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桌前，两个警察一胖一受。瘦小一点的警察盯着电脑，微胖的警察盯着赵品桓。已经第三次因为娇娇的事情见警察的赵品桓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肃然沉默。

    警察把他和娇娇带到警局后，就把他们分开审讯。

    “快点交代，别以为拖时间有意义！”微胖的警察猛地敲了两下办公桌。吓得桌旁打字的瘦警察一哆嗦，推了推黑框眼镜，哀怨地看了眼身边的警察，又看了眼赵品桓，睡眠不足的样子，轻轻耷拉着眼皮，视线落回屏幕。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的。我的律师正在赶来，请稍等。”赵品桓不气不急，只是有些担心娇娇一个人会害怕，问微胖的警察：“那个女孩胆子小，麻烦你们……”

    “不要转移话题！”

    “……”

    赵品桓眉头紧皱，盯着手表的指针，审讯间隔音，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可总觉得娇娇就在隔壁哭，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什么好心情，冷冷地瞥了眼警察，抱臂沉默。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律师赶来。赵品桓更无心应对警察，只等着指针一分一秒转动，终于又过了半个小时，手续办妥。

    “谢谢。”赵品桓伸出手。

    律师连忙恭谨地躬身握住他的手，“曹律师是我的师兄，我开事务所的时候也曾经介绍给我很多大客户，应该的。”

    曹晖是新宇集团的首席法务官。当年和赵品桓父亲创立新宇物流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法务上的官司，找的就是曹晖。

    父亲过世后，也是曹晖帮助他隐瞒了一部分股份，脱离了家族企业的事务，才能有他这五年的清净。

    赵品桓离开审讯室，跟着律师和警告一起去找了娇娇。

    拐过一个弯，赵品桓就听见娇娇的哭声，快跑了几步，推门而入。

    娇娇还穿着白色的棉布家居服，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面对着哄劝她的女警哭闹，都不许她们碰一下。

    “娇娇……”

    听见他的声音，女孩猛地抬起头，吸着鼻涕愣了两秒，哭喊着跳下椅子，抱着他的大腿哭得不像样，“大叔——”

    “没事了。”

    抱着自己颤抖的小身子惹人心疼，赵品桓俯下身把她抱起来，揉着她的脑袋问一旁擦汗的女警：“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这个情况，您还是先带回去吧！”女警耳朵得以缓解，长舒了一口气，“有她父母的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和您联系，如果……”

    “如果有问题，直接联系我的律师。”

    赵品桓抱起娇娇离开了警局，打车回到了家。

    走的时候饭和菜还热着，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冷了。赵品桓热了饭，盛了两碗。看到娇娇眼睛和鼻子哭得红肿，赵品桓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头：“一会儿煮个鸡蛋滚一滚消消肿，要不然明天肿得更厉害了。”

    娇娇张嘴瓮声瓮气地问他：“大叔，你没养兔子，为什么警察叔叔还要带你走？是因为我吗？”

    赵品桓松开她的红鼻头，擦了擦脸颊的两道清凉的痕迹，望着水汪汪的一双圆圆的眼睛，说：“娇娇是女孩，大叔是男人。女孩还没嫁人前，一般不会和男人一起生活。警察担心娇娇生病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才会担心娇娇，叫大叔去问话。”

    娇娇眨了眨眼，睫毛羽翼般忽闪飘动，视线向下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十指交缠，“大叔，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打量着眼前低头道歉的女孩，赵品桓心里隐隐地涌起疼痛。他拉过椅子，坐得近一些，伸手捏着圆圆的小下巴抬起她的脸，凑近些笑她：“有什么可道歉的，我愿意。”

    似乎还是不能完全明白，但娇娇多少还是放松了些，望着他傻傻地笑了。

    “饿了吧？”赵品桓见她终于不哭了，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趁热吃饭吧！饿得肚子痛就不好了。”

    折腾了一晚上，赵品桓也的确是饿了，端起碗，夹了些肉和菜，大口地吃了起来。

    娇娇看看碗里的肉，抬起头对扒饭的赵品桓说：“大叔，如果我嫁给你，我们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住在一起了？”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粒饭呛了气管，赵品桓咳了好几声才咳了出来。他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懵懂的女孩，放下筷子，拉着她的手问：“娇娇知道结婚是什么吗？”

    “知道。就是男人和女人住在一起生活。”娇娇笃定地点头，“大叔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们可以结婚。”

    赵品桓笑了几声，继续问她：“男人女人那么多，并不是谁都可以结婚。”

    娇娇眼珠转了转，疑惑地问：“那怎样才能结婚？”

    “男人和女人都要爱上对方，才能结婚。”

    娇娇嘟嘴，“爱是什么？”

    赵品桓拉着她的手，放到她的心窝处，沉声道：“如果有一天，娇娇发现离开大叔的时候，这里会痛，离开之后，还会长久地想起大叔，那有可能就是爱了。”

    娇娇瘪嘴，“我才不要这样难为自己才确定的爱。”

    “如果有一天……”赵品桓欲言又止，又夹了一块肉放到她的碗里，“吃饭吧。饭冷了伤胃。”

    娇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拿起了筷子，低头咬了一口肉。

    肉是香甜的。

    对娇娇而言，谈恋爱还不如吃肉。

    还是小孩呢。

    赵品桓打量着吃得笑眯眯的女孩，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娇娇吃了大半碗米饭，就有些吃不动了。赵品桓吃了剩下的米饭，洗干净碗筷，拿着煮好的熟鸡蛋转身走出厨房准备给娇娇做热敷，看到娇娇趴在地上，还以为她晕倒了，连忙跑了两步，走近见她睁着眼看着自己笑，才松了一口气，把她拉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问：“干嘛呢？”

    “做俯卧撑，”娇娇指了指赵品桓的肚子，“我也想像大叔一样可以做一百多个。”

    赵品桓揉了揉她的肚子，“吃完饭就做容易肚子痛。”

    “哦。”

    赵品桓拉她坐到床边，拿着鸡蛋小心翼翼地贴着她的眼眶周围滚动。娇娇一如既往，舒服的时候会微微扬起脖子，猫咪似的一动不动地由他碰触。

    来回滚了几十下，娇娇的眼睛也不怎么肿了。

    正想着该洗漱睡觉了，赵品桓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人是曹晖。

    刚请曹晖帮了忙，赵品桓想了想，接了。

    “小桓？”

    “曹叔。”赵品桓抓了抓头发，“今天麻烦你了。”

    “麻烦倒不麻烦。”曹晖顿了顿，问：“我听小张说，你救了个来路不明的女孩？到底什么情况？”

    “没什么。”

    “……”

    “曹叔，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个女孩挺可怜的，我只是想帮帮她。”

    曹晖轻哼，“……华欣集团的事你听说了吧？”

    “小德跟我说了。”赵品桓点燃一支烟，笑道：“不是有大哥呢吗？”

    “华欣集团成立不到两年，就吞并了华中在东海和西海的三个港口和海科的五大船厂。那个女董事来路不明，但是手段我也听说了些，被她盯上的公司，最后不是破产清算就是被华欣收购，没有一个不是闹得家破人亡。”曹晖沉沉道：“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来了。”

    赵品桓缓缓地吐出烟雾，笑问：“依我看被她盯上的那几个也不怎么样，内里亏得厉害，不被华欣收了，也要被被人收了！眼光倒是挺准的……”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曹晖气得咬牙，“她前段时间已经找上小德了！这几天突然没了音信，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但按照我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品桓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抬起头，想了一会儿，问曹晖：“这是大哥的意思？”

    曹晖不耐烦道：“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

    赵品桓拧灭了烟，“你们先应付着，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曹晖放轻了些声音，“小桓，你小心些，那个女人无所不用其极，你身边的那个女孩也有可能……”

    “不会的。”

    赵品桓笑着摇头，转身突然看到娇娇站在身后，笑容凝滞在脸上。

    娇娇倒是很开心，一如往常地抱住他的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闪着星芒。

    赵品桓摸着她的头，对曹晖说：“半个月后，我回去。”

    “大叔，你要去哪啊？”他挂断电话后，娇娇问。

    赵品桓摸着她的脑袋，有些怅然，“回大叔真正的家里去。”

    “我也能去吗？”

    “不能。”

    “哦……”

    赵品桓看到女孩眼里的星光灭了，蹲下身捏捏她的脸，“你跟大叔住在外面。”

    娇娇想了想，眼里的星芒又升了起来，在他腰际蹭了蹭，“只要能跟大叔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