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馨差点一头从床上栽下来。

    睡在一起还不行，还要……脱衣服啊？

    硬着头皮，她给好好解释：“儿子，妈咪晚上睡觉不脱衣服的。”

    “可是妈咪在芝加哥的家里睡觉，就脱衣服。”

    “那时候妈咪穿睡衣。”

    “现在妈咪也可以穿睡衣呀？”好好不依不饶。

    好吧！儿子现在是老大，他要是心情不爽，月月保准跟着一起闹。

    从床上爬起来，林可馨取出睡衣，去卫生间换好。

    她专门挑了套比较保守的棉质睡衣，上衣和裤子都挺厚。好好的眉头皱了皱，明显有点嫌弃，但也没说什么。

    可是，林可馨闭着眼睛才躺了不到一分钟，好好又开始用他的小手摸她的脸。

    “儿子。”林可馨都要哭了：“又怎么了？”

    “妈咪？”好好和月月看起来比她还要委屈，眼泪汪汪的：“爹地还没有脱衣服。”

    雾草啊！

    还要让慕景宸脱衣服？

    之前在厨房做饭，他只是从身后抱着她，俩人都穿着衣服，他都成了那样。如果脱掉衣服，他会怎么样？

    林可馨正要找理由拒绝，慕景宸却从床上坐起来，一本正经开始脱衣服。

    他的西装之前在餐厅吃饭就脱掉了，身上只穿着衬衣。所以没几下，衬衣脱掉，慕景宸直接往被窝里躺。

    刚把被子掀开，月月突然嚷道：“爹地睡觉为什么穿长裤？我和哥哥睡觉都只穿小短裤。”

    这次，不光是林可馨，慕景宸的脸皮子也狠狠抽了几下。

    他已经把上身脱光了，如果再把长裤脱掉，那样搂着林可馨躺在被窝里，只能干看着，什么也不能做，他怎么受得了？

    想了下，慕景宸把月月抱过来，亲着她的小脸蛋道：“宝贝儿，爹地晚上一般都穿着长裤睡，能不能……”

    “爹地撒谎！”月月毫不客气地戳穿慕景宸的谎言：“Uncle文晚上睡觉都不穿长裤。”

    月月这话一出口，林可馨的心就悬了起来。

    而慕景宸的脸色，直接变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可馨一眼，低声问：“那Uncle文晚上睡觉都穿什么？短裤吗？”

    这话咬牙切齿的味道太明显，月月打了个激灵，怯生生地说：“Uncle文晚上睡觉穿睡裤。”

    呼！林可馨松了口气。

    睡裤和长裤也差不多，要是月月胡说八道，说文轩晚上睡觉都是光着的，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哪想到，气还没喘顺，月月又说：“Auntie夏说，她和Uncle康晚上睡觉，谁也不穿衣服。夫妻那样亲密无间地睡，才最舒服。为什么爹地和妈咪就要穿着衣服和裤子睡觉？难道爹地和妈咪不是夫妻？还是爹地和妈咪的感情不好，不是亲密无间的？”

    林可馨发誓，下次回芝加哥，她一定要找块胶布把夏云的嘴巴粘起来。看她都给奶包们教了些什么？

    和孩子较劲儿怎么也较不过，有理都说不清。

    既然已经让步到这种程度，那就……继续让吧！

    硬着头皮，她对慕景宸说：“你把外裤脱了吧？”

    慕景宸本来还有点迟疑，现在林可馨发话，他求之不得。

    痛痛快快答应，他三两下脱掉外裤，只穿着短裤便钻进被窝里。为了达到逼真效果，他侧过身，一条手臂从林可馨脖子底下穿过去，另一条手臂紧紧搂着林可馨的腰，还把脸埋在林可馨的颈窝里。

    这种入眠的姿势林可馨太熟悉了，莫名就将她的心揪了起来。

    胸腔里有股酸涩的情绪在一点点苏醒，发酵，像是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强压住这种情绪，林可馨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微笑着看向好好和月月。

    “宝贝们，爹地和妈咪这样睡行不行？”

    “行！”好好和月月终于满意了，痛快地点头道：“爹地晚安，妈咪晚安！”

    说完，俩人凑过来，在林可馨和慕景宸脸上一人亲一下，然后手牵着手走出去，还没忘记帮爹地、妈咪把门关上。

    好好和月月刚走，林可馨就想坐起来。

    人还没动，慕景宸的手臂一紧，嘴唇已贴住她的耳朵。

    “你放开我！”林可馨的心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等会儿。”慕景宸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很沉稳。

    “嗯？”林可馨诧然。

    “奶包们还没走。”

    “啊……”低呼声尚未出口，已被慕景宸的唇封住。

    慕景宸没有趁机攻城略地，他只是轻轻贴着林可馨，一动不动。

    但，林可馨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

    睡眠灯的映照下，他的眼睛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又像冰川下喧嚣的暗河，深邃中隐藏着压抑的渴望和情动，只要看一眼，就会彻底沦陷。

    这样的慕景宸是危险的，林可馨赶紧闭上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知道，此时此刻，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能将男人的情绪撩拨得更加旺盛。那样的后果是什么，她连想都不愿去想。

    不知道慕景宸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要这样吻她多久，林可馨只好僵持着，忍耐着。

    直到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她才明白，慕景宸到底在等什么。

    好好和月月像两个蹑手蹑脚的小偷，贼兮兮地再次跑到床头。

    看见爹地和妈咪睡着了还抱在一起亲亲，他们俩非常高兴。

    月月拍着巴掌笑起来：“哥哥，爹地和妈咪真的抱着亲嘴了，妈咪肚子里很快就会有小妹妹了，我好开心。”

    “嘘！”好好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别喊，待会儿把妈咪喊醒，妈咪又要撵爹地走了。”

    “那现在妈咪还会撵走爹地吗？”

    “当然不会，妈咪都睡着了。”

    “我也想让爹地这样抱着我睡。”

    “这不行，爹地是妈咪的。只能这样抱着妈咪睡，不能抱别的女人睡。”

    大约觉得月月好可怜，好好牵着她轻手轻脚往外走，悄声安慰道：“等下哥哥抱着你睡吧！等你睡着后，哥哥再回自己床上。”

    “嗯嗯！”月月赶紧点头：“哥哥最好了！”

    “我也觉得……”

    奶包们的声音一消失，林可馨就睁开眼睛。

    一下子对上慕景宸痛苦、纠结的目光，她愣了下，悄无声息地转移视线。

    又过了足足五分钟，慕景宸还是这样看着她，吻着她，林可馨终于失去耐心，用手推了下慕景宸的胸膛。

    她的触碰，仿佛某种暗示，慕景宸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用舌挑开她的牙关，瞬间席卷住她的唇舌。

    他的声音含含糊糊从唇齿间溢出：“可可，好好和月月希望我们这样睡在一起，他们想要小妹妹。”

    “慕景宸……唔……”

    显然，四年多的等待并没有腐蚀掉慕景宸的热情，但他变得比以前还要沉稳，还要耐心十足。

    比起以前最直白的情动和渴望，他现在开始使用技巧。

    有好几次，林可馨被他撩拨得热血沸腾。

    她几乎想伸出舌，不顾一切地回应他。

    但身体的触感实在太清晰，过去的伤害实在太深刻。恐惧在瞬间席卷住她的思维，让林可馨无法迈出那一步。

    她收敛情绪，安安静静地看着慕景宸，不挣扎，不推拒，也不回应，只是安静又平淡地承受着这个不知道今晚已经第几回的、热烈又痛楚的亲吻……

    许久，慕景宸终于抬起脸。

    他还是将林可馨困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眸中却浮现出星辰点点的笑意。

    “还是不能接受？”

    林可馨从来没见过慕景宸这种表情，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比哭还要难受。

    像是喝下了一整瓶陈年老醋，无数的酸意涌上心头，渐渐弥漫到鼻腔。

    林可馨用手摁住自己的脸，强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低声道：“阿宸，你知道我心里的疙瘩是什么，我真的好害怕。这些年，我在芝加哥，每天都跟师兄平静地看着奶包们成长，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踏实过。

    我和你的婚姻，我们的相遇，都是错误的。其实，你比我更清楚，我们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想要融合在一起，实在太难了。

    你今天利用好好和月月纠缠到现在，其实，这些都没有意义。我们好不容易从那场交易的婚姻里走出来，好不容易都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不想打破这种平静，我觉得好累。

    所以，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就不应该总是用这种小花招来打搅我和奶包的生活。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吗？”慕景宸把她的手拿开，用额头抵住她的额，被迫让林可馨直视他的眼睛：“你也看到了，好好和月月根本就离不开我。而我，也一样离不开你们。可可，为什么，你的人回来了，心，却始终不肯回来？”

    “因为……”

    “别说！”

    他用手指轻轻摁住她的唇，冲她笑了下，笑得很苦涩。

    “不要说可可，不要说出来。这个世上，不止你会害怕，我也会。你说得没错，我们的婚姻，我们的相遇，都是错误的。但是可可，既然你让我爱上了你，既然你走进了我的生活，你就得负责到底。所以你不能逃，也逃不掉。”

    “在你心甘情愿接受我之前，我不会留宿，我也不会再强迫你。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你重新接受我为止。”用下巴在林可馨额头上轻轻蹭了蹭，慕景宸翻身下床，“晚安！”

    没有再看林可馨一眼，慕景宸迅速穿好衣服，开门走出去。

    过了好久，林可馨才起来，走进婴儿房。

    奶包们睡得很香甜，被子盖得整整齐齐。

    很显然，慕景宸离开前，来给奶包们盖过被子。

    夜色已经很深了，林可馨却没有半点瞌睡。

    她走到阳台上，坐进躺椅里，蜷起身体，安安静静凝视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以前林可馨看过一本书。

    书上说，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

    这些故事，有悲有喜，有欢笑，也有泪水。

    但不管哪个故事，都是夜色中最美的风景，缺一不可。

    她很想问问夜空。

    她和慕景宸的故事，会是哪道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