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擅长让人发怒呀!”
还是本该被当成栏杆的铁条,这次却已经不是手枪或步枪足以形容。如倾盆骤雨般地攻击简直就像那个疯狂的澳大利亚人发明的‘金属风暴’。当然,一方通行固然绝不输给所谓的电子化学气点火技术,可这栋宿舍楼上却没有一万六千发子弹供他使用。即便这样,那密集的钢铁之雨仍旧让人看一眼就为之胆寒。用黑布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对于莱维而言是否一种幸运?
没空研究那些无聊的问题,站在原地犹如双脚已经扎根的莱维挥起了手中的铁条。一根、两根、三根、数之不尽的铁条被莱维手里的‘同类’磕飞,四处散落的‘弹壳’有不少直接飞出了楼顶的范围,若哪个倒霉的孩子这会儿正好回家,恐怕他得被这阵怪雨吓个半死。
一方通行拄着拐杖跟个观众似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表演,他并不急于将对手扎成个刺猬。先前已经说过了,今天的一方通行不想杀人,他只觉得有必要教训一下妄自尊大的大人。就算同样的材质,一根又怎么抵得住无休止的攻击?他脑中不断计算着,计算着莱维手中的‘武器’还能撑下几秒,然后嘴里不发出声音地默默倒数。
零!
一方通行猛地睁开眼睛,那个男人手中的武器恍惚是被他如有实质的眼神击中似地应声断裂。
就是现在!
金属风暴除了超高速连发之外还有密集地齐射,上百根铁条聚集成粗壮的炮弹叫嚣着撞向手里已经没了‘武器’的敌人。
没了武器他该怎么办?一方通行不认为莱维的身体强到能够硬抗那般巨大的冲击,尽管莱维已经一再展示了他那远非正常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以及技巧,但人类的肉体硬抗炮弹?请恕一方通行是位学园都市居民,人类的科学在他脑中早已根深蒂固,况且莱维也的确并非打不死的BERSERKER.逃吧、逃吧、逃吧,赶快逃吧!一方通行睁大双眼,撑不住的攻击原本就没必要硬挺,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把那个臭屁的大人逼退罢了。否则何必使用指向性这么明显的攻击方式?
可惜,莱维貌似今天非得跟一方通行较劲似地,双脚扎根在地上纹丝不动,也看不出有使用空间移动能力的打算。他仿佛忘了自己手上的‘武器’已经寿终正寝,在一方通行期待的目光中犹自再次挥起了手……只不过这次,他换成了一直垂在身侧呈虚握姿势的左手。
恼人的噪音并未如预想中出现,好像生怕闹得动静太大被人投诉似地,那枚由上百根铁条组成的炮弹突然凭空消失,而这个过程就发生在一方通行的眼皮底下。他敢肯定自己从头到尾没眨过一次眼睛,但偏偏就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
“有人管他叫魔剑,具体是什么嘛……反正是一把剑就对了。”
莱维左手手腕轻巧地一抖,手中那把形状古怪的武器划了一圈后在他身侧垂下。
“那是剑?”
没有锐利的尖端,宽度厚度也远远超出一方通行认知当中的‘剑’,但那形状说成是刀也确实不对。但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方通行并未打算深究,他更在意方才莱维到底是用什么手法让自己的炮弹消失的。
没错,是‘消失’,剑身与铁条聚成的炮弹接触后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气势磅礴的攻击就悄无声息地被消于无形。一方通行抬头望天,然后又用眼睛朝四周扫了一遍,不是空间移动?
一方通行所知道的空间移动能力者当中,别的不论光谈将物体移动距离最远的就是结标。她可以将物体移动到超过八百米的远处,而眼前这个男人的能力他也多少从结标那里得到过一些资料。根据结标的说法,这个在移动物体的距离这方面不如她,大概只在两百多米。如果结标的情报无误,那么即便他使用空间移动将自己的攻击在最后关头转移走,现在也应该能看见那堆暴走的铁条才对。
才两百多米的距离,即便天已经慢慢黑了下来,一方通行的视力也不至于差到看不见。
“怎么?你对我的能力很好奇?”
突然听到莱维开口,一方通行心里一突。
他怎么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一方通行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攥得更紧了。他姑且相信那个男人用黑布蒙住眼睛后就什么都看不见,毕竟这种事情上还玩把戏实在让人不齿,他觉得那男人至少还不算个人渣。
以对方完全看不见为前提的话,他方才那句话就值得玩味了。纯粹的没话找话说?还是根据自己的沉默做出的逻辑性判断?一方通行大拇指按在拐杖握柄上的凸起处,来回摩挲着。
难道连自己头部的细微动作他都能察觉到?这太夸张了吧?纵然一方通行知道不能硬套科学常理去分析莱维这种人,可他依然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谬。
“是有点好奇,不过那也是空间移动能力的一种应用吧?”
一方通行把疑惑按下,边计算着电池剩余的电量还足够维持多久变答道。
“差不多,准确来说不该叫‘空间移动能力’,把‘移动’估计就对了。”
“估计?”
“嗯,我也不太清楚自己这些能力是怎么回事儿。”
一方通行觉得非常可笑,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他的确听过一些文艺少年说什么自己不了解自己,但他一向认为那不过是书看太多学着做作地无病*****。可是那男人的表情却不像开玩笑或者说谎……啧,就是这点最让人恶心。总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让人不自觉相信他,该不会是为了方便忽悠学生特意练出来的技能吧?
“要继续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电池的余量还算充足,一方通行抬起手中的拐杖,既然对方有武器,自己也得配合一下不是?他右脚在地上轻轻一踩,身体在原地消失。速度快到让人肉眼产生近似于空间移动能力者般的错觉,这对一方通行轻而易于,有着绝对的速度,他从不在意对方的移动方式。
仿佛站久了身子有点累似地扭了一下身子,一方通行的拐杖擦肩而过。莱维就这样看似漫不经心地微微移动身体,那如同毒蛇一般迅捷的拐杖就全数落空。
恍惚间对手化身一片几乎没有重量的羽毛,自己攻击时带起的劲风每每先把羽毛吹走,以至于最后总是差之毫厘。一方通行此刻的感觉就是这样,他并不擅长近身搏斗,甭提什么体术技巧,他的身手连街边打起架来就被人撵着跑的废物小混混都不如。但当一种攻击拥有了绝对的速度,那么攻击的方式就不在重要。一方通行向来就是这个习惯,瞄准目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攻击。
技巧差点有什么关系?只要速度快到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够了。可这次他吃瘪了,无论再怎么提高自己出手的速度,一方通行的拐杖总是差之毫厘出现在对方早就离开的位置。这样的攻击在短短一息间进行了几十次,他甚至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除了空间能力外还有读心能力。
若非能够读取自己的思维并在那之前做出相应的回避动作,怎么可能将所有攻击尽数闪开?
“唔!”
思索间,一方通行忽然有种浑身汗毛直竖的颤栗感,他不及细想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儿,下意识地收回拐杖往后急退。昏暗光线下略微泛黄的空气骤然扭曲,一个黑色的小洞凭空出现,随后是玻璃碎裂般的奇怪现象出现在一方通行眼前。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碎了?怎么碎的?碎了之后的残骸又去了哪里?一方通行没发现自己鬓角渗出了几滴细汗,他很想像个孩子一样抬起手揉揉眼睛,最终只是使劲眨了几下。
幻觉?
往前十米是那个翘着嘴角令人恶心的男人,而在他跟一方通行之间没有除了充斥整个地球表面的空气外的任何其他东西阻隔。莫非刚才自己速度太快产生了幻觉?一方通行知道人在极高速移动中承受过高的压力会导致视觉偏差,正因为很清楚这些科学原理,他在高速攻击时必然会将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外在阻力统统转移开,理应不可能进入那种状态才对。
“提醒一下,如果你打算继续近身战,请务必小心。”
说话间莱维左手的长剑随意一挑,方才逼退一方通行的怪异现象再次出现,而这一次他有时间细心观察。破碎的是……空间?
“这不科学……”
话一出口自己都想骂自己傻。科学?人家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站在科学这边的了?怪就怪一方通行跟这个城市里大多数孩子一样从小生长在科学即是真理的世界当中,尤其是学园都市的科技如此先进,他这十几年中还真没碰到过有什么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即便偶尔电视台会选择播放一些外界所谓的特异功能或奇人怪事片子,随后必定也紧接着会请出几位各种领域的专家以各种角度方方面面为大家剖析。结果无一例外那些屏幕上看着神乎其神的‘演出’都能以科学进行解释且甚至有些压根就是一捅就破的障眼法。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遇到超自然的现象一方通行首先以自己所学的知识尝试解释,当无法解释时……这是人之常情不是?
“是魔法吗?”
一方通行立即想起了那个十几年来一直被他当成童话故事并嗤之以鼻的名词。如果半年前有人对他说自己会魔法,一方通行估计多数会露出怜悯的眼神。若那天他正好闲着没事儿实在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兴许还会大发慈悲帮那家伙打个电话去最近的精神病治疗中心。
“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我也不太了解自己这些能力到底怎么回事儿,或者它们该归到哪一类。”
莱维耸耸肩,他要是能学会魔法,依文就不用整天喊着无聊在床上打滚了。那个S属性爆满的万年萝莉必定会莱维拖到微型别墅里,然后以‘传授魔法’的借口对他进行各种各样非人的折磨。
话说回来,依文最近好像还琢磨着到哪再去找个徒弟呢。伊芙尽管经常让依文指导自己的技巧,可或许是由于身体经过高度改造的缘故,她跟莱维一样学不会依文那些烟花般绚烂的魔法。依文总在强调希望能有个乖巧听话又天资过人的徒弟传承自己的衣钵,但在莱维看来,她起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为了找个更有意思的‘玩具’。
“我听说你的能力是操纵一切能量的方向?”
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回答,一方通行的能力从来不是秘密,但凡对学园都市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排名第一的超能力者的底细。真正的强者没必要玩故弄玄虚的手段,这也是一方通行看莱维不顺眼的原因之一——其实类似的原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讨厌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别人的魔法你也能够操纵吗?”
“不一定,你想试试吗?”
完全没有对未知的畏惧,一方通行的表情反而让人觉得他十分期待莱维能用自己从未见过的方式攻击自己。
“我说过我不会魔法了。”
莱维无奈地摇头。
“继续吧,我想我大概能控制好不让你受到难以治愈的伤害。”
没有握剑的右手抬起示意一方通行攻过来。光是这个充满了挑衅意味的动作就够让一方通行把他写进死亡名单,再加上莱维那在他听起来极端荒谬的语气跟言辞,一方通行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让他气炸了!
一方通行不再开口,直接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他全然不顾莱维的警告,双脚在地上一跺再次笔直地弹射出去。跟一方通行同时冲向莱维的还有源源不绝的铁条,他好像打定主意把楼顶上那些多余的突起物统统塞进那个男人的身体里,这次是四面八方无死角的进攻!
盛怒之下一方通行也没失去理智。以他的能力移动物体根本无需考虑物体本身的质量,但那些比他身体轻巧许多的铁条仍旧抢先袭到莱维身边。
明明用黑布条蒙着眼睛,莱维却仿佛四面八方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似地。左手反提着长剑快速在四周连扫,袭至身边的铁条无一例外和最初的那枚‘炮弹’一样消失无踪。可当那些铁条被一扫而空后,原本该是打着隐藏在第一波攻击后伺机而动的一方通行却没了影子。
上面吗?
就算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看不见,莱维仍旧下意识抬头。那里是一股真正的狂风,即便没有裹挟任何杂物,依然能对人造成绝对伤害的狂风!
跟魔法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嘛。面对泰山压顶之势席卷而来的狂风,莱维还有时间感慨科学与魔法的界限究竟有多么模糊。他甚至连抬手抵挡的意思都没有!
莱维手中的长剑并未如一般人所想地针锋相对指向狂暴的天空,他抬着头却好像已经忘了面前发生什么似地。手中长剑仿佛放弃般地向地面一插!
一声闷哼从莱维脚下传来,他没理会声音的源头反手拔出深入地板的长剑向天一指——狂风尽散乌云尽消,明朗的天空能够清楚看见几颗闪烁的星星。
“可恶……”
一方通行咬着牙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仔细一看,他所站的位置已与方才有了些不同。也对,他刚才全速冲向了莱维,这是不用眼睛看光听激起的劲风就能知道的事实。可他身边地板上的那个大洞是怎么回事?
“你体内装了雷达吗?”
一方通行低头查看自己的右肩,他那件白底黑条纹的衣服在右肩的位置破开了一道口子。破开的缝隙暴露出他那堪比吸血鬼般苍白的皮肤。
“呵呵,我可没钱买你们那些先进设备。”
莱维随手把长剑靠在肩上,悠闲地像个放学后没事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学生。嗯,应该是晒月亮才对,天边的那一抹红云盖着即将结束今天工作的太阳,而被咬了一口的弯月则已经趁着他们激战的空当悄悄爬上了半空。
“啧。”
没有受伤,一方通行盯着自己肩膀上的皮肤,那上头连细微的红痕都没有。给人感觉他的衣服早就破了那么一个口子,而非受到攻击才变成这样。
那家伙对力量的控制太完美了!一方通行再不愿意也得承认,他望向莱维脚下被长剑插过的那块地板,几秒钟之前自己就在那块地板底下准备破土而出给予对方重重的一击。
结果?他肩膀上的衣服就是结果,全方位的攻击以为至少能逼迫对方挪动哪怕一步,最终却只弄坏了自己的衣服。一方通行真恨不得自己肩膀上能有个伤口,那样至少证明他的攻击切实威胁到了对方。皮肤的完好并非因为他见势极快及时抽身,完全是对方游刃有余地手下留情!
“不玩了。”
莱维乍一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等他察觉到一方通行检查脖子上的电极,这才猜他或许是基于电池快耗光了才选择放弃。
“你其实什么都能‘看见’吧?”
一方通行也注意到莱维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经过方才那么多的经验,他敢肯定自己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没逃过莱维的‘眼睛’。
“没错,你左手正准备切换电击的开关,右边眉毛扬起而左边垂下,两只脚左边在前右边在后,对吗?嗯,背部也有点弯曲,年纪轻轻就驼背可不好。”
果然。一方通行将电极切换回‘通常模式’,他努力不把自己内心的震惊表现出来。
一个人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中才能将洞察力锻炼到如此夸张的程度?都说失去了一项感官的人,其他的感官能力会得到增强。就像盲人的听力跟嗅觉往往比身体完好的正常人敏锐许多,但光靠听觉就能离那么远发现自己眉毛挑了一下?即便一方通行现在已经知道世界上还存在魔法那类原因为只是小说杜撰的能力,他仍然很难说服自己相信……不相信又能怎么样?自己正经历着啊!
“你的目标、不,应该说你的动力是什么?”
将电极切换回‘通常模式’后,一方通行就得再次依靠右手拄着的拐杖,否则单就站在这里对他而言已经算是一项考验。没了能力的辅助连他的视力好像都退化不少,一方通行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清对面那个男人的脸了。
当然,看不清更可能是天已经几乎完全暗下来的缘故,一方通行的能力里头可没有直接增强自身感官的功能。不过他乐得这样,当知道了一些后,他反而比一开始还要讨厌那个男人的笑脸。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那样?谁知道少年脑中有没有某一个瞬间浮现过这样的疑惑?
“目标或者动力?赚钱养家,大概就是这样。”
如果换成刚见面之时,一方通行听到这样的回答肯定会怒不可歇地大声骂‘荒谬’。但现在的他并没有那么做。
“让自己跟自己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你是这个意思吗?”
“哦,看不出来你还挺成熟的嘛,嗯,不比上条差。”
“上条?你说那个刺猬头?呸!”
上条当麻跟莱维哪个在一方通行的心里印象更差?好像比这个玩意儿没什么意义吧?还挺丢人的,除了一方通行这种脑子多数时间不怎么正常的奇葩,有几个笨蛋会以把自己塑造成个人见人怕的恶棍为宗旨?
“那家伙不过是个身体比脑袋动得快的单细胞罢了。”
“呵呵,所以说你的程度现在也还只是‘挺成熟’,我用的这个词可是标准的恭维。”
在这名少年面前,莱维也不像平常在学校里对那些孩子们一样顾及他们的面子了。按他的打算,就该给这名少年来多点冲击,否则他还不定一条路走到黑什么时候才肯回头看看周围到底是怎样的世界。
“上条的确是那种脑子还没转身体就先动的人,但这不是正好证明了他坚信自己的信念无需思考了?除了思想家之外,有几个真正成熟的人会成天没事儿就琢磨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什么?我认为‘相信’是一种潜意识,思前想后本身就是犹豫。”
一方通行抬起头望着天上逐渐多起来的星星,他回忆着自己跟那个‘刺猬头’少年的往事。那名少年的拳头是如此之痛,不单是因为一方通行自能力觉醒后就再也没被人揍过,那并非普通街头混混的拳头所能发挥出的威力,一方通行一直是如此认为的。尽管很不情愿,但他听了莱维的话后,觉得自己好像大概能明白那名少年为何可以挥出那样的拳头。
“你过去……算了。”
话到嘴边一方通行才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多余,人家过去的经历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最讨厌的书里就包含了充斥在书店架子上的各种人物传记。自己的路需要自己去寻找,尽管一方通行到现在仍不认为自己就该变成像上条那样一根筋的笨蛋。
“我希望你是真的懂了。”
“哼,到时候我到你那里去考试的,老师!”
是啊,这个世界上不光只有自己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一方通行其实早就已经有感觉了。黑暗?太执着反而显得可笑,他现在甚至认为过去的自己一直在蹩脚地演着戏,就像马戏团里卖力表演观众却全在看台上打哈欠的小丑一样。
“哦?那我就期待着了。”
终于不叫大叔了啊!莱维心里有多激动有谁能懂?像绢旗那样的小萝莉也就算了,听她大叔大叔地叫着只会让人觉得很萌,但一方通行这种别扭的家伙……莱维说实话真不希望跟他有过多的接触,尤其是不能让他多接触有希,万一把人家给教坏了怎么办?现在的有希就像个对每一眼看到的东西都充满了好奇的雏鸟,正处于应该在细心呵护中嗷嗷待哺的阶段,千万不能让她吃错了东西。
=================
“啊!你们回来了!”
透过那个通风跟采光都极好的大洞看见站在门口的两人,土御门从地上一下跳起来。看他那样子就知道先前必定是坐立不安的,脚边上那本过期杂志估计他连封面都没看完。
“是啊,吃饭之前运动一下挺好,现在感觉待会儿可以连吃三碗!”
莱维在姑且还称为玄关的地方把鞋脱掉,走到有希身边坐下。文学少女手上的书本翻了还不到十分之一,这个速度对有希来说是极不正常地缓慢,凭这点莱维就知道她没有懈怠自己的工作——其实应该是莱维的工作才对。
“你们没闹出太大动静吧?”
土御门既是问莱维也是问一方通行,他刚才坐在上条房间里从头到尾都忐忑着,生怕下一秒这栋宿舍楼就像泪子家一样顷刻崩塌。要真闹出这么大的麻烦可就不好收场了,毕竟泪子家那次还可以算是努力工作导致的意外,直接把责任全推到入侵者那边就行了。这次却是实实在在地打架斗殴,他从莱维跟一方通行上楼就开始斟酌着向上头汇报时的词句。
人跟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同样是暗部组织的领袖,土御门跟麦野的日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还好,楼顶破了两个洞,还有就是栏杆都没了,这些得麻烦你找人来修补一下。”
莱维若无其事地答道。听他的语气感觉就跟复述自己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在电视新闻里看到的报道似地,但谁敢说那些破坏又真的就是他造成的?严肃追究起来,大概只有用剑捅出来那一个洞算他的责任吧?而且那洞那么小,跟上条门口这个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莱维自然没觉得自己有需要惭愧。
“就这些?没别的了?”
倒是没给莱维的语气给气着,土御门听完反而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又转向一方通行确认。
“还有一些栏杆上拆下来的铁条掉到了楼下,等会儿我走的时候顺便捡起来就行了。”
“不用不用,他们刚才就到了这附近,多余的东西应该已经回收完毕。”
“哦?他们早到了?那我就不用担心有没砸到人啦。”
担心?拜托,能稍微敬业点让人从口气里听出点那个意思么?土御门从上条的小矮桌上拿起一张纸巾,把自己额角冒出来的汗擦干。从莱维跟一方通行上去那阵开始,他已经用了几乎大半盒纸巾,要不上条为什么缩在床脚跟个受迫害的旧时代农奴一样?矮桌上那盒纸巾足够换他一天里的三顿饭,那是他有一次不小心看错价钱给买回来超高级卫生纸。用起来的确有种手帕般的感觉,可每次用的时候上条都心疼自己的钱包呀!
“他们是……”
“啊哈哈,居然都这个时间了喵!阿上你饿不饿?我肚子都叫起来了。抱歉抱歉,我们在这里打扰你晚餐吧?我们先走了,今天舞夏没空送晚餐过来,再不出去吃晚点全都关门了可就麻烦咯。”
该说是被一方通行突然闹别扭给弄糊涂了么?土御门好像这会儿才想起有些事不方面在自己同学面前说似地。他打着哈哈往外跑,当然没忘了把站在那发呆的一方通行也拽上,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好友路上偶遇然后决定找个地方不醉无归一样跑得匆忙,留下话说到一半的上条兀自张着嘴。
“莱……呃,你没受伤吧?”
直接叫名字觉得不礼貌,叫老师又心里有点别扭。上条从日记里知道自己以往对莱维都是直呼其名,但不知是记忆问题还是这段时间很少见面的缘故,他感觉怎么叫都不太对劲。
“肉体并未发现确实损害。”
有希替莱维回答。自莱维进来在她身边坐下后,这名外星人少女就放下手里的杂志暂时从文学少女转职外科医生。趁注意力都不在这边的时候,有希在莱维身上这摸摸那蹭蹭,早就确认了他的身体状况跟离开前一样。
“一点伤都没有?那可是一方通行呀。”
尽管非常不礼貌,上条还是忍不住。排除掉核弹跟更先进的武器那类没生命的东西,在他的认知当中至少这座学园都市里最强的存在就是那名刚刚连声再见都没有就径自离去的白发少年。
一方通行的强可以说给上条留下过相当深刻的印象。即便事实上他曾经击倒过对方,并给一方通行同样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上条从未觉得自己真正‘击败’过那名最强的超能力者。
输给自己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上条对曾经每一个败在自己手上的对手都是这么想的,或许正因为永远将自己摆在最底层,他才从不会松懈大意进而每每能在紧要关头击败强敌。就像莱维对一方通行说的,他很欣赏上条当麻的心态。那是多少所谓追求‘最强之路’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领悟的‘基础’。
“一方通行,他的能力的确很强,甚至可以说可怕。”
“我怎么觉得你这像是拐着弯夸自己?”
上条从床上蹭下来,隔着小桌坐到莱维跟有希对面。而有希也没把放下的书本再拿起来,她侧着脑袋的样子仿佛在仔细倾听班上老师的新课。
“哈哈,会吗?我这明明是在夸他嘛,你想太多了,心理阴暗的少年。”
“你才心理阴暗!我要阴暗的话早毁灭世界去了!虽说没那个本事……”
也对,换成一个心态没那么好的人来过上条的日子,没准早就得崩溃。从一出生就带着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厄运,真难想象多乐观的人才能像他一样笑出来。搞笑漫画里那种走在街上被楼上用水泼或者花盆砸的情节几乎每天都发生在上条身上,他在学校里却还能像个普通的高中生一样跟同学们嬉笑打闹。没准他面对强敌时的良好心态正是这么一路的坏运气给逼出来的?
“那我可真得感谢你了,没把这个世界毁灭掉。我还没活够呀。”
莱维笑着做了个鞠躬的姿势,没等上条反击,他就坐直了换成一副讲台上的表情。
“一方通行的能力的确很可怕,这不是客套话。只要经过皮肤接触,就可以自由操纵动能、热能、电能等所有能量的方向。能够反射一切物理攻击,理论上连核武器都无法伤他分毫。据说她连空间移动系的能力都能反射?好像还会引起奇怪的现象,这能力基本可以说无敌了。”
“嘁,结果还不是连你汗毛都碰不着?无敌什么的,又不是热血漫画的主角。”
上条倒不是看不起一方通行的能力。事实上他也一直认为那种能力绝对是自己知道的最强能力,可上条却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称为无敌。如果相信了所谓的无敌,那么不屈的意志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无敌是指他的能力,又不是指一方通行这个人。”
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脑袋,上条表示听不懂莱维的话。千万别用战斗时的应变能力来评估上条的智商,这方面还是他的成绩单比较准确。据说这个学期他又要全线飘红?若非笨蛋哪能那么一根筋地跑去挑战学园都市的最强?
“道理很简单,就跟性能最好的步枪也得配上最好的狙击手才能充分发挥。你把那种东西递到幼儿园小孩手里,他除了被后坐力震倒之外,难道还期待流弹能那么碰巧击中一千米外的目标?”
莱维一口气说完然后起身到房间一角的台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茶他就不奢望了,上条这房间穷得漏风,能有杯水喝就该感谢。
“冷么?”
回到座位上莱维把自己外套脱下来往有希身上一披。尽管今天的天气算好,可究竟是即将入冬的时节,太阳下山后气温降得很快。尤其上条这房间此刻还通风好得过分,莱维着实有些担心有希那单薄的小身板会被冻着。
有希摇摇头,想表示自己的机能不会受气温影响。经过一段时间在人类社会的生活,她貌似也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除了在极少的几个人面前,有希从不会表现出自己除了性格外其他方面的特出。没错,今天会当着泪子跟黑子的面使出人类以外的能力,也是由于了解学园都市是个充满奇迹的地方。什么时候见她当着春日的面那么做了?
“衣服破了,为什么?”
虽然不冷但还是紧了紧莱维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有希突然发现衣角的位置缺了一块。
“哦,刚才在楼上玩捉迷藏来着。”
幸亏一方通行早让土御门拖走了,否则听见莱维这话,对他的印象分肯定得再降一倍?
“你是说一方通行能力很强但是不懂运用吗?”
半天没听见说话还以为他在沉思些什么,结果闹到现在才明白莱维那番话的意思?上条那一脸恍然的表情非常认真,让人看着不知该如何反应,总不能让认真的少年灰心吧?再笨他也是动过脑筋的不是?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莱维好险忍住没叹气,作为一名教师,他深知无论何时都不能打击学生的积极性。智商的差距是一回事儿,认真学习的劲头又是另一回事儿。总不能直接向个孩子说‘你不适合学习,别学了’吧?虽说莱维其实真有点想那样做,毕竟有的人的确天生不适合学习课本上的知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事。
就像上条,他就属于那种很典型如何努力也考不到高分的笨孩子。但没人能否认他在‘如何做一个烂好人’这件事上比莱维见过的任何人都有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