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一间收拾得相对干净的牢房的门打开了。
段锦住很悠闲的模样躺在里面的床上,嘴巴里咬着一根干草,随即,他以为是眼花了,牢门打开后,只见高方平带着两个差人走了进来。
以为这次得救了,段锦住起身正准备拍两句马屁说“相公英明神武”,然而接下来差人又出去了,关门上锁,却是把高方平也关在了牢里。
“……”段锦住半张着嘴巴,看着这玄幻的一幕,少顷错愕道:“相公……您怎么也进来了?高廉老爷听说可是您的亲哥哥?”
高方平摊手道:“他就这德行,我能咋整。否则,普天之下,还真没谁会把我关小黑屋。只有他会这么干。”
“哎,看来此番出不去的,在大宋马是贵重物资,偷马罪名很是不小,我段锦住此番怕是栽在这高唐了。”段锦住哀声长叹道。
“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高方平说道。
段锦住心说掌控你个大头鬼,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形容的就是这个局面,别以为我老段没文化。
“对了,你为何贼性不改,身怀我的委任,却要节外生枝触,来这高1唐1县偷马?你的路线原本不应该进高唐的?”高方平道。
段锦住挠头顿足,心痒痒的说道:“千不该万不该,我是爱马之人,我就不该在大名府外、看到那传说中的照夜玉狮子马啊。可偏偏让我见到了,于是我便是仿佛丢了魂,一路追踪着那匹宝马的足迹,最终来到了这高唐。”
“大名府!”高方平勃然色变道,“谁骑的照夜玉狮子?”
段锦住道:“小的亲眼所见,卢大官人卢俊义,把照夜玉狮子马送给了一个英俊年轻人,随后年轻人离开。然后我的马匹脚力追不上照夜玉狮子,且年轻人也有高手随行,于是我便只有一路追踪马的足迹,最终来到高唐,其后听闻,大家都叫那个年轻人柴大公子是也。? ?·”
高方平想了想,眯起眼睛道:“你认识卢俊义?”
“认识也不认识。”段锦住道,“小的自来往返宋辽两地,这条路线上讨生活的人,不论黑白道,没人不认识卢俊义的,但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咱们不在一个级别,没有正式见面过。”
高方平皱着眉头思考了少顷,低声问道:“闻说照样玉狮子此等宝马,寻常见不到,可有这事?”
“那当然,否则也不足以吸引我的跟随。”段锦住傲然道。
“除了汴京少数顶级权贵手里有两匹阉割了的照夜玉狮子外,我听说只有辽国皇室有这种宝马,此传言可真?”高方平道。
段锦住道:“这种说法基本是真的,照夜玉狮子此等名马,战神赵子龙的坐骑,目下的确只有辽国皇室有,辽国民间偶尔出现,也会被皇室征用,不能自己保留。小的听闻,宋国权贵手里的两匹照夜玉狮子,就是辽国阉割了之后,当做国礼送给大宋的,皇帝不爱马,于是赏赐给了权贵。”
“卢俊义……照夜玉狮子……柴继辉……”
高方平喃喃念叨着,把这些联系在一起想的时候感觉不是太好,迟疑了片刻,起身敲敲牢们道:“来人!”
坐在远处的一个牢狱差人,一阵郁闷,这么牛逼的“劳改犯”那真是木有见过啊,但是还得起身小跑着过来,躬身笑道:“敢问老爷有何吩咐,咱们相公说了,除了不放您出来,要满足你的一切条件,酒菜若是不合口,您大可以说。”
“去见梁红英,就说我说的,让她给你一贯钱的小费,然后让她进来见我。”高方平道。
“好勒,感谢赏赐,此番算是遇到贵人了。”狱卒笑着便跑了出去……
总体上高唐县的大牢悲剧了,仿佛被梁红英接管了一样。
整个大牢被她带虎头营的军士戒严把守了起来,虽然没去劫牢放人,但是高唐本地的牢头要进出,都需要梁红英同意,搜身检查、看这些家伙有没有害人用的药啊兵器啊什么的。如此弄得差人们怨声载道,然而没什么用,梁红英作为安全大总管就要这么干,介于里面是个老爷在坐牢,也没人能反对得了。
某个时候差人跑出来,不及说话就被韩世忠狗仗人势的后脑勺一掌,抓过来搜身一番。
是的,此番小韩也被一起带来高唐了。
检查完了之后,县衙的差人苦着脸道:“小高相公说了,请梁红英给小的一贯赏钱,然后梁红英进去见他,有话要说。”
梁红英便给了他一贯钱,急急忙忙的进去了……
来到牢里,梁姐里面看看,摆了丰盛的酒菜,但是高方平没吃,而是段锦住幸福的大吃大喝。
梁红英柔声问道:“不和口味吗,你想吃什么,我这便去给你弄来?”
高方平微微摇头道:“永乐军令!”
梁红英急忙跪地等候命令。
高方平道:“一,派虎头营四个军士,分两路,不同属,不同路线,让他们昼夜兼程赶回郓城,传令史文恭火速带兵北上,过阳1谷1县之后,继续朝北方深入五十里,于济州和博州边界处待命。鲁达所部,林冲所部,关胜所部,随同史文恭出兵。杨志带其余营,留守郓城。二,命韩世忠带七人,脱下军服,装扮难民,混入高唐城外五里的那些逃户聚集区,打探一切消息,收集一切不寻常的动向。三、命小牛皋带三十六人,出高唐,沿夹1滩、南1刘、广1平、王1馆一线,直至博州济州交界处,每三十里安排人,间隔待命,准备执行永乐军的烽火信号。一但高唐出现信号,确保第一时间,快速准确的以烽火信号传至阳谷以北地界。四、传令史文恭所部,一但确认烽火信号,则立即出境济州,火速进兵高唐县,不得有误。五,立即派人前往大名府,带本官书信面见梁中书。”
梁红英一向都很乖,很敬重他。但是此番的命令太过诡异,没有枢密院令便离开防区,这几乎是个雷霆事件了,于是梁红英担心的说道:“我不懂大道理,相公如此安排,兴许真有我看不到的危机之处,但是永乐军已经被时文彬老爷警告不许乱来的情况下,咱们越境军事行动,会成为灾难的。”
高方平微微摇头道:“时文彬当时只是来敲打,在乱来就剥夺永乐军的行军权。有时候话要反着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恰好说明了,目下我永乐军依旧还能在济州行军,而他会睁只眼闭只眼。所以过阳谷五十里后停下,不算违规,只要不进入博州,时文彬就能帮我永乐军扛住任何压力。”
顿了顿,高方平眯起眼睛道:“济州属于京东西路,同时和河1北东路交界、河1北东路目下不设帅司,但是北1京是‘都城’性质,而梁中书是北1京留守。北1京留守的意思是特殊时候代皇帝行军权,便宜行事,那比河1北东路经略安抚使权利更大。所以只要带着我的书信到达大名府,取得梁中书首肯,时文彬又不反对,那么我永乐军就能进入高唐军事行动,而无须其余人批准。其实我也不愿意求老梁,但是大名府距离这里很近,而要回京找张叔夜请枢密令则太远了。就这么办吧。”
梁红英没有再说,点点头满意的离开。
梁红英刚刚唠叨那些,只是要确定他知道他在做什么、而不是忽然一个冲动就行了。梁姐相信,小相公只要是在理智下做出的决策,通常都是有道理的,当然他偶尔犯浑乱来,也是会让一群人跟着尴尬的。
噗——
段锦住半张着嘴巴,一个鸡腿掉在地上。
随即老段傻傻的问道:“相公威武,您瑕疵必报的风格果然了得,您哥哥把你关进了大牢,您也没有必要派军队攻打高唐吧?难道咱们真的要扯大旗造反了啊?是的话您尽管吩咐,小的跟着您,水里水里去……”
说不完被后脑勺一巴掌,高方平掐着他的脖子使劲摇晃:“你懂个屁,少说话多喝酒,空闲时候多帮我偷些马来,其余的时候你继续做傻子就很不错,就能富贵到老。否则你的脑袋迟早被我砍下来供给我老爹当球踢。”
段锦住毫无廉耻的扑在地上给高方平舔鞋子,嘿嘿笑道:“相公威武,我老段市井贼人出生,从未这么风光过,此番做贼了被请来喝茶,不被杀威棒,还在这大牢之中有酒有肉,这么风光的事,若非跟着相公根本不可能发生。老段这条命从此卖给您了,忠心耿耿的跟着您去偷窃和坑蒙拐骗,想想就威风啊。”
小高不理会他,悠哉悠哉的躺下睡觉。
这虽然是牢房,然而高方平进来之前当然是专门布置了整洁的床铺。
高方平开始做梦后,段锦住过去敲敲牢门,说道:“赶紧的,八月天又湿又热,送扇子来伺候,没见我家相公在午睡。”
看守牢房的差人黑着一张脸,却也屁颠屁颠的去了。
少顷差人送来了扇子,段锦住给高方平一边扇着,然后指指牢房里面桌子上的茶壶道:“把茶叶换了,送好水来伺候。”
差人的脸更加黑了,然而忍无可忍仍需在忍,于是又给换了茶水。
“日子就是这样过的。”段锦住小人得势的模样喝着茶,嘿嘿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