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人什么意思?”富兰克林·克雷·潘多夫司令官皱着眉头问。
斯特恩·金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威士忌,用嘲讽的语气说:“能什么意思?不就是借刀杀人么?”
“不,不....我的意思是明明这个谢旻韫在拯救巴黎,为什么法兰西龙骑士还要杀死她!他们这是疯了吗?”
斯特恩·金耸了耸肩膀,面无表情的说:“说实话,我很高兴你弄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杀死一个圣徒,军人还是单纯一点好,没必要去思考政客们那些肮脏的交易和目的。”
“我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感觉我在犯罪。”
“谁喜欢?我也不喜欢。”斯特恩·金长叹了一声,“今天我已经目睹了一个谢家人长眠,现在又要送走另外一个,我现在很难过,至少得看好几部艺术片才能缓过来......”斯特恩·金摊了下手,“尽管我和他在夏悠宫针锋相对,甚至差点打起来......但我看见他就这样毫无尊严的死去......真的很难过.....华夏有句成语,叫做‘兔死狐悲’,我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您已经决定了吗?这样重大的事情要不要跟大统领说一声?”
“不,不用了。他不太懂天选者,也不懂政治。这个事也不需要我们星门承担责任,到时候还可以用来和欧宇又或者那些腐朽贵族用来交易.......”斯特恩·金喝干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把坐标输入进入,用‘上帝之仗’击中目标,只要被锁定没有任何天选者能够防御,包括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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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天空陡然间暗了下去,就像暴风雨即将来袭。数不清的导弹像择人而噬的鲨鱼,在阴郁的天幕上空拉扯出一线白色的波浪,直奔正中央的谢旻韫。
成默抱着本体站在向下倾倒的塔顶,圆形观景台下方的支架正在断裂,整个埃菲尔铁塔变成了斜着的“7”字朝着塞纳河跌落。
像是形销骨立的钢铁巨人用尽了所用力量,不得不在敌人猛烈的炮火中倒下。
成默顾不得怀里还抱着本体,点亮了能量盾,如同一颗飞速升起的照明弹,直冲向半空中似乎已经无力抵抗的谢旻韫。
“真理:绝对零度!”
成默的领域开始飞速扩展,一切都变的极其缓慢,乃至进入了凝固的状态。成默又深入了那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万物突然平静。
路过的飞鸟,奔袭而来的导弹,正在旋转的直升机桨叶,全都进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慢速运动。空气变的沉闷凝重了起来,令人窒息的气氛笼罩了整个战神广场,被冷风吹拂的法兰西梧桐,舞动的枝条沉沉的垂着,正在祈祷的人们的头也沉沉的垂着,就连快要倒下的埃菲尔铁塔也凝住了沉重的身形,只是垂下高贵的头颅。黑色的云层也停止了流动,形成了连绵起伏的屏障,伏低了身子拥抱巴黎。
只有谢旻韫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接着用那双美丽的、洞彻人心的眸子,以神只般的怜悯,俯瞰着人间众生。
这其中还包括正冉冉升起的成默。
她微笑着注视着成默,仿佛一个画家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她的专属模特。成默却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想要流泪的悸动,彼此间那潜伏的情愫逐渐像岛屿周围的浪涛一般逐渐汹涌。
“成小默,不要怨恨这个你不能改变的世界。不要觉得这个世界只有利益和贪婪。其实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无处不在的是爱,父子,母女,夫妻,男朋友,女朋友,老朋友,不要相信网络片面化的信息,更不要相信小丑西斯,我刚才看见了,人们在危难的时刻谈的最多的是感谢,最想留下的是对亲人的爱......”
“谁...会...相...信...小...丑...西...斯...的...鬼...话?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成默面目狰狞,越靠近谢旻韫,他就越觉得空间如钢铁般坚固。
属于谢旻韫的光芒在抗拒着他。
“也不要觉得我们相处的时间过于短暂......时间这种尺度无法丈量一往情深发自肺腑.....”
“谢....旻.....韫!你....T...M...的...在...说...什...么..傻...话?我...来...救...你....了!”成默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就像无数的冲压机反复拍打着他的胸膛。
“来不及了,成小默,而且......在地下掩体发生的事情必须有人得承担,你是为了我才回到巴黎的,所以这一切责任都该由我来负责。”
“不......不.....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谢旻韫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她轻声叮咛:“成小默啊!我们千万不能为了对抗怪物而成为怪物啊!你得答应我。”
“只...要...你...活...着...”
谢旻韫微笑着打断了成默,“我相信你的......没时间了,不说不开心的事情,我准你难过一会,也准你花心一点,但不准你忘记我.....我要一直存在于你的记忆里....”
“我...TM...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回...忆,我...的...回...忆...里...太...多...的...灰...色,好...不...容...易...盼...来...了...一...点...亮...色,能...够...有...个...甜...美...的...未...来,我...不...会...让...任...何...人...把...它...夺...走...”成默咬牙切齿的说。
成默想要拒绝,他昂着头,想告诉天空中的那个女生,他的妻子。他们得像她开始说过的那样活着。住在极光下的小镇里,生两个孩子,每天柴米油盐粗茶淡饭,他们还有无数个星球糖没有做,他们还有无数次的极光没有看,他们还有无数的题目没有探讨,他们还有数不清的情话没有说.......
他们的未来不是在这里,在这个巴黎阴冷的清晨结束。
然而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也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威能,足够摧毁整个战神广场的威能。
成默涨红了脸,他像是顶着十二级的狂风怒吼:“我...带...你...走!”
谢旻韫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眼战神广场附近正在冲着她顶礼膜拜的信徒,轻声道,“成小默啊!我唱首歌给你听!”
成默没有回答,他知道谢旻韫在担心什么,他才不会管其他人的死活,他鼓动了全身的能量,疯狂的燃烧着蓝条,决心在那股庞大的威能抵达之前带走谢旻韫。
谢旻韫却闭上了眼睛,她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于是周围的光重新开始盛放,如午夜间陡然出现的太阳。
“不管怎样的黑夜,总会迎来黎明
你这样断断续续地说着
矗立着灯塔的海角之上
我们凝望着那幽暗的海洋
有过烦恼和悲伤的日子
也有过因挫折而沮丧的时候
但因为有你一直在身边陪伴
我才能好好地一直走到今天
朝阳从遥远的水平线那端
射出无数道灿烂的阳光
渐渐包围了我俩
这瑠璃色的地球”
虽然谢旻韫只是浅吟低唱,但这声音却无处不在,像是驱散了寒冷的微风。成默看到刚刚才重新占据天空的细雪再次融化了,变成了彩色的雨。天空又变的明亮,世界暖了起来。弥漫在街巷中的黄绿色毒雾在彩色的雨丝里化为无形,正在哭泣的孩子停止了令人心碎的哭嚎,在歌声中挥手抓着空气中的雨丝。焦躁不安的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低头虔诚的祈祷。那些高大的建筑投射于大地上的阴影随之飞快的变幻,像是一个美好晴天的快速剪影。
朝着谢旻韫缓慢上行的成默精通日文,他听的懂这略带哀伤的歌曲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谢旻韫喜欢听手嶌葵,他们曾约定过要去听她的演唱会。但他不喜欢谢旻韫这样做,他觉得她应该在只属于两个人的屋子,拿着扫把唱给他一个人听。
他很自私,他不愿意把谢旻韫的歌声分享给其他人。
为此他又伤心又愤怒。
他要阻止她。
无论如何。
“哭泣的脸总有一天会变成美丽的微笑
想要将这一瞬间的泪水
分享给世界上所有的人
轻轻地这样做
不断地相互争斗,彼此伤害
人真是脆弱的生物啊
但我依然相信,爱的力量
一定还存在着”
终于,成默在无上的光辉中快要触碰到了谢旻韫的脚尖,眼见一切就将结束。成默却肝胆俱裂,他看见了谢旻韫头顶的乌云被一束金色的光击穿了一个硕大的云洞,金色的光柱如从天而降的利箭直插谢旻韫。
那速度是如此之快,即便在他的“绝对领域”中也势如破竹。
成默想呐喊,口鼻胸腔却像被灼热的沙子堵得满满的,不仅发不出声音还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这时谢旻韫像是感觉到了他,她停止了歌唱,弯下了柔软的腰肢,像是在水中游泳般潜了下来。
成默想要抬手抓住谢旻韫,可他却被一种力量完全给冻结住了,不管他怎么拼命都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谢旻韫睁开眼睛,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在成默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双手在他的胸口推了一下。
成默便觉得自己开始以一种无可阻挡的趋势下坠,看着自己在谢旻韫的瞳孔里越来越远。他鼓动全身的能量,想要止住下坠的趋势,却怎么都无能为力,只能绝望的注视着谢旻韫背后的光芒越来越盛大,越来越接近.......
在玻璃般澄澈的大海的彼岸
是无尽延伸的银河
在这艘名叫地球的船上
每个人都只是旅人来来往往
我愿一直守护着这唯一的一颗
只属于我们的星星
朝阳从遥远的水平线那端
射出无数道灿烂的阳光
渐渐包围了我俩
这瑠璃色的地球
这瑠璃色的地球.........
在越来越耀眼的光芒中成默不断的下沉,终于,他落回到了刚才出发的位置——“7”字型的塔尖,第三层观景台的穹顶。
时间忽然恢复了流动,所有被冻结在半空中的物体重新开始运动。这一切就如同电影画面,从蒙太奇的子弹时间切换到了长镜头。
飞鸟划过了天空,导弹眨眼间已经近在咫尺,直升机开始盘旋喷吐着火舌,冷风吹乱了成默的发,他和埃菲尔铁塔一起继续坠落,和法兰西的象征并肩仰望着无比壮丽的一幕。
在金色的光击中谢旻韫的那一瞬,无上的能量让她如星辰般熠熠生辉,他看见了她在燃烧,如暗夜流星。而那束从天而降的光,被她赤裸的手臂从无与伦比的光焰中托住,像普罗米修斯高举着火种。
整个天地间爆发出刺目的光焰,这光焰遮蔽了一切。
这一刻,成默忘记了死亡,忘记了一切,他的身体空荡荡的,感觉不到任何事物,就连自己掉落在埃菲尔铁塔的灰色支架上也感觉不到。
他和无数的东西一同在柔软的光芒中下坠,红色的观光电梯牵着缆绳在飘飞,如同红色的气球。探险者俱乐部里的那把龙椅和十三世纪的修道院大理石门一同在空中旋转,历史是如此轻盈,又是如此沉重。还有无数的纪念品,印着埃菲尔铁塔的咖啡杯、铁塔造型的八音盒,以及数不清的明信片,它们像是彩色的蝴蝶在光芒中翩翩飞舞.......
整个世界都进入了一种失重的状态。
只有谢旻韫在飞翔,在燃烧,像是黑暗原野中爱与希望的篝火,用毁灭来阐述着美丽,克制,动人。
在埃菲尔铁塔倒在地面之时,大地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仿佛要吞噬一切事物,雷鸣般的声音在炸响,钢铁构建的工业象征就这样砸在地面上粉身碎骨,飞溅起了无数的或大或小的残片,如烟花摔碎于大地。
成默也和塔尖一起朝着塞纳河坠跌,黑色的塔尖掀起了滔天的波浪,巨大的水花托起了他,无数的涟漪的在左岸右岸间激烈鼓荡。
整个世界都在悲鸣。
成默却完全听不到那些天崩地裂的声响,他只感觉到下坠停止了,天空中那耀眼的光也在坍缩,慢慢汇聚成一个点。
他浑身麻木,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如同浮在一块没有现实触感的垫醚上,耳朵里还塞着棉球。
一切都显得那么遥远。
除了谢旻韫的歌声。
她的歌声是如此甜美,像一个舒服的气球,这充满了甜蜜情绪泡沫的气球包裹着他。让他既感觉不到痛苦,对周遭的事物也没什么真实感。
一切就像他在体验一场无声的三D电影。
光消失了,没看见谢旻韫。
成默也被一种静谧的温柔拖入了黑暗,瞳孔里的光越来越少,他的大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周围的物质世界正呈现一种奇异的波来容纳他的悲伤。然而这悲伤实在太沉重,随着画面开始闪回逐渐开始失去控制。
成默在逐渐深邃的黑暗中看见了自己坐在大礼堂里,谢旻韫站在舞台的上面,她穿着校服,一头藏青色的头发垂在背后,她手里没有拿稿纸,用悠扬的声音轻声念诵:“人类是需要方向却又极度缺乏方向感的生物。从前我们观星,利用天上的星辰来指路,因此每一颗星辰都成为了神只,并成为了指引我们命运的坐标。现在我们有了指南针,有了定位仪,有了GPS,可我们依旧相信星辰与我们的命运休戚相关。我们对着流星许愿,我们迷信星座,我们研究星辰运行的轨迹.....
.......
然而不管我们多关心宇宙星辰,宇宙星辰都不曾关心我们,更不曾指引我们人类前行的方向。指引我们人类走过漫长的黑夜的,不是坠落、燃烧、死亡的星辰,而是那些手持炬火,披荆斩棘的先驱。他们燃烧自己,成为人类的光。
他们才是人类的群星。
我从小就没有什么方向感,但我仍然祈愿能够成为人类的星辰,哪怕只是一颗流星,只要它给予过迷途的人们一些指引,那也不枉费我短暂的一生。”
“我是高二三班的谢旻韫.....谢谢大家!”
她站在台上微微鞠躬,长发从肩头滑落,礼堂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
接着画面来到了学校的百花园,两个人坐在石头圆桌边,谢旻韫正义正辞严的对他说:“真正的高层级的道德,就是像你这样的聪明人绝不卖弄自己的智慧。就像苏格拉底站在陪审团面前以身证道,就像雨果流亡多年初心不改,就像哥白尼承受火刑也坚持真理,就像官二代谭嗣同被砍头还能笑对鬼头刀,就像陈寅恪完全可以效仿陈垣,保全性命做一条哈巴狗,但他没有......”
“这些人,人格秉性与学术水平,兼执时代之牛耳,你能够说这些人读书读傻了,不够智慧吗?你能够说他们不懂得作弊之道,不明白生命的珍贵吗?这些人,即便有千百次妥协的机会,却仍旧坚守本心未留下任何污点。”
“所以真正的高层级的道德是不屈不挠的将真理与道德传播出去,是持之以恒的推动了社会向前进步,是牺牲自我也要带领世人走向‘明智’,没有哪个社会、哪个文明,是可以依靠像你这样的‘聪明人’进步的,正是这些‘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傻子让世界一步一步走向美好。”
“这个世界并不完美,我们都清楚,可我绝不会像你这样怨天尤人,同流合污.........”
“我——绝不妥协!”
成默忍不住苦笑,他清楚的记得这是有一天他在食堂里发表了一番关于“作弊”的见解,当时谢旻韫并没有反驳他,等他们来到百花园的时候,她却有些生气的驳斥了他。
她讨厌他这样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成默闭上了眼睛,随着遥远的咕嘟咕嘟的声音,脑海里出现了一幕又一幕关于她的画面,他们在去欧罗巴的大巴车上争吵,他们在卢浮宫里探讨历史和日夲人辩论艺术,他们在翡冷翠的夜晚下棋,他们在萨尔茨堡给卡拉扬献花......
接着他们来到了莫斯科,上了改变命运的K20,他清楚的记得他们在贝加尔湖畔拥抱,窗外湛蓝的湖水和绚丽的白桦林如画般养眼,尽管危在旦夕,傲娇的她却用几乎表白的语气对他说:“我在清华等你,我还做你学姐.....京城我熟,到时候我带你去后海,带你去烟袋斜街,哪里是文艺青年的聚集地,带你去爆肚张吃肚仁儿,这个东西很难吃到,但是吃过的人都说好吃,还有奶酪魏的合碗酪和焦圈.....各个季节在景山上面聊天也有意思极了,脚下就是紫禁城,溯古怀今,意蕴十足,如果赶上冬天下大雪,我们一定要去故宫与颐和园,而且要很早很早去,不然排队能把你挤死.....”
说到“死”字时她还顿了一下,有些懊恼的对他说不该说“死”字的,一个科学信仰者,竟然会迷信,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成默又想起在小丑西斯进入车厢的时候,她抓紧了他的手,将下巴靠在自己肩头,用细微的声音,在他耳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成默,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不管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说好的一直陪着我的,可如今........”
成默感觉到眼角湿润,那些温热的液体瞬间叫消失在了冰冷塞纳河底。
数不清的回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成默眼前旋转,她在学校的礼堂前牵走了他,带他喝奶茶,和他吃肯德基,两个人沿着岳麓山行走,细数珍惜树种。她在树上挂满了两个人名牌,然后离开了他,再次相见已经是两年以后。
两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不过足够发生很多事。当时他并没有什么自信,又因为一些小误会,愈发觉得两个人没有可能。于是他开始逃避,拖着付远卓在图书馆学习,当听到那首之后再也忍耐不住,和付远卓一起直奔体育馆。
他错过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幸好没有错过她。
事情的发展就像童话一般,甚至比童话还童话,他们就这样当着全校人的面相约去看极光,还在拉斯维加斯的云中教堂举办了婚礼。
她成为他了妻子。
一切都甜美极了。
像一场温柔的梦,一场让人不愿意醒来的梦......
成默想把痛苦和自身隔离开来,就像在父亲的葬礼上做的那样,他觉得万分疲惫,他想就这样睡去.......
他感觉到周围的光越来越少,他明确的感知到自己正坠入真正的深渊。
“无所谓了。”
成默心想。
“就这样吧!让我先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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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旻韫的歌声消失了,脑海里忽然有警报在响,这越来越急促的警报,把成默从甜美的睡梦中惊醒,像一根针刺穿了成默的身体。
成默蓦然惊醒,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漂浮在幽深的水底,周围堆满了埃菲尔铁塔的残件,怀里正抱着自己的本体,他低头就看见自己的本体的脸已经呈现出一种僵硬的苍白,明显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他这才从无休止的梦中清醒过来,他这才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于他来说,刚才的一幕又一幕就是梦魇,就是历史上所记载的圣人受难的情形。一个圣洁高贵的人受尽委屈依然坚贞。被怀疑,被辱骂,被蔑视,被嗤笑,被嘲弄,她只是默默忍受,还努力的带领那些可怜的生命脱离刀剑,脱离犬口。
谢旻韫被所有人共同安置在了十字架上,让她承受了金杖贯体的痛苦,可即便被刺穿,她依旧在眷顾着他的灵魂,在劝慰他,开导他,在不遗余力的替人们驱散死亡......
成默却觉得自己的心如蜡烛般在融化。
他满心愤怒的想:就在刚才的故事里,所有人都有罪,就连我都有死的理由,唯独谢旻韫不仅无罪,还献出了她高贵的灵魂,可为什么偏偏是她承受了死亡的惩罚。造物主被绑上了十字架,获得了被世人颂扬的名,那么谢旻韫又获得了什么?
“为什么?”
成默想要怒吼,想要质问所有人,他的胸腔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这火焰让他热血沸腾。成默站在塞纳河的河底,他想用自己的愤怒将这长河都煮开,然后用以清洗肮脏的世界。
就在这时他仿佛感受到了谢旻韫的拥抱,仿佛听见她在耳边说:“成默啊!我们千万不能为了对抗怪物,而变成怪物。”
成默举目四望,周围一片寂静,除了掉落在河底的铁塔残片,就只有冰冷的河水环绕着他。谢旻韫已经不在了,那个说要点化他,围困他,保护他的女生已经不在了。
他已经彻底的自由了。
孤独就是自由。
孤独就是无敌。
成默心想。
他调出了“瘟疫之主”,黑色的甲胄如肌体般在他的身上生长,他的脚穿上了利爪般的长靴,腿上有鳞片般的金属在次第蔓延,胸膛上的护甲确平滑如镜,尽管漆黑却流动着夺目的光泽。脖子和肩膀处却生出了羽毛般的金属片,它不断的向后延展,编织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这羽翼仿佛是破体而出一般在水中张扬。最后成默那俊美的面部被一副锐利危险的头盔所覆盖,它有着短剑般的喙,狭长的眼眶里两着血色的光。
此时此刻成默完全成了壁画中的死神的模样。
神明的威严庄重和鬼怪的黑暗惊悚融汇在成默的身上,和谢旻韫刚才的神圣高洁的天使完全相反。
他漂浮在塞纳河中,黑色的火焰开始蒸腾着河水,数不清的气泡开始翻滚,整个塞纳河都像被煮沸了一般。
然而此时此刻成默的大脑之内,“愤怒”、“悲伤”和“冷静”这些情绪却没有混作一团,各自稳定的运行,他已经出离了愤怒,但又理智非常。
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充盈着不可匹敌的力量。
这种力量感极极端明显。就像他原来的载体是兰博基尼LP700,但眼下的载体已经换成了F22战斗机,这已经不仅仅是质变,简直是核裂变。
成默检视了一下状态栏,一长串金光闪闪的BUFF,首当其冲的就是来自来自“歌唱者号角”的增益BUFF。
“神圣献祭”,圣徒献祭生命吹响了“歌唱者号角”,凡人亦可晋级为神。可提高百分之百的攻击力,可提高百分之七十的技能范围,每秒体力值和智力值翻倍回复,能对神将造成百分之三十的额外伤害。
天使系“自然的馈赠”,来自圣洁之光的大天使长亲吻了你,这是命运对你的青睐,是自然对你的馈赠。全系技能减伤百分之四十,体力值回复百分之两百。
“瘟疫之主”百分之百充能状态,灭世之力触发中,可豁免百分之七十的化学系技能伤害,可豁免百分之三十的物理系技能伤害,可豁免百分之二十的物理伤害。神圣系技能造成的伤害随机提高百分之五至百分之三十五。
成默知道“神圣献祭”和“自然的馈赠”都是谢旻韫消失前投射在他身上的光环,直到最后她还没有忘记帮助他逃跑。
“真抱歉,谢小进,我不会逃跑,我是审判者!”
成默从塞纳河水中冲天而起,他左手提着自己的本体,右手凭空长出了金色的“七罪宗”,在冲出水面的一瞬,他就利用“七罪宗”在岸边的石头堤岸上制造了一口正方形的洞,并将本体塞了进去。
这一瞬,塞纳河化身成了巨浪滔天的大海,十几米高的浪头朝着左岸右岸扑了过去,那些全世界都鼎鼎有名的建筑首当其冲,夏悠宫、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大、小王宫、奥赛博物馆......全都被巨浪所吞没,像是正在经历一场无与伦比的海啸。
两岸的人们在尖叫,在逃跑。成默视若无睹,他直升向了谢旻韫刚才消失的位置,埃菲尔铁塔的正上方。
他穿着奇异优美的黑色甲胄,手握着闪耀着圣洁之光的长剑,挥舞着两支巨大的黑色羽翼,从神话中冉冉升起,飞向了永恒渴望救赎和审判的城市上空。
他悬停在谢旻韫消失的位置,如死神般举目四望,没有人能逃脱他的视线。
四周那些无人机和直升机还没有散去,重新向他聚拢。穿着外骨骼的龙骑士开始集结,他们爬上了高耸的房顶,用各种武器锁定他。
成默没有看那些悬挂着导弹和枪支的飞行器,也没有看那些全副武装的龙骑士,只是举起左手在飘着冷雪的空气中轻轻捞了一下,然而只是捻到了一颗雪花。
他低声叹息,闭上了血红色的眼睛。
微微的风在他的周围开始汇集,快速的卷积成了一束肉眼可见的小型龙卷风,数不清的雪花被吹飞,它们不在落下,反而向上飞舞,以成默为风眼,正在形成一个无与伦比的巨型龙卷风。
这龙卷风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通向层层堆积的云层,它像个巨大的吸管,将那些阴郁的云层全部都吸的无影无踪,于是龙卷风的范围更大了。
最先失控的是那些无人机,它们在空中无力的摇晃着,很快就被龙卷风吸得无处可逃,变成了碎片,在巨大的风墙中回旋;接着是那些想要逃离的直升机,它们发射了导弹,然而最新型的“幼畜导弹”,根本突破不了风墙,变成了忠实的卫星,跟随着龙卷风旋转,一辆直升机掉头想逃跑,却被莫名其妙甩出来的铁塔残片击中,喷吐着火舌打着圈朝着地面坠落。
其他的直升机见势不妙,同时回头,刚才那些发射出去的幼畜导弹,却被龙卷风甩了出来,像是有灵魂般精准的击中了它们,瞬间就在半空中爆裂成了十几朵烟火。
那些站在屋顶的龙骑士,根本就不敢靠近,无论是子弹还是激光武器都被龙卷风弹射得无影无踪,他们只能向楼下逃离。
天空变的无比澄静,青空如洗,一汪碧蓝。原本被阴云遮蔽的朝阳在巴黎的天际线露出了明亮的光。它在纳勒高塔的正面升起,天上一片白茫茫,塞纳河的两岸也是一片白茫茫,巨浪还未曾彻底的褪去。
成默在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自己正在深不可测的深渊之上,也感觉到了随心所欲的自由,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排遣的悲哀。
Here I am
我已降临
Here I am
我已降临
I untamed
我无拘无束
You cannot fathom
我无人看透
Get way
我无人能挡
lethal assassin
我是那致命的审判者
I bring the pain
我带来你无法想象的
You can’t imagine
痛苦
Nothing but flames
那是圣焰的净化
This what happens
就这样
Out the ashes I rise
于灰烬中崛起
他于几公里范围大的风眼中低头俯瞰,水天苍茫,房屋上的玻璃窗在阳光中闪亮,像是那些古老的建筑才向他低下高昂的头颅。那些雄伟的建筑全都在他的脚下,巨型砖石所修葺的山墙、圣奥古斯坦的尖塔、纳勒的塔楼,所有这些锐利的尖角都匍匐在他的脚下,那些丰富而奇幻的雕塑,以及捆绑着造物主的十字架。
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他的目光如炬,很快就扫描到了提着箱子抓着米歇尔大统领的小丑西斯,他如流星般向地面坠落。
黑色的盔甲燃起了炽烈的火焰,一对羽翼如火凤展翅,金色的圣剑当空而下。
小丑西斯点亮光盾射出了“法老之蛇”,一只黑灰色的庞然大物从地面昂起了凶狠的头颅,迎着成默张开了毒牙。
成默视如无睹,他甚至没有点亮光盾,只是冷笑着说道:“我已降临!”然后不闪不避,却毫发无损的穿越了“法老之蛇”,一脚就踹到了毫无防备的小丑西斯,踩在了他的头颅上。
成默低头俯瞰着他,冷冷的说道:“接受审判吧!你的坟墓在召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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