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没机会出京城,尤其是在朱祐樘和张皇后知道他有出宫的意向之后,这会儿就算他要上茅厕,也有一堆人跟着,绝不会被他几句话恐吓回去,所以他要去找沈溪的计划根本就无法付诸实施。Δ
当然,沈溪肯定也不希望这熊孩子来……若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把这小子骂得狗血喷头。
你分明是无端给我找麻烦,我是给了你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你至于这么坑我吗?你坑爹坑娘坑祖宗坑自己坑大明的江山社稷,现在还要来坑我这个先生,你小子天生就是坑人的吧?
这会儿沈溪,正在粤东北忙着平匪。
随着大军主动出击,凯歌连奏,盘踞于乳脯山、白石山、东山、食饭岭、莲花池等地的贼寇都被沈溪派出的兵马成功剿灭。
这些地方的匪寇,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寨子所在的山岭大多不高,基本是木栅栏围起来就了事,根本就没什么防御力,佛朗机炮和无良心炮一轰,然后大军一个冲锋,就算匪寇人多势众,骤然遭受打击之下,也只能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短短几天时间,大军各个击破,到如今已连续消灭八股匪寇,先后杀死匪寇六百余人,俘虏一千九余人,但缴获的钱财和粮食不多,看来盗匪多了地方变得贫瘠,就连盗匪自身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沈溪把俘虏交给了地方卫所前来配合作战的官兵,然后整顿大军,继续北上,力争早日把6地上的匪寇消灭干净。
四月初三,沈溪统兵于东仔坪攻陷第九座也是6路最后一处山寨,杀死九十余贼匪,擒获未及逃散的三百余贼人,6路平匪暂告一段落,当晚驻扎在饶平县下辖的黄冈,也就是后世饶平县城所在位置。
黄冈镇不大,但由于驻扎有巡检司衙门,附近还有大城千户所庇护,镇子里好歹有个几百人,但为了防备贼人,镇子四周还是修筑起了高高的城墙作为保护。
黄冈距离饶平县城差不多有百里地,距离此次出征的始地澄海县约莫一百二十里,但距离福建省界却很近,周围因为连年匪患而人丁稀薄,沈溪派人打探,得知周边几十里范围没什么人烟,一直要过分水关到诏安才有连片的村庄和城镇。
荆越出去打探情况回来奏禀:“大人,听说从这里往东南,过大城所,再向南行十多里地就可以到虎咀。虎咀是一个狭长的半岛,西北端隔着两三百米的海峡便是西澳岛,从正南的港口出,坐船十几里就到南澳山的石狮头。”
荆越自以为想得周到,帮助三军探好了路,却不知沈溪早就将这片地区地形地貌调查得一清二楚。
作为广东和福建交界的两不管地区,南澳岛周边匪患是沈溪此番往东南履职关注的重中之重,如果清缴不得力,要荡平福建和浙南一代匪寇基本不用想,实力不济去了也是徒劳无功。
沈溪正扶在帅案前查看地形图,闻言抬起头道:“咱们不走大城所,我已派人知会船队,直接在黄冈外海的东礁排接人。”
“这片海域有蛤古屿、大澳、中澳、西澳等几个大小不一的岛屿,其中西澳和中澳岛上没人,蛤古屿上原本有几股匪寇,但听说大军来到,已弃岛逃亡,如今有匪寇的便只剩下大澳岛。咱们只需平掉大澳,就能没有后顾之忧地进攻南澳山。”
大澳岛就是后世的海山岛,中澳岛是汛洲岛,西澳岛和南澳岛不知为何直到后世名字也未变。
荆越自惭地笑了笑,道:“大人安排的很周详,属下自愧不如。”
正说话间,帐帘掀开,朱鸿莽撞地冲了进来,奏禀道:“大人,蒋知县又派人送粮食来了,快马来报,大队人马随后就会赶到,咱们是否需要出迎?”
沈溪放下手头的地图和案牍,从帅案后站起,出了帐门,边走边道:“蒋舜怕被追究罪责,这会儿倒也肯用心做事。本官始终没拿到他与贼寇私通的证据,如果他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说不一定我会准允他戴罪立功。”
沈溪亲自带着人到南镇门迎接运送钱粮物资的马车。
落日之后,九十多辆马车满载着货物,缓慢驶入黄冈镇南门,押解钱粮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澄海县丞程风惟。
程风惟属于没什么脑子的猛将,进到设在镇子中央空地上的营地后竟有些得意……看看,这就是被你们说成是禁地的大营,我说来就来,你们督抚还要亲自迎接我,了不起吧!
沈溪见程风惟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明摆着的事情,蒋舜让这刺头来送钱粮物资,是知道沈溪对他和程风惟有成见,这一招叫做投石问路,看看沈溪对程风惟的态度,就知道沈溪是否起了杀心。
“程县丞辛苦了,来人,为程县丞准备酒菜,等程县丞吃饱喝足后,再到中军大帐说话!”沈溪和气地说道。
程风惟瞪大眼睛,惊讶地问道:“营中有酒?那感情好,给我准备两坛,别说,我这人别的都不敢兴趣,就好酒……嘿嘿,本人千杯不醉,两坛刚刚好,多了上头就没意思了……”
就算头脑同样浑的朱鸿,也忍不住打量这“怪胎”,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还跑来营中吹牛,这是觉得脑袋长多了,打算砍一个去?
沈溪听到这话,无奈摇头。
程风惟根本就是被蒋舜推出来当枪使的,跟之前的想法一样,和谁计较也别和傻子计较,不然自己就成傻子了。
“老荆,你领他去!”
沈溪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让荆越带程风惟去喝酒。
虽然军中禁酒,但行军队伍中还是会带一些,因为酒水很多时候会用来驱寒,而且有外伤的士兵可以用酒水消毒,酒有时候可以当作麻醉药用,做一些简单外科手术,诸如拔箭、割坏肉等等,也都需要用到酒。
就算一切顺利暂时用不上,得胜之后还能作为庆功之用。
沈溪看过程风惟送来的钱粮物资,米是新米,衣物和被褥都是全新的,此外还有三千两银子的军资,没有敷衍的成分。
刨去包藏祸心,在沈溪看来这蒋舜倒是可用之才。毕竟能在匪寇横行的澄海县城坚守两年不出问题,这本身就是有本事的表现。
……
……
四月初四,上午,一行人抵达海边的东礁排。
6路骑兵和部分步兵原地驻扎等候消息,沈溪从步兵中选了部分水性好的官兵登船,准备攻打大澳岛。
沈溪上船慰问三军将士时,马九陪同在旁,将这段时间行船在周边巡航的结果告知沈溪:
“……南澳山周边能见到的船只很少,大澳岛上的贼寇比较顽固,居然自行将船只焚毁,不许岛上的人离开,至于南澳山,则有不少贼寇趁着夜色乘船逃离,小人按照您的吩咐,不断起骚扰作战,几次下来擒获十几条船和一百多名贼寇,如今大多锁在船舱底部,大人是否将人提来审问?”
沈溪制定的平定南澳岛策略的第一步,就是“敲山震虎”。
年前官军平匪的消息已经传遍东南沿海,大多数匪寇都知道,朝廷派了一个少年钦差督抚统领一切,出奇地果决,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将广州府到雷州府一线搅了个天翻地覆,那一带的贼寇要么失败被擒或者就地被格杀,要么化整为零躲起来,等待日后东山再起。
得知沈溪领兵北上,南澳山周边的匪寇就无比的忌惮,尚未开战,剿匪军实际上已经先声夺人。
沈溪先在6地平匪,主要是想震慑岛上的匪寇。
6地上的贼人相对比海盗和倭寇更容易对付,毕竟大明内6山川河流没什么秘密可言,沈溪要攻打贼匪,地方村民可以作为向导,贼匪肆虐地方,百姓沦为恣意欺凌的羔羊,如今剿匪大军到来,愿意帮忙的人很多。
同时6路运输粮食辎重相对方便,使得沈溪平匪异常轻松,基本是大军尚未抵达,贼匪便已望风而逃,剩下负隅顽抗的基本是平推过去即告土崩瓦解。
而大澳和南澳山是海岛,大明经过一百多年的禁海,沿海地区以及海岛环境已到了无据可查的地步,岛上情况一概不知,连岛上究竟有多少贼寇也是众说纷纭。
贸然攻岛,不会收获太大的效果,反倒不如用威慑的方法,让岛上贼寇慑服于官军的强大,未战先怯进而逃跑,岛上贼寇一少,抵抗力度自然随之减弱,那再攻岛就容易多了。
沈溪明白穷寇莫追的道理,逃走的贼匪和海盗、倭寇基本会沿着官道北上福建,找寻别的藏身地点,沈溪不会盲目追赶,只是在他们逃走的路上稍微设伏阻拦,能拿几个人、几条船就算完成任务,并不设定具体的标准,只要把匪寇的自信心打掉,此战就胜利一半。
沈溪道:“既然拿了人,先将他们身份问清楚,将其中部分头目,枭后挂在桅杆上示众!”
马九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并不顾忌杀人,但此时他还是一脸为难之色,显然不太赞同沈溪这种枭示众的做法。
沈溪道:“多一个匪寇归降,就可以少几个弟兄拼命。杀鸡儆猴还是必须的,照我的话去办吧。”
“是,大人!”马九领命而去。
要砍头,在船上可不行,行船最忌讳的便是在船上见红,人一般是拉到岸边去杀。
沈溪也不想滥杀无辜,从众的贼寇,只要没犯人命官司,按照沈溪的想法是判流放,只有罪大恶极的匪寇头目才会判死刑。
具体身份很好断定。
那些求饶的人中或许有怕死的头目,但腰杆硬的一律都是悍匪,不认罪,砍了你的头那是活该,本官正好缺人头祭旗,你们就主动送上门来,管你们以前作贼是被迫还是自愿,现在谁死谁活全看你们忏悔的态度。
前后砍了十八颗脑袋之后,剩下的一百多号人算是彻底老实了,跪地求饶,再也不敢硬抗。
等把砍下来的脑袋挂起来后,官兵们非但没有恐惧的心理,反而军心振奋,叫好声不断,有的看着头颅握紧拳头,跟别人说等攻岛的时候自己要砍几颗脑袋立多大功勋。
脑袋挂好,时间没到中午,不过东礁排与大澳岛隔海相望,两地相距不过十里,沈溪当即下令:“扬帆,攻打大澳!”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