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为嫂子保驾!听说非读书人击登闻鼓需要先杖责四十,不过没事,我出生的时候,圣院就给了我一个什么煌亲王的加衔,十国通用!应该像戏里说的那样,上骂昏君下揍奸臣,平时用不到,这时候谁敢打你我就揍谁!”敖煌骄傲地抬起头道。
奴奴跑向杨玉环,要一起离开,但跑了几步突然回返,探头用嘴叼住砚龟的脖子,跟着杨玉环离家。
砚龟愤愤不平却无可奈何。只得翻着白眼装死。
杨玉环刚出了上舍,就见一些女人迎面走来,为首的正是上舍进士乔居泽的正妻乔陈氏,乃是陈圣世家之女,地位尊贵。
“玉环,你不在家里,出来做什么?”
杨玉环仔细一看,就见这些进士们的夫人和丫鬟各个两眼红肿,显然都被悲词的异象和词中真意影响。
“去敲鸣冤鼓!”杨玉环坚定地道。
众女大惊,乔陈氏忙道:“使不得,你不是读书人,敲登闻鼓……不过若是有龙……煌亲王在,倒也无忧!”
“怎么样,我说是吧?”敖煌得意洋洋。
乔陈氏快步走过来,挽着杨玉环的手臂,柔声道:“玉环妹妹,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万万不可莽撞。走,先回家,咱们姐妹商量一下对策!”
杨玉环露出犹豫之色,想起方运曾经说过,乔居泽和乔陈氏乃是陈圣世家之人,与景国荣辱与共,若是他不在家,遇事可请教乔陈氏,毕竟她乃是半圣世家之女,很多方面想得更周到。
“好,那我就听姐姐的。”
敖煌则警惕地看着这些女人,不远离杨玉环。然后给奴奴使了一个眼色。
小狐狸心领神会,立刻跳到杨玉环怀抱里。
乔陈氏把一qiē看在眼里,看敖煌与小狐狸的目光越发和善。
庆国,亚圣世家荀家。
“不得不说,方运此子的确不凡!但我敢确定,一首词传天下已经让他绞尽脑汁,后两首诗绝不可能镇国!”
“若是镇国那般容易,岂不人人都能镇国?一日三篇镇国,想都不用想!”
“既然要被月树神罚,那就老老实实窝在牢房里。非得出来兴风作浪!我同情杨玉环,却不同情他!”
“他若对了,岂不说明景国刑部、雷家、宗家和司马家等都错了?见死不救就是见死不救,若人人都像他那般,我们还如何杀妖蛮!”
“此话有理。他只说雷九后退,怎知雷九不是在找机会反击?就算不是反击,雷九自保还不成吗?方运有手有脚,凭什么要雷九保护!”
“对啊,雷九没救方运。方运也活了下来,这说明雷九没有犯错!方运没救雷九,雷九死了,方运才是大错特错!”
“对。方运该死!”
众多荀家人响应这些说法,但还有一些荀家人直皱眉头,但碍于情面不好多言。
“荀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一声大喝自门口响起。
众人一看,正是荀天凌。此人年过四十。在两界山鏖战二十余年,可始终是进士,所有人都以为他天赋不高。可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进入圣墟一直压制实力,现在已经成为翰林,很快就可成大学士,乃是荀家冉冉升起的新星。
“换成是我,也不救雷九那懦夫!与其在这里污蔑方运,不如想想如何洗刷荀家被文压一州的耻辱!”荀天凌说完离开。
虎囚狱中。
霍司狱、两个刑殿进士与所有狱卒都挤在地牢中,一些饱读诗书的老童生狱卒低声议论。
“方文侯乃是进士,这第一首是写情,第二首大概会写别的诗文吧?”
霍司狱破天荒开口道:“第一首诉衷肠,第二首理应明心志或鸣冤情。”
两位刑殿诧异地看着霍司狱,没想到这人品性不行,阅历倒是十足,不过一想此人是老举人而且在刑部任职,也就释然了。
方运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因为写出传天下的词,才气迅速增长,若不继续写,无需休息,但还要继续,必须要等才气稳dìng下来。
那首已经被上空的官印吸走,送入刑殿备案,等案子完结便可送还方运。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方运才再度动笔。
“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上空的金色官印还在,可以让才气显现。就见方运写一行诗句生一尺才气,写完最后一句,四尺一的才气立在纸面上,诗成镇国!
随后,这首诗文字放光,字墨飘香。
一声声奇特的清脆鸣响自诗页发出,犹如锤子和凿子敲击深山,接着是火焰燃烧之声,最后则是石头粉碎之声。
这些声音只扩散了十几丈便停下。
方运、两个刑殿进士和举人霍司狱都有文胆,本能闭上眼神入文宫。
文宫中,方运抬头看向文宫星空,就见自己的文胆被烈火包围,同时有一把锤子和一把凿子在敲打文胆。
文胆不断迸射出点点灰暗的光芒。
方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这不是普通的炼胆诗,应该是传说中最为罕见的‘无瑕炼胆’,只有半圣真文才有此功效。半圣真文少之又少,不成大儒几乎不可能动用。也有大儒的诗文拥有无瑕炼胆的作用,但那需要大儒的微言大义才能激发。”
不多时,锤子、凿子和烈火消失,方运发现自己的文胆小了一圈,但更加晶莹剔透,分外美丽。
方运离开文宫,就见两位刑殿进士竟然深深作揖致谢。
“谢过方师!”两人齐声道。
随后一个刑殿进士激动地道:“无瑕炼胆诗不是您首创,但每一首无瑕炼胆诗文都需要微言大义催动,大儒之下能用的无瑕炼胆之诗仅此一首!我代表所有几乎没有机会成大学士之人重谢您!没有此首无瑕炼胆诗,我只有半成不到的把握成大学士,但有了此诗。我至少有三成把握!多谢方镇国!”
唯有霍司狱还在那里发愣,没有回过神来。
童生狱卒和秀才小吏都异常惊讶,他们都是读书人,都知道“无瑕炼胆”为何物。
霍司狱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无瑕炼胆诗?对对对,此诗以物咏志,石头历经锤凿火炼,粉骨碎身,最后化为石灰,和文胆相互辉映,最后的‘要留清白在人间’。不就是要练就一颗没有瑕疵的文胆吗?学生多谢方师!”
霍司狱本能地弯腰作揖,也顾不得当刑部左侍郎原肃的走狗,听到方运第一声的“无瑕炼胆”,可比得上自己用炼胆三年,这份大礼简直恩同再造。
一个秀才小吏低声道:“司狱大人,此诗真乃无瑕炼胆?普通炼胆只能让文胆增强,可无瑕炼胆则能剔除文胆中的瑕疵,不成大儒,不可能做到啊!”
“难道我和两位刑殿进士都看走眼了?你们听。文相正在舌绽春雷向全国念诵此诗。”
这时候,文相姜河川已经念诵到最后一句。
“……要留清白在人间。嗯?”
姜河川最后的鼻音在传遍全国,许多小孩子笑起来,没想到堂堂文相竟然也出现口误。但是大多数人则继续聆听。
姜河川没有立即舌绽春雷。
景国学子们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文相先前说了此诗镇国,可为什么发出那个声音?”
“那声音只是惊讶,未必不好。”
“能让文相如此失态,必然是大事。”
“不会跟此诗有关吧?我想想。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嗯?”诵诗之人背诵完诗也发出一个鼻音,然后不再说话。
周围的学子都看出来他在神入文宫。众人略一思考,或写或读这首。
很快,姜河川喜气洋洋的声音传遍整个景国。
“此诗不仅镇国,更是‘无瑕炼胆诗’!从此以后,大儒之下,秀才之上,所有读书人都可用此诗剔除文胆中的瑕疵!”
景国所有的举人、进士、翰林和大学士都陷入狂热之中,立刻背诵此诗。
乔居泽背诵完一次后,满意地睁开眼,喃喃自语:“有此,我成大儒的机会至少可提高一成!方镇国啊方镇国,不是镇景国,而是镇十国!此诗一出,每百年间的新增大儒至少多一成,大学士至少多两成,翰林至少多三成!可惜人族才气不够,若才气足够,十国录取进士的数量必然增加一倍!不过……这诗似乎另有所指啊。”
乔居泽扭头望向左相府。
柳山面沉似水,他自身并不在乎这首“无瑕炼胆诗”,毕竟他有实力成大儒,但这首诗是“挖山凿石”,而他的名中就有一个“山”字。若是他国人写此诗他不会多想,可方运写此诗由不得他不多想。
计知白身体一晃,两手死死握着椅子扶手。
当日他修炼让文胆获得一定进步,可前不久与方运决裂,只能自伤文胆,忘却,可没想到今日方运又出了,这意味着,不出一年,景国其他上舍进士的文胆必然超过他!
也意味着,计知白的文战能力将不如那些上舍进士!
此消彼长,多年之后,那些普通中舍的进士都可能在文胆方面超过他这个景国状元!
计知白陷入茫然之中,不知道与方运为敌到底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