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来,土堃听从观主的劝告,早晚课时候,前去道观打坐旁听。
香火袅袅弥漫,慢慢地让他听出些不同寻常的静气,近几年他已经换上土黄道袍,手抱金丝拂尘,猥琐的外表多出一分飘飘仙气,经常往经义堂跑,拉着小胖子施南关给他讲经。
听观主说过,施南关对经文奥义的钻研之深,在东大陆能排前五。
土堃安抚住观主娘子,拂尘一甩,脚下跨出,穿过常年白雾缭绕的山坳进了山洞口,然而洞内幽光森然如剑气林立的景象,让他不敢莽撞乱闯,他仔细观察一阵,猜测挡住他去路的寒气幽光,是观主祭炼青铜灯具象出来的小天地神通,因为某些气息他熟悉。
没有得到观主的回应和允许,他走进去或会打扰了观主的祭炼。
转身走出山洞,土堃让云秋禾安心,观主在山洞祭炼宝物,不会有甚事,又宽慰几句,送走心情好转的女子。
土堃等了一阵,目光看向右边,问道:
山坳雾气中,显出游梦长模糊的身影,缓缓道:
他几次试图进入幽光寒气探查,察觉其中危险,不敢独自冒险。
今日故意显出气息惊动土堃,道观上下,只有土护法能够商量,而且实力够强。
土堃不温不燥问道,他也察觉观主在洞口弄出那般阵仗,不像是收放自如的表现,太呆板了,灵性不足,他打发云秋禾回去,再慢慢想办法,然而梦魅老头主动现身,更加应征了他的猜测。
游梦长先讲了一段前因,继续道:
他自身破境与张道士的修为晋级息息相关。
沉浸小天地重器观摩鬼道演化,原本是难得的机缘,但是,下界有灵气潮涨潮落的弊端,错过了时间便悔之晚矣。
土堃看着这个放马后炮的梦魅老头,直接问道:
游梦长各门技艺皆有涉猎,唯独不会念经。
术业有专攻,他不信奉道、儒、释、巫任何一家,读一肚子经文也是白搭。
土堃摸出黄符,正待发给经义堂的施南关,修炼出念力的人才全部荟萃在经义堂,突然停住问道:
他必须确保经义堂修士的安全。
放在二十年前,他可不会如此做想,现今却考虑周全。
游梦长没怎么当回事,随口道。
土堃点点头,发出两张传讯,后面几年他得在山洞听弟子们念经了。
修行路上的坎坎坷坷,他见得多了,观主踩到坑不奇怪。
不多时,山长和领着数名念力深厚修士的施南关赶到,土
堃将事情传音与两人简略一说,商议一阵,当即便安排六人半圆形排布洞口边缘,由施南关选定经文内容,开始吟唱,后面轮换着在此地念经。
游梦长隐身一旁,看着土护法在雾气中设置隔音阵法,他有些不置可否,时间久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青铜灯,镇魂殿内。
张判官身穿大红判官袍服,头戴官帽,端坐官椅,左手持,右手拿,面容冷酷,宣读下方跪地小鬼的恶行,朱笔落下,便决定了犯事小鬼的生死。
镇魂殿内演化的小世界,越发宽广,冥河出现,影影憧憧的鬼物愈发多了。
张判官每天都忙着审结案子,不厌其烦解决问题,他身上的官袍和案桌上的青铜鱼纹符牌,颜色愈发深沉。他偶尔听到讨厌的经文声,隐隐约约,像苍蝇一样在耳畔嗡嗡不停。
吵得他心烦意乱,挥动右手,作势驱赶。
莫扰他兴致!
每当这时候,山洞内便要爆发一波寒气幽光,夹杂无数细碎剑气,呼啸着朝洞外汹涌扑去,攻击来得突兀而猛烈。
时刻不敢松懈的土护法在第一时间,与游梦长一道出手,一个用土法稍做抵挡,争取时间,另一个已经将盘坐洞口的六名修士卷出去,不让攻击伤到。
两人一明一暗配合默契,三年下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土堃避开幽光剑气攻击,传音道。
游梦长解释道。
那座青铜灯,不愧是崔府君使用过的冥宝,难以祭炼驾驭。
两人正讨论着,施南关领着神情清冷的水清如飞来,停在山坳雾气之外,道:
这么多人,轮流出现在后山,一呆就是三年,宗门不乏聪明机灵者,猜到只怕是与好长时间没有露面的观主有关。
土护法没有拒绝,递给水清如一枚阵器,道:
水清如将阵器收进袖内,令跟着她脚边的雷公兽在外面等她,飞到雾气中的山洞口边缘,稍一默神,她嘴唇微动,默念师父传授给她的:
土堃暗吃了一惊,打架厉害的女子武夫深藏不露啊。
这份念力造诣,没有五十年的修炼定然不成,虽然没有声音传出,但是一波一波穿透性极强的无形念力,已经丝丝渗进前方阻挡着寒气幽光,像平静湖面扔进的石子,直往下方沉去。
瞥了一眼面上稍显惊讶神色的施南关,那小子也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