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心头一惊，这是一个问题吗？这特么是三个问题好吗？

    妈蛋！知道慕景宸不是好东西，但却不知道他这么混蛋。

    三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这三个问题不能说，说出来，他就真的死定了，不是死在慕景宸手里，是死在老板手里。

    哪怕老板现在的处境不妙，哪怕被慕景宸逼得如同丧家之犬，但老板就是老板，那是个混黑道的亡命徒，慕景宸就算再可怕，也不会杀人越货。一旦出卖了老板，不光他死，他的老婆孩子恐怕也保不住了。

    所以三爷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慕景宸也不逼三爷。

    姿态优雅地在三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继续问：“第二个问题，我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们的杰作？你们给她用了什么才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何氏妇幼保健医院为什么查不出来？”

    三爷头皮都要被掀掉了，这两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否则，他会被慕景宸千刀万剐的。

    可是，没等他回头，慕景宸又将一张照片扔在他面前，冷声问：“第三个问题，指使这一切的主谋，是不是他？”

    看清楚照片上的人，三爷目瞪口呆，只觉脑门上的筋都被慕景宸一根一根揪起来了。

    三爷知道事情早晚会败露，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他就想到慕景宸迟早会揪住老狐狸的尾巴。但三爷没想到慕景宸出手会这么快，这么狠，还这么准。

    两个半月啊！离齐念跳楼事件才刚刚过去两个半月，而老板的计划那么周密，行踪也那么诡秘，慕景宸是怎么查到的？

    慕景宸问话的口吻，分明就是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过来走个场子而已。

    既然这样，说，或者不说，三爷都知道自己死路一条。

    但不说，最多死他一个，说了，势必死光全家。

    三爷使劲咽了两口口水，带翻椅子跪在地上，“宸少？我不知道啊！这些事……”

    “三爷记性不好，给三爷修修指甲吧！”

    所谓的修指甲，是用一把钝钝的小刀，从手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切割，先切掉一截手指，再继续切一截，一直切到整根手指全部切干净，再换下一根手指。

    三爷是个硬骨头，但当左手手指全部切完，杀手准备切他右手手指时，他还是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宸少，宸少？您问的是六个问题，不是三个，您……”

    “六个吗？嗤……”昙花一现的笑容，幽暗的灯光下，慕景宸整张脸都显得流光溢彩，愈发清俊逼人，眉目如画：“我说三个就三个！”

    “宸少？您不能耍赖啊，您……啊……”

    当右手还有两根手指的时候，三爷终于妥协了。

    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他说：“没错，那晚跳楼的女人不是齐念，是王小美。当初齐辉把王小美绑来，目的就是让她顶替齐念去死，因为齐辉偷偷去市医院看了好几次齐念，他早就发现齐念的身材和王小美非常相似。当然，这不光是齐辉的想法，也是老板的意思。”

    “王小美是被谁推下来的？”

    已经顾不上慕景宸耍赖多问了多少问题，三爷言无不尽：“是齐辉和齐念一起推的，那晚齐家兄妹和王小美都在江城大饭店楼顶。我派人拍摄视频的时候，用的是齐念，跳楼的时候，用的是王小美。

    齐家兄妹给王小美喝了一种药，王小美那时候跟梦游的人一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的脸早就被毁了，是比照着齐念脸上的伤毁的，很真实，哪怕把她和齐念放在一起，也没人能轻易分辨得出她俩。

    而且江城大饭店楼层很高，就算所有的聚光灯打上去，也不可能照到隐匿在王小美身后的齐辉和齐念。再加上有了视频先入为主，谁也不会想到那个人不是齐念。所以，只要王小美被摔得粉身碎骨，就不会有人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警方不会无缘无故给自杀的人做尸检，更不会白花钱查DNA。

    宸少？您要相信我，我根本没安排齐念去推王小美，毕竟她只有十五岁。我就算再蠢，也知道她是未成年人，教唆未成年人杀人，一旦我落网，就再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所以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是齐念自己一定要亲手把王小美推下去，她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今天推了王小美，下一回推林可馨的时候，她才不会手抖，老板很欣赏她的狠辣，直接答应了。”

    三爷提到林可馨的时候，慕景宸的心抖了一下。

    不过，这点情绪很快就从他眼睛里消失，他继续问：“当时现场都被警方封锁了，齐家兄妹是怎么逃跑的？是不是利用通风管道？”

    “呵呵……”三爷笑起来：“早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宸少，江城大饭店有老板的亲信，他们把整栋大楼通风管道分布图都给了齐辉。那么大的建筑，通风管道的设计非常复杂，就算警察知道他们躲在通风管道里，也根本不知道他们会怎么走，从哪里溜掉。所以他们逃走得非常顺利，神不知鬼不觉。但宸少曾经学过建筑，对这些了如指掌，我当时顾虑到这一点，曾规劝过老板，只可惜，老板根本不听我的，非要这么干。”

    事情的经过果然如此，慕景宸心头微凛。

    就算他学过建筑学，就算他的目光犀利思维老辣，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心里只有林可馨，一定会自乱阵脚，哪里还顾得上去追捕齐辉和齐念？

    而当他空出手来细查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就算他当初提醒警察，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谋杀也晚了，三爷已经抹掉了所有的痕迹和证据，把自杀的说法彻底坐实。反而，他慕景宸那晚在楼下用高音喇叭说出来的话，变成了诱哄齐念跳楼的直接罪证。

    好一出连环杀人案。

    瞳眸中闪过忽明忽暗的微光，慕景宸点燃一支烟，将双脚翘到桌子上，再问：“我太太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用的什么药？”

    慕景宸平时很稳重，也很安静，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一定会将脊背挺得笔直，给人一种窒息般的威压。

    可是现在，他这么没坐姿，却莫名其妙让三爷感受到一股无比狠辣的匪气，三爷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是！是我派人在降压药中加了另外一种药导致的，那种药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老板给的，只说查不出来，市面上也没卖这种药的，放心大胆去做就好。当时我们准备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林可馨受不了刺激，自己流产。如果这样当然最好，可老板担心她以前经历过这种事情，心志坚定。也怕何家二小姐医术太高超，可以把已经滑胎的孩子再救回来。所以，老板当机立断，在何氏妇幼保健医院做了手脚，目的就是防患未然，加个双保险。老板还专门交代，林可馨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但如果我的人敢弄死林可馨，他就会弄死我……”

    “为什么？”

    “老板说，林可馨是您的死穴，如果她死了，所有的人都得陪葬，谁也跑不掉！”三爷都快尿了。

    老板啊？您料事如神，有没有想到今天？当您也踏上逃亡之路的时候，您有没有醒悟？只要动了宸少的心头好，终归都是陪葬，您又能得意几天？

    “你们的老板就是他？”

    “是！”

    “齐辉和齐念也在他手里？”

    “应该是，老板很看重他们兄妹，不知道还打算捣什么鬼。”三爷眼睛里突然滑过一抹强烈的求生欲望：“宸少？如果您放了我，我愿意帮你追捕老板，不管他跑到哪里，我都可以把他和齐家兄妹抓回来。”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三爷了。”慕景宸站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三爷，他脸上的表情深凝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宸少，您相信我，我一定……”

    “他带着两个人都能金蝉脱壳，三爷您荷枪实弹，却落在我手里。三爷要我相信你，你配吗？”

    “我……”三爷一噎。

    眼看慕景宸要出去，他又大喊道：“宸少？我知道老板的很多秘密，这些对您……”

    “那些都是我的家务事，我自己会查清楚，不需要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回头，慕景宸再看三爷一眼：“三爷？我想有些事情您大概没搞明白。那晚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我记得曾跟您说过，我慕景宸是付过钱的，既然三爷喜欢玩儿仙人跳，就必须知道玩儿的后果。我这个人没什么特点，唯独比较信守承诺，从不出尔反尔，所以三爷，您自求多福吧！”

    “宸少，宸少，您不能说话不算数，您之前说了，只要我回答了您三个问题，您就饶我一命。”

    “对，我说过。”慕景宸的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温度：“但三爷刚才也说了，我问的不是三个问题，是六个。既然三爷回到的不是三个问题，我们的约定自然无效……”

    慕景宸走出二十多米远，还能听见三爷的叫骂声。

    继而，“轰隆……轰隆……”两声巨响，小木屋变成了火海。

    专门跟着慕景宸来执行任务的雇佣兵追上来，讨好般说：“宸少？解决了，上面和下面各塞了一枚手榴弹，肠子炸得到处飞，死透了。我帮您把三爷还剩两根手指的右手拿来了，您要不要验验货？”

    “不用，我没这种恶趣味！”看都不看雇佣兵手里的东西，慕景宸继续往前走：“两个小时后，另一半佣金会打到首领的私人账户上，你跟首领说一声，让他自己查收，我就不去跟他告别了。”

    走出丛林，坐在车上，司机突然把帽檐提起来，露出一张英俊又熟悉的脸。

    他把一张U盘递过来，低声说：“全都录下来了，老板，要交给警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