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洪灾，可水淹百万里，大地上满目苍夷，片瓦不存，群妖流离失所。”

    风婆婆举着茶杯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浑浊的双眼变得深邃了起来，只是那深邃中还隐隐藏着一丝悲苦之意。

    百万里洪灾，的确是人间浩劫了，连大齐那些巨大的城墙都未必挡得住，到时候天南也会招灾。

    可是整个晴州广阔无边，水淹百万里，还淹不到整个晴州，只要提前躲避，未必不能避开洪水，如果没人躲得开，那人族的王朝国度也不会数百年的延续下来。

    徐言静静的听着，没说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风婆婆好像话没说完。

    “百年一次的天河泛滥，算不得什么，千年的洪灾，才被称之为浩劫，整个晴州会被大水淹没，天河南北，将变成死地……”

    回想起久远的记忆，风婆婆沉沉的叹了口气。

    “那是灭世的浩劫，能湮灭一切生灵，滔天的大水，带来了无法匹敌的天威，连大妖都只能飞翔在天空，不敢落地，直到活活被累死。”

    杯盏脱手，早已冰冷的茶水洒了一桌。

    “这一次的天河泛滥，不会是，千年之劫了吧……”

    徐言的目光有些空洞，听闻晴州浩劫，不亚于惊雷灌耳，尤其是风婆婆轻轻的点头，更让徐言心头一沉。

    果然，自己的运气不太好，赶上了千年之期。

    “就没有办法了？”徐言追问。

    “有，离开晴州。”风婆婆说着。

    “那就好，到时候出海就是了，总不会大水冲个没完吧。”徐言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是个顽劣的孩子。”听徐言说得有趣，风婆婆呵呵笑道：“如果提前离开的话，的确能逃过一劫，不过你能逃，晴州的凡人可逃不掉。”

    刚刚轻松几分的心情，被老者一句话说得再次沉重了起来。

    “天南强者不少，带走百姓……”

    说到这里，徐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修士本就视凡人如蝼蚁，蝼蚁的死活又有几人会去理睬，多说两大宗门带走些天赋不错的凡人，而更多的凡人，只能等待着浩劫降临，最后身死在大水当中。

    “难道天河泛滥与雪山有关！”

    联想到王八指探索天河湾的举动，徐言得出了这种惊人的猜测。

    “或许是吧，否则神算子也不会舍弃两根手指来窥探天机了。”风婆婆苦笑了一声，道：“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打开过天河湾的禁制，也没人能看清雪山的真相。”

    天河湾上方的雪山，几乎与河湾相连，那处秘境之地，便是雪山最大的隐秘，只是没人能破得开，更没人看得透。

    屋子里沉默了下来，徐言微微仰着头，看向挂在屋子墙壁上的巨大翅膀。

    那应该是某种鹰类的巨翅，空有双翅，没有身体，青灰色的羽毛显得十分古旧，毫无光泽，不知是何种妖兽的翅膀，徐言甚至猜测着是否是风婆婆本体的羽翅，由于太过老迈而断裂了下来。

    “风婆婆，妖族为何要举行百妖宴？”

    沉吟了良久，徐言还是问出了最后的疑惑，尽管他以人族的身份询问妖族隐秘有些逾越，但是这种机会他不想错过。

    问出问题的同时，徐言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墙壁上的羽翅之上，随着左眼不经意的微微瞪起，一道暗淡的星芒流转了瞬间，同一时刻，墙壁上那双巨大的羽翅仿佛掠过了一丝光泽。

    窗外的阳光很足，流过羽翅的流光让人分辨不出是阳光的反射，还是巨翅本身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百妖宴起源于千年之前，关乎妖主之说。”

    风婆婆出乎意料的不曾隐瞒，看了眼墙壁上的巨大羽翅，缓缓说道：“传说妖族之主千年觉醒一次，不断的轮回，只有庞大的血煞之力才有机会将其真正的唤醒，成为妖族最强的存在，所以在浩劫之前，妖族会进行一次百妖盛宴。”

    “聚集血煞……杀人！”徐言的惊呼，带着一种震惊。

    以他的聪慧，此时已经看出了百妖宴的真相。

    既然天河浩劫将至，等死的凡人也就成了可口的血食，晴州的人族强者只会忙着寻找自己的退路，对于凡人更加不会理睬，所以在天河浩劫之前，百妖会开启一次真正的盛宴。

    一次血腥的屠戮！

    “是啊，聚集血煞之力的办法，就是杀人。”

    风婆婆点点头，道：“杀百万，千万，乃至亿万凡人，才有机会唤醒妖主之魂，这种古老的仪式，就快要开始了，没人能阻止，也没人会阻止，因为晴州的凡人，都是弃子而已啊。”

    悠长的叹息，响起在木屋里，风婆婆的脸庞上现出一丝不忍，徐言的额头则暴起了数条青筋。

    得知了百妖宴的真相，徐言不仅气愤不已，更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来自天北的成名大妖，即便是数十位元婴强者出手，都挡不住百妖的冲锋，何况他一个小小的虚丹修士，除非神纹强者出手，否则天北的凡人，将永无翻身之日。

    “天北的凡人不多，难不成……”

    一个惊人的猜测忽然出现在脑海，徐言的目光中现出无比的震惊，道：“难不成百妖宴的举行之地，在天南！”

    千百万的人族，甚至亿万之众，在天北的确很难聚集，可是天南就不同了，天南本就是人族的故乡，如果天南的修行界舍弃了凡人，岂不是正好让百妖用来屠杀，好聚集大量的血煞之力。

    “的确如此，百妖宴真正开始的地方，在天南。”

    风婆婆的确认，再一次将徐言惊得目瞪口呆。

    “王启何田，不会让大妖肆虐天南。”徐言拧着眉峰说出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语。

    “天南的神纹强者，不会阻止百妖宴。”风婆婆笑了笑，道：“浩劫将至是其一，天南仅仅有两位神纹是其二，如果人族当真在晴州势大，王启何田也不会分出正邪两派，想要借此来提升人族修士的实力。”

    人族仅有两位神纹，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妖族的妖王决不止两位，所以在整个晴州，实力最高的，其实是妖族，而非人族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