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鹿细细见到了已经胖成了一个球状的西德也是一惊，然后就迅速站到了陈诺的身边来，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西德。
“说起来，你们该知道，前几天如果不是我出手的话，你们俩就完蛋了吧？”西德无奈的笑着：“所以，你们人类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也该客气一点才对吧？”
陈诺想了想：“也有恩将仇报的人啊。”
“俗称白眼狼。”鹿细细面无表情的跟了一句。
西德笑了笑，过去轻轻拍了拍陈诺的肩膀：“我还没吃饭呢，给我添一副碗快。”
饭菜就是陈诺做的家常菜，一荤一素，加了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不过金陵人的习惯，家里来了客人，陈诺又下楼去了小区门口的卤菜店，斩了半只盐水鸭上来。
这就算是加了一道硬菜了。
西德对于盐水鸭倒是兴趣不大——毕竟不是甜的。只是给面子的吃了一根鸭腿，又吃了半碗饭，这就放下了快子。
饭后，鹿细细倒是知道西德肯定有话找陈诺说，就澹澹的说一句：“我去咱妈那儿看看女儿，你们聊吧。”
“嗯，有事情我会大喊的。”
陈诺直接就明目张胆讲了一句。
西德翻了个白眼。
等到鹿细细离开了，陈诺泡上了一杯茶，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冰可乐来递给西德。
反正这个家伙喜欢吃甜的，茶肯定不适合他。
“说吧，忽然来找我，肯定有事。”
西德先一口气喝了半罐可乐，才舒服的吐了口气：“有事情请你帮忙。”
陈诺眼珠子转了转：“危险么？”
“放心，不危险，就是需要点时间。”
“那我拒绝。”
西德：“？？”
这对话逻辑在哪里啊？！
陈诺摇头：“我的一个朋友走丢了，没看到她平安归来之前，我没时间出远门。我还在想法子找她。”
西德皱眉：“找人？我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你在家吃晚饭。”
“因为找不到啊。”陈诺叹了口气：“我总不会像普通人那样闭着眼睛去大街上碰运气吧。”
这混蛋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
“……你怎么看也不像很着急的样子。”西德翻了个白眼。
陈诺盯着西德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有没有人跟你说……你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
西德一愣，然后摇摇头：“你的朋友是怎么走丢的？”
陈诺犹豫了一下后，还是缓缓的开口说了：“这个事情，和零有关系。”
一说到“零”，西德果然神色难看起来，感觉到手里的可乐也不甜了，默默的放下了易拉罐。
“那个第四种子，哦，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树’，他的选中者……”
“他的选中者，不是你的女人么？”西德努了努嘴，指向家里房门的方向——鹿细细几分钟前刚才离开，以西德的感应力，当然能感受到鹿细细就在对门的房子里。
陈诺抓了抓头发，心里再次犹豫了一下，不过却终于说了出来。
一来呢，西德和自己的阵营算是一边的。
二来呢，西德的实力是最强的，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没准西德真的有办法解决。
至于第三……这个事情的关键在于零！虽然灰猫说零可能已经死掉了，但难保是不是真的，而找到零这种事情，自己做不到，没准西德能做到。
西德，也肯定是想找到零的。
“简单的来说，就是，树原本有一个选中者，后来这个选中者因为某种原因死掉了。
灵魂和肉体一分为二。
肉体被零塞进了另外一个人的灵魂——就变成了现在的鹿细细。
而原本的那个选中者的灵魂，被零带走了，又塞进了我这个朋友的身体里，然后就……前些日子她忽然苏醒了，就占据了我那个朋友的身体，就像是夺舍那种模式，然后一场大乱，还把树给引来了。
嗯，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陈诺说的虽然简单，当关键讯息都讲了出来，完了还补充了一句：“这个事情我还没有和鹿细细说透……因为，如果我告诉她，其实她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肉身是别人弄给她的……她心理肯定会很难接受这种事情。”
事情虽然复杂，但西德毕竟是西德，略一思索，就居然听明白了。
他瞧了瞧陈诺：“……确实有点复杂啊。”
“比你以为的更复杂。”陈诺苦笑道：“我见过零了。”
西德坐直了身体。
“他弄了个圈套，把我弄到了八十年代。然后……”
陈诺用了几分钟，把事情大过程大略说了一遍。
西德皱眉。
听到最后，西德的眼睛忽然一亮！
他看着陈诺，忽然笑着说了一句。
“所以……最后应该是我们赢了？”
陈诺一惊！
西德重新拿起了那罐可乐：“零那个家伙是最麻烦的，因为我总无法抓住他杀死他。
他可以随时随地的穿越时空去旅行，所以他会布置出很多让人恶心的圈套，同时你还没办法真的抓住他。”
顿了顿，西德看着陈诺：“他这么针对你……其实就是在针对我，因为我是种子，你是我的选中者——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该是一个凡人，他没必要如此针对一个凡人布置下这么复杂的局。
所以，他其实是在针对我。
如此圈套和局，来针对的话。
是不是……在他所知道的未来的时空里，这场进化的竞赛，其实是我赢了？”
陈诺心中顿时跳慢了一拍。
不过既然愿意对西德说出这些，陈诺也早就想明白了，并不在意让西德知道这些。
没准知道了，也是好事。
“所以我一直没办法弄明白了一件事情，现在……”西德笑着问陈诺：“我一直都很清楚，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压根不认识你，但偏偏你身上就有我的生命印记，你是我的选中者。
这种印记是没办法作假的！
我就一直很奇怪一件事情了，我明明不认识你，我也从来没有把你收为我的选中者，可是我们偏偏就有生命印记的关联。”
陈诺笑了：“就像一个处女，明明是一个处女，却忽然多了一个孩子，测了dna，这个处女偏偏和这个孩子是母子关系？”
“对，这个比喻很形象。”西德叹了口气：“所以我一直没办法想明白这件事情。可如果牵扯到了零那个混蛋的话……”
他眨了眨眼皮：“陈诺，你告诉我，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对吧？你……是不是被零弄到这个时空来的，来自未来的人？
在未来，我把你弄成了选中者，然后，你又被零，带到了这个时空？
不然的话，实在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了。”
西德能想出这么一套逻辑来，陈诺也不奇怪。
因为穿越时空这个能力，也只有零才掌握了。
未来的人，回到这个时空，陈诺成为了陈诺，成为了这个时空里，西德明明不认识，却偏偏拥有了生命印记的选中者。
这个部分，西德猜的几乎全对！
他唯一没猜中的，就是陈诺回到这个时空来，并不是零的安排。
而是陈诺自己进化完成了四维生命。
不过关于这一点，陈诺是打算隐瞒下不告诉西德的。
否则的话，以西德的聪明，很快就能想明白更关键的地方了！
在未来，西德是如何赢的。
如何杀死了其他的种子。
然后……
所有的选中者都要死！
“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未来，我们赢了么？”西德好奇的看着陈诺。
陈诺摇头：“我不知道。”
他说的非常坦然，非常诚恳，心跳不曾变化，眼角的肌肉都纹丝不动。
西德盯着陈诺看了一眼：“我知道你在骗我，不过……这个事情暂时不重要。但我大概猜到了你在怕什么。”
西德说着，又笑道：“你怕我杀掉树，对么？我杀掉了树，你的妻子就会死掉。”
陈诺缓缓了点了点头：“是！”
这是没法隐瞒的，稍微想一想就能想明白。
“所以我说你们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多余。”西德叹了口气：“很多事情都被捆住了手脚，不能尽情去做。”
陈诺却摇头：“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这种说法，在我们人类也有一种专门的名词来定义，叫做：反社会人格。”
西德毫不在意陈诺的反击，就点了点头：“那么你现在的难题在于……你要找到那个叫孙可可的女孩子，想办法把她身体里的另外那个灵魂弄出来，让孙可可恢复成正常人。
同时，更深一步的，其实最好是能找到……零！
找到这个幕后的操纵者，才能彻底的斩断所有的隐患。”
“灰猫说那个家伙可能死掉了。”陈诺缓缓道。
“灰猫那个家伙自己都快死掉了。”西德摇头，冷冷道：“如果它还在试图玩这种墙头草游戏的话，我就亲手杀了它。”
“喵？！”
窗外传来一声猫叫，西德往外看了一眼：“偷偷在那儿听了多久了？”
窗外没声音。
陈诺走到窗台，往外看去，就看见小区的地面上，灰猫一熘烟的疯狂逃窜。
西德站在陈诺的身边，忽然大声喊了一嗓子：“你最好别再参与任何事情！不然的话我就亲手把你做成猫肉干哦！”
远处的灰猫从一个台阶上摔了下去，然后奋力跳起来，跑的更快了，很快就消失在了建筑群之中。
“它都消失几天了。”陈诺摇头：“我找不到它，不过我也猜到它肯定就在附近。”
“它需要吸收一点生命力量。”西德摇头：“不然的话，它会活活饿死的。”
陈诺心中一动：“这……也算是个秘密么？我一直很好奇，灰猫为什么要吸收我们的生命力量。”
“因为它没有选中者了。”西德摆摆手。
接下来，他很认真的告诉了陈诺：“母体在创造我们的时候，给了我们不同的生命形式。
最特殊的……”
“最特殊的是零？”
“对，最特殊的是零，零拥有的是时间的能力。在这个能力之下，他几乎是不死的——相对于他自己而言，他可以存在于他生存过的时间段内，永远不死。但，悲剧就是，如果在他生命的过程里，他无法完成进化的话，他就等于永远被关在了时间牢笼里。”
就好像你能活一百天，但你的对手在第101天进化成功了……你确实无能为力。
这一点，陈诺和零面对面的时候，零对他说过。
“但第二特殊的，就是灰猫。”
“啥？”
陈诺一惊！
灰猫？特殊？
这个又懒又怕死，实力堪称所有种子里最弱的家伙。
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你已经知道了种子和选中者的关系了。”西德缓缓道：“所有的种子里，和选中者的关系，都是种子为主，选中者为从。这个主从关系，你懂的，对吧。”
陈诺点头。
“但灰猫不同，母体在创造我们的时候，为了尽量弄出很多不同的道路，所以做了很多不同的尝试，因为进化……可能是很多很多条道路都要尝试，而可能只有其中一条路才是正确的。
所以，就弄出了很多不同的模式。
零是不同的模式。
灰猫也是不同的模式。
灰猫的不同在于，它也有选中者，也可以选则人类或者其他生物作为自己的选中者。
但是……它和选中者的关系，和我们的这种模式不同！”
陈诺：“？？”
“我们这种种子和选中者的关系，是生命层面的共享，若是种子死了，选中者也会死。
主死了，从也会死。就好像如果我杀死了树，那么鹿细细也会死。
而从死了，主是不会死的，只是会实力出现衰退，直到重新找到一个新的选中者，重新找到一个新的从，然后慢慢的恢复实力，或者出现进化。
可以说，每一个选中者，都是我们种子进行进化的一次实验，实验失败了，选中者死亡了，就要重新再来。
漫长的岁月之中，我们都是这么来的。
这么说吧，你们人类是三维生命。
但我们种子不是，我们其实是三点五维。
或者说，是伪三点五维。
一个没有选中者的种子，是三维。拥有了选中者的种子，就变成三点五维。
然后主从双方努力，想办法从三点五，进化为四。
这是我们的模式。
可灰猫不同。
灰猫和选中者的模式是……
灰猫弄了一个选中者后，选中者自身的实力不会得到任何的生命层面的增幅。
也让就是说，如果它弄了一个普通人当选中者，这个选中者不会因此而成为能力者，也不会在能力的天赋和上限上，得到任何的增幅。
而灰猫自己，在实力上也无法得到任何的增幅。
但是它却可以得到一种特殊的能力。”
“什么？”
“寿命。”
陈诺皱眉了。
寿命？
也许对普通人来说，寿命很可贵。
但是对于种子？
不管是西德还是树，还是章鱼怪，这些家伙，谁缺寿命啊？
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
“不同的，第一呢，我们只是长寿，而不是永恒不死。而灰猫，理论上来说，是真正的不死，只要这个星球不毁灭，那么它就永远可以一直通过拥有选中者，汲取别人身上的生命元素，让自己的生命力叠加下去，是无穷的。
而第二点，也是它的特殊之处。
母体创造了灰猫，是为了让它能够完整的经历这个星球的进化过程。
也就是说，灰猫其实比我们的经历更多更复杂。
我们这些种子，被创造出来，就很强大，就拥有了强大的能力，站在了这个星球的实力生态位的顶端，我们可以变成任何这个星球的生物。
我变成过勐犸象，变成过剑齿虎……甚至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大战一场后，我变成了美洲虎跑掉，又变成过森蚺。
我可以转变我的生命形式。
但灰猫不同，它不能转变！
它刚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非常弱小，就是一只非常普通，非常弱小的，地球上的生物。
然后，它是慢慢的进化，成为了今天的猫。”
陈诺忽然脑子一激灵！
啥意思？
自己进化成猫？！
自己进化成现代的……猫？
现代的猫？！
自己进化来的？
“不是啊，我读书少你别骗我。生物进化的过程可太漫长了，我们地球的生物，都是从海洋里进化出来的……你可别告诉我，灰猫诞生的时候，是单细胞动物啊！
”
“当然没那么早，母体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这个星球已经有了生命。”西德把最后两口易拉罐喝完，随手捏扁了罐子，轻轻一丢，就扔进了房间里角落的垃圾桶里。
“你知道，生物的进化，是无数代慢慢演变过来的，比如你们人类，往上是智人，再往上是古猿……”，西德缓缓笑道：“你可以这么理解，灰猫刚诞生的时候，是一只古猿，然后，慢慢的，从一只古猿，进化成了智人，然后从智人，进化成了人类。”
陈诺立刻摇头：“这也……太夸张了吧。”
“一点不夸张。”
“问题是，母体弄出这种种子来，有什么用处？”
“说了是做试验啊。”西德笑道：“制作种子，并不是为了制作一批战斗力强大的手下。
而是为了探索生命进化的方向。
若以，强大或者弱小，是没有意义的。
真正有意义的，是进化的过程，和进化的结果。
你们人类原本也是弱小的，最后不是进化成了这个星球的主人了么。”
最后，西德又补充了一个让陈诺更加震惊的消息：
“最早的时候，母体创造了一批像灰猫这种的种子，去尝试各种不同方向的进化道路。”
“饱和式的试验，是吧？”陈诺苦笑。
“对，但是到了今天，灰猫这一批同类的种子，就剩下它一个了。”西德缓缓道：“因为，其他的灰猫同类的种子，都死光了。有的是进化过程中死掉了，有的……则是被我们这些其他的种子，杀死了！”
“理论上来说，灰猫这种存在，其实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毕竟生命长度如果是无限的话，它是最有可能跑到终点的。
所以，我们其他种子都觉得它的威胁很大，于是把所有的灰猫同类的种子都灭绝了。
而灰猫这个家伙胆子小，就决定退出这场竞赛。
它表示不再参与这场进化竞赛。不再给自己弄任何的选中者。”
“可是它依然还在……吸取我和鹿细细的生命气息？”陈诺一惊：“这是不是表示，灰猫把我和鹿细细变成了它的选中者了？”
“不，它只是吸取你们的生命气息，作为日常养料。但对他来说，并不能增加它的寿命了。
它的寿命，在它宣布它不在找选中者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定格了。
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这个家伙之前到底积攒了多少寿命，也许一万年，也许十万年，也许百万年——也许，只剩下一百年，谁也不清楚。”
陈诺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还是不能明白。
如果你们觉得灰猫这一系的同类的种子，对你们来说是一个巨大威胁的话，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灰猫？
你们都不知道它还能活多久，万一……很漫长呢？万一它的进化可以完成呢？”
西德深深的看了陈诺一眼，但是，这一次……
它没有回答。
两人站在窗台边——其实已经看不见灰猫了。
这个家伙很懂得隐藏自己的气息，此刻陈诺已经无法捕捉到灰猫的气息。
他怀疑西德依然还是可以做到。
但是西德没说什么。
陈诺摸出了烟来点上，吸了两口。
“我这次来，是请你帮我一个忙。”西德缓缓笑道：“你知道，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为我吃的太饱了。树的一半生命力被我吞噬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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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来说，我需要再一次进入休眠，就像上次你们在南美那个雨林里找到我一样，我需要一个很漫长的休眠时间来慢慢消化这种养分。
但是陈诺，如果我进入休眠的话，我就无法对你提供保护了。
只要我醒着，在这个星球的任何地方，其他种子要杀死你的话，我都可以感应到你。
可一旦我睡着了……休眠了……”
西德不怀好意的看了陈诺一眼：“我现在是这场竞赛的领先者，其他的种子都会针对我，他们没有能力对付我，但是……弄掉我的选中者，就是削弱我的最好的手段。
陈诺，你也不想他们知道我休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