝着远方驶去。
看着副驾先前女儿躲藏的毛毯，库珀抿着嘴唇，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家门口，墨菲叫着爸爸冲了出来，但她却只能看见汽车离去时扬起的烟尘。
在火箭发射的倒计时声中，唐纳德心疼地抱着外孙女。
画面一转，高温的等离子流填满了视线，火箭在巨大的推理下从发射井缓缓加速，拖着长长的尾焰冲向蓝天。
库珀穿着宇航服，调整着身体状态，以在火箭的恐怖加速度中能不那么难受。
“准备进行一级分离程序。”库珀的驾驶位旁，塔斯作为随行的机器人，原本有些指纹的不锈钢外壳被擦得锃亮：“分离成功，大家还好吗？在我机器人殖民地的各位奴隶们？”
库珀：“？”
一旁的副驾驶看着库珀，开口道：“它内置了幽默功能，好让他跟大家更和谐，它觉得这样能给大家减压。”
库珀看着副驾驶：“所以这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机器人？真是好创意……”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在开玩笑的时候亮个灯。”塔斯说道，一时间让人不知道它这话是真的，还是幽默系统再次发挥作用了。
“你这主意不错。”库珀道。
但很快塔斯的幽默模块再次起效：“在我把你轰出飞船以后，你可以用我的提示灯找到回来的路。”
库珀沉默了一下，问道：“你的幽默值是多少？”
“100%。”塔斯回答道。
库珀强忍着加速度没翻白眼：“你还是调到75%吧……”
“二级脱离完成。”塔斯这次真的没有搞怪了。
此时，已经到了需要手动操作的高度，在这里已经完全能看到地球的大半部分。
一通专业的航天操作后，库珀在失重环境下谨慎地检查着仪表。
“抛下一切真的很困难……”库珀在同行的小布兰德身边碎碎念道：“我离开孩子，你离开父亲……”
“我们会一起度过一段漫长的时光。”小布兰德说道。
“我们得学会好好说话。”库珀明白小布兰德的意思，接着她的话道。
小布兰德补充道：“还要学会沉默。”
“没必要这么诚实吧……”库珀吐槽道。
副驾驶此时正透过舷窗看着窗外：“我们正在接近永恒号，还有十二分钟。”
回到驾驶位上，库珀握紧了操纵把手：“接近舱门……五百米。”
飞船调整着角度，接近了永恒号。
“看你的了，道尔。”库珀在公共频道里对着副驾驶说道。
此时副驾驶正在舱门处，同时用舷窗和舱门的仪表观察着情况，择机准备对接。
虽然飞船和永恒号的相对速度很慢，但实际上，两者都在同步轨道上，真实的速度比战斗机什么的快多了。
对于第一次在模拟舱以外，在如此恐怖的速度下，进行对接的道尔来说，这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失败了可不仅仅是这一飞船的人命没了，耗资上千亿的空间站，估计也会废了。
最重要的是，人类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源，去探索虫洞之后的世界了。
机会只有一次。
“锁定……”道尔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目标锁定？”库珀放下了悬着的心。
道尔松了口气：“锁定了，戴上头盔吧。”
但盘点中的宇航员们，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也不是没有多出非人的成员，塔斯唤醒了在永恒号上待机的同类机器人凯斯。
在一切准备就绪以后，库珀操纵着空间站开始自旋。
自旋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心力所模拟的重力逐渐加强，最终在和地球上一样以后，旋转的速度锁死。
“罗米利，你还好吗？”小布兰德看着一个似乎忘了怎么在重力下走路的队员，调笑道。
“啊……”黑人罗米利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我没事……我没事……”
但很快，罗米利脸色一苦，像是要吐的样子。
拍了拍罗米利的肩膀，小布兰德起身去帮他拿药物。
一切休整好了以后，老布兰德的视频通讯打了进来：“艾米莉亚，多保重。顺便替我跟曼恩博士问好。”
“好的，爸爸。”小布兰德的脸上带着笑容，但在诸天万界许多经历过苦难的人看来，这是过于乐观的表现，对于这样高危的行动，过于乐观不是什么好事。
这不是去旅游，不是毕业以后，和朋友们约着骑行几千公里。
这是去上亿公里以外，穿过一个虫洞，去往不知道多少光年以外的地方。
这不仅仅是路程遥远，同时九死一生。
但也没多少人说什么，毕竟在这样的氛围下，不用笑容带来乐观，难道要苦着脸，在消极中进行漫长且孤独的旅途吗？
“航行的路线很不错，根据计算，不出意外的话，到达虫洞附近需要两年。”老布兰德说道。
作为女儿的小布兰德点点头，这是她的专业之一，航线计算对她来说不是太难，早就知道这是一次长途旅行。
库珀沉默着，启程就需要两年，难以想象回家以后会是什么时候。
但已经在永恒号上了，总不可能开着永恒号回到地球轨道吧。
蹲在库珀身旁的罗米利开玩笑道：“看来要吃很多晕车药了。”
“照顾好我的家人们，教授。”库珀看着老布兰德说道。
“我们会一直等着你们归来。”老布兰德看着库珀：“等你回来的时候，你的孩子们多了年龄，多了智慧，多了重逢的喜悦……其实挺不错。”
画面切换，库珀等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开始了非常重要的初段航线手动调整。
老布兰德的声音，如同剧场演出的画外音一样传来：“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激情不能被消沉的暮色淹没。”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缩。”
永恒号的超大喷射口迸发出明亮的蓝光，本来速度就已经达到八千米每秒的永恒号，持续加速。
并不亚于火箭起飞时的加速度，把船员压在座椅上。
“智者在临终之时对黑暗妥协，是因为他们的预言已黯然失色，他们也不想被夜色迷惑。”
永恒号旋转着远离地球，晨昏线在太空的角度看得无比清晰。
在这里，用肉眼在太空眺望，也不见得能见到多璀璨的星空，那是和地面上的乡村里，差不多的光景，不过黑暗中多了少许不算明亮的行星。
太空里，肉眼无法直接见到银河的美丽，美丽需要相机的长曝光。
太空里，肉眼看到的，只是无限的孤寂。
生命之于宇宙的孤寂。
“咆哮吧，咆哮，痛斥那光的退缩……”
画面一转，此时飞船的众人已经不再需要手动操作，从天文尺度上，已经算是走出了家门。
换上了冷冻休眠的衣物，库珀遥遥望着，那已经能在舷窗里完整看见的地球。
“真是孤单啊……”库珀看着地球，背对着给他拿来药物的小布兰德说道。
“总比曼恩博士好，至少我们是小组行动。”小布兰德以为库珀在说接下来的旅程。
库珀的目光仍然在地球上：“我不是说勇敢者们，我是说地球……宇宙里再也找不到这样一颗，对人类来说完美的星球了。”
“确实，”小布兰德看了眼舷窗外的地球：“计划A成功以后，人类将漂泊在宇宙里，寻找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这刚好也是我们现在的使命。”
拿出一个平板，小布兰德说道：“我们的三个目标，都可能让人类有一个从苟延残喘，重新回到发达社会的机会。劳拉·米勒所在的星球很重要，她在那里启动了我们的生物学项目。”
在屏幕上滑动着，小布兰德调出了另一张模糊的星球的图片：“然后是沃尔夫·艾德蒙斯所在的星球，他是个粒子物理学家。”
“他们都没有家人对吧。”库珀带着肯定的语气说出疑问。
点点头，小布兰德道：“是的，我父亲坚持勇者们不能有牵挂……希望我们的见面能让他们高兴一点吧。”
库珀想起了一个之前被多次提到的名字：“曼恩博士呢？”
“曼恩博士……”小布兰德调出一张蓝白色星球的模糊照片：“他很了不起，是我们中最为优秀的，带领十一个人，踏上了人类历史上最孤独的旅程……”
小布兰德率先朝着自己的休眠仓走去：“快点吧，库珀，别消耗太多氧气。”
看着小布兰德进入了休眠，库珀没有第一时间，和他们一样进入休眠，而是到了专门收发地球信息的地方：“孩子们，爸爸就要去睡大觉了，我想在睡前跟你们再聊一会儿。”
“从这里看地球很奇妙，没有尘土阻挡……”库珀笑了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我知道你们都能看到这段视频，因为布兰德教授跟我保证过，会把视频带给你们，记住，我爱你们。”
画面一转，墨菲从家门里窜出来，迟疑地看着父亲的皮卡：“那是他吗？”
但外公的回答现实且无奈：“恐怕不是。”
老布兰德从副驾驶上下来，抱着公文包：“你一定是唐纳德。”
看向旁边兴致缺缺的小女孩，老布兰德打招呼道：“你好，墨菲。”
“你为什么在我爸爸的车里？”小墨菲觉得，没有对这个把自己爸爸带走的人破口大骂，已经很有礼貌了。
“他让我把车给你哥哥带回来。”老布兰德说道，翻开公文包：“他给你们传了一段视频。”
但墨菲似乎正生气于此，躲进了屋内，唐纳德上前来接过录像：“他的离开让墨菲很难过。”
“你们也可以录些东西，我可以帮你们传达给库珀。”老布兰德对着唐纳德说道：“墨菲像朵耀眼的火花，也许我能让她从火花蜕变成火焰。”
“她的老师确实管不好她，”唐纳德说道：“但愿不会成为你们的大难题吧。”
视频画面一转，美丽的土星在遥远太阳的照耀下，展示着美丽的身姿。
在这个距离上，太阳的尺寸，比从地球上看小得多。
但恒星的无穷光辉，也能照亮土星面向太阳的一面。
在巨大的土星环“下方”，一个亮点以看似缓慢的速度前进着。
这正是即将抵达虫洞的永恒号。
库珀此时已经结束了漫长的冷冻休眠，正裹着毛巾坐在显示器旁，看着孩子们从约5500万公里以外发来的视频。
虽然，过了两年了，已经不再是出发时候的窗口期，现在的距离或许已经翻倍。
但这距离已经足够遥远，遥远到库珀更能感受到对孩子们的不舍。
“好了，我得走了，保重爸爸。”看着视频里明显长高了不少的汤姆，库珀感慨着青春期的孩子长得真快，但转头又想到了自己在青春期时候的一些趣事、挫折，一想到这些都没能陪汤姆度过，库珀心里充满了愧疚。
不，不只是汤姆，还有墨菲……
库珀期待着墨菲坐在视频前，但汤姆起身离开以后，来的却是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依旧硬朗的唐纳德。
“抱歉，库珀，我叫墨菲来打个招呼，但她真不愧是你女儿，固执地不过来，我下次再试试吧。”唐纳德叹了口气，随后跟库珀讲述了一些琐事。
库珀最终遗憾地离开了屏幕旁。
在环形的空间站里散着步，库珀安慰了心理出现一点状况的罗米利后，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躺着思考着。
调整好状态，库珀来到了道尔的岗位上，看着屏幕里的璀璨图像。
“这些是探测器传达过来的吗？”库珀问道。
道尔点点头：“是在虫洞附近传过来的。”
举起一只手握成拳，道尔用另一只手模拟这探测器和永恒号：“这里是虫洞，每当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都能受到从虫洞里外星系那边传来的图像。”
“就像一个摆动的潜望镜。”库珀用自己理解的话说道：“所以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另一边是什么样了，对吗？”
“从航向上说，没错。”道尔带着期待地说道。
这时，公共频道传来小布兰德的声音：“伙计们，预计三小时后接近虫洞，做好各自的准备。”
良久，换号宇航服的库珀，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驾驶位上，看着不知道读过多少遍的小册子。
“嘿，库珀，能停止永恒号的自旋吗？”罗米利问道。
库珀疑惑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近得可以看见它了。”黑人罗米利解释道。
库珀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是不是晕车药吃完了，操作着永恒号减缓旋转速度。
当永恒号不再旋转以后，罗米利兴奋地指向前方的异常处说道：“就在那里，虫洞！”
“别太激动，你喷口水了，罗米利。”库珀提醒道。
看着普通人几辈子都不一定见一次的虫洞，库珀感慨道：“是个球形的。”
“当然是球形的。”罗米利看向库珀：“你不会真以为是个洞吧？”
库珀的目光集中在前方的虫洞上：“这倒没有，只是我见过的插图里都是……”
“那些图书的插图只是为了解释虫洞的原理。”罗米利扯下一张纸，用手里的笔在上面画了一根有两个端点的线段：“如果说你要从A到b，常规的走直线都太远了对吧。”
“但是……”罗米利将纸折起来，让线段的两个端点重合：“虫洞将空间像这样折叠起来，于是就可以走近路了……从更高的维度走近路，为了解释这样的原理，画图的把三维的展现在二维的图画上，就成了一个圆形而不是球形。”
“球状的洞……”库珀明白了。
罗米利这时好奇地和库珀闲聊道：“是谁把虫洞放在那的，我们应该去感谢谁？”
“我谁都不谢，除非我们能平平安安地进出这里。”库珀的想法比较现实。
虫洞周围的空间不太稳定，正常情况下，不知道多少光年外，似乎永远没动过的恒星，从虫洞边界看过去是，因为奇特的引力效应，如同萤火虫一样飞舞着。
随着永恒号一阵震颤，库珀等人已经正式接近了虫洞边缘。
空间仍然是扭曲的状态，很难说在这样的状态下，所看到的一切能有多少参考意义，但无论是库珀等人，还是诸天万界，都在尽力地记录着。
“各位，跟我们的太阳系说再见吧……”库珀握着操纵杆。
他已经是在场最有经验的航天器驾驶员了，但他别说第一次进入虫洞了，甚至是第一次上太空。
虫洞上映射的光景不断后退，另一头的星系、星云和恒星如同火车上的窗景一样，不断略过。永恒号的震动变得更明显，空间的扭曲从一侧的虫洞，扩散到了整片视野，库珀等人已经正式进入了虫洞之中。
穿越虫洞并没有像是过了表面那层“膜”以后，就到了目的地，而是进入了一片奇异的空间，在这里一切的亮点，都是不知道哪片空间的恒星，一切都在快速的流转，比起进入虫洞，库珀觉得更像是进入了什么生物的消化道里，周围和波澜一样的空间，就像是蠕动的胃壁。
明明一切都在扭曲着，但却又保持着诡异的和谐。
被震撼到的库珀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应该发挥一下驾驶员的作用，好歹也要减小永恒号的震动。
但副驾驶的道尔阻止了他：“我们已经不在三维空间，现在的高维度里，我们除了观察和记录，什么都做不了。”
船舱右侧似乎出现了什么，罗米利和小布兰德缓缓侧头，防止在扭曲的空间中，把自己的脖子扭下来。
“那是什么？”罗米利对靠得更近的小布兰德问道。
小布兰德其实看得不是很清楚，空间扭曲太大了，但依稀能看得出来是个人形：“我想……那可能是‘他们’……”
“那是时空扭曲……”罗米利判断道，很快又着急地说道：“别别别！”
但小布兰德已经将手伸了过去，所幸不是什么危险情况，除了手看起来，和哈哈镜里一样扭曲，什么事情都没有。
就在小布兰德感受这第一次“握手”的时候，永恒号的震颤停止了，周围的景象不再扭曲，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
看见眼前屏幕上的警示图标熄灭，道尔说道：“我们……我们到了。”
一颗耀眼的太阳，就在附近，比从土星看太阳时要大得多。
要么这个太阳大得吓人，要么虫洞的这一头，比太阳系那边，更靠近恒星系的中间位置。
“失联的通讯数据传送过来了。”永恒号内，众人已经脱下了笨重的宇航服，道尔操作着手里的设备说道。
“这边的中继设备把这些缓存了下来，然后我们就收到了。”看着墙上屏幕里展示的信息，道尔遗憾道：“但很可惜，这些年的数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米勒和曼恩博士的信号一直持续着，但艾德蒙斯的信号三年前就消失了。”道尔说出一个噩耗。
“因为传输失败？”小布兰德祈祷着是设备问题。
道尔摇摇头，并不确信道：“或许吧，他在失联以前一直传送着信号。”
“米勒的信号还是很强的。”罗米利看着笔记本上的数据：“因为我们正在靠近她，她的星球将是我们第一个登陆的。”
罗米利皱着眉：“唯一的麻烦是，这星球离卡冈图雅比我们预料的要近得多。”
“卡冈图雅？”库珀疑惑道。
“这是我们对于这颗黑洞的称呼，米勒和曼恩博士的星球都绕着它公转。”道尔解释道。
小布兰德朝着罗米利问道：“米勒所在的星球已经处于视界上了？”
“就像是篮筐边缘停留的篮球。”罗米利解释道，同时也让诸天万界了解或者不了解黑洞的人们，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在那里登陆会让我们非常接近黑洞，黑洞产生的引力十分巨大。超强引力带来的，就是时间异常，在这个星球上，一个小时就相当于……”
罗米利计算了一下：“在这个星球上，我们每过去一个小时，地球上就过去了七年……”
看着心情沉重的库珀，罗米利尝试安慰：“这就是相对论，伙计。”
“我们不能就这样登陆……”库珀有些退缩。
本来从地球赶到虫洞就过去两年了，就算只在那个星球上待一个小时，其他星球都不去了，那回地球以后，也已经超过了十年！
更何况怎么可能在那个星球上待一个小时就离开……
“库珀，我们有任务。”道尔明白库珀的纠结。
库珀看着道尔：“没错，我们的任务是找一个适合现在地球上的人们生存的星球！”
库珀特地在“现在”上加重了语气。
如果一个小时就过去七年，待完一天回去，地球人是否还存在都难说！
“库珀你不能只想着自己的家人！”道尔虽然明白库珀在逃避什么，但在他看来，这不是不去的理由！
“我想的除了我的家人还有成千上万的普通人们好吗？”库珀反驳道：“等任务完成，地球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人类都灭绝了！那样计划A就毫无意义了！我们的任务就毫无意义了！”
看着库珀，道尔还是没说出真相：“确实如此，所以我们还有计划b。”
眼见库珀指着道尔想要骂人，小布兰德开口缓和道：“好了，库珀也没说错，时间和氧气、食物一样，都是宝贵的资源，在那登陆代价会很大。”
想了想，道尔重新组织语言：“好吧，听着，曼恩博士的数据看起来很不错，但我们得花几个月才能过去，艾德蒙斯就更远了。米勒虽然消息不多，但很有希望，已经明确了存在水和有机物，这两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考虑到返回这里所需要的资源……包括时间因素在内，首先登陆这里都是最好的选择。”
啊，第一次这样干，才发现最多一章两万字，问题不大，两万五千字已经写完了，不过是拆成两万字和五千字发出来而已，爱你们哦宝子们~
本章刚好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