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丽荣情绪近乎崩溃, 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且脸色涨红, 嘴唇发紫, 手不停抖动。

    苏檀见状，皱眉道：“贺东宇，扶你母亲坐下！”

    贺东宇寻着她的视线看去，也发现自己母亲面色不太正常, 想到自孩子生病以来, 母亲经常连夜照顾, 经常精神恍惚, 不觉担心：

    “妈, 你怎么了？”

    他们夫妻把邬丽荣扶着坐下。

    邬丽荣一直摇头，喘着粗气：

    “不要管我！快去找医生来救孩子！我们贺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变成一个傻子？到现在什么都不懂！真是造孽了！”

    邬丽荣被扶着坐下,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崩溃大哭, 苏檀见不妙, 赶紧掏出毫针，刺入邬丽荣的穴位, 很快, 邬丽荣的脑袋、手臂被刺满了毫针, 开始她有些抗拒，过了十分钟左右, 精神忽而好了一些, 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连眼神都变得跟之前不一样。

    邬丽荣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也觉得方才的自己有些骇人。

    “我是怎么了？”

    虽然她心里也不相信苏檀这么年轻就是神医，可是以她的教养，应该不至于说出那么难听的话，再说她刚才的状态很不好，歇斯底里的，就像中邪一样！

    苏檀已经给她把好了脉，当下道：

    “长久没休息好，身体有点虚，加上更年期要到了，以后要注意一下。”

    “更年期？”

    “是。”苏檀记下她的症状和药方，忽而又问：“你二十多年前是不是有过一次大出血？”

    这话说的邬丽荣当即后背发冷，凉意爬满她全身。

    “你……”她瞪大眼睛，不信道：“你怎么知道的？”

    “妈，还有这事啊？”贺东宇也问。

    邬丽荣叹了口气，想到那一年的冬天，心情就不好，那一年她生了贺东宇之后本想再要个孩子的，谁知道那年冬天特别冷，冰上能开车，冷得她就是把军大衣裹在外面，也不见好。当时邬丽荣临近预产期，一直在家待产，谁知那晚，她男人到了半夜都没回来，邬丽荣生怕他出什么事，打伞冒着雨雪出去找，谁知走半路一滑，伤了胎气，送去医院就大出血，险险保住一条命，可孩子却没了……当时邬丽荣很伤心，男人知道后也一直自责，后来对她一直有愧疚，俩人这些年感情都不错。

    “我那年怀了一个孩子，人家都说是丫头，后来没生出来。”顿了顿，才不敢相信问：“这都能看出来？”

    苏檀点头，很多中医黑说中医是玄学，然而中医学到一定的境界是完全可以看出这些的，看出二十多年前大出血又算的了什么？都是寻常的技能罢了。

    “你那次大出血伤了元气，后面虽然也在补身体，身体却还是有亏损，年轻时问题不大，现在年纪到了，问题就出来了。”

    “是吗？”邬丽荣讷讷开口，还没从苏檀给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把个脉能把出二十多年前的旧伤，还敢说这不是玄学？

    叫你瞧不起中医，打脸了吧？

    邬丽荣眼下才发觉，苏檀真不是一般医生，像她这样大的中医，很多人连把脉都不会，可她却比很多老中医还厉害。

    “妈，我就说了，苏医生很厉害的！”贺东宇早就打听过，不然也不敢找苏檀来看病，再说他别人可以不信，能不信封京墨？封家就是做药材的，认识很多国医级大师，那么多人没介绍过来，却请了苏檀，只有一个原因——苏檀的医术真的了得！

    贺东宇的老婆邹晓这才急道：“苏医生，赶紧进去吧！我女儿情况很不好！”

    苏檀应了声，和封京墨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贺东宇的女儿柔柔才一岁半，脸圆圆哒，有点奶胖，眼睛很大，总是呆呆地看着别人，还不时抽搐一下，舌头往外吐，头不停摇着，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一般的一岁半孩子，已经会和人交流，知道做各种表达自己情绪的动作，喜欢和不喜欢都知道，爱笑爱闹，学话快的都已经会说出一些句子，甚至还能数数，背简单句式的儿歌，当然，这都是好的情况，哪怕是说话慢的孩子，这时候也该会蹦出几句单音节词，会喊爸爸妈妈，走路走的很好，可这些柔柔都没有。

    柔柔站立的很简单，手一直抽搐，牙关紧咬，看人时讷讷的，完全没有孩子该有的活泼无邪，反而有点傻。

    苏檀观察了她片刻，问：“这种情况出现多久了？”

    “出生时还没觉得，等大了一些才发觉她有些不对劲。”贺东宇叹了口气：“之前医院手她大脑发育不全，说她智力无法达到普通人的水平，不出意外应该是傻的，可我们家长哪能放弃希望？我无法接受我女儿这么小就傻了，她还那么可爱，虽然呆呆的，却很疼人，她妈妈经常因为她哭，她还给她妈妈擦眼泪。”

    邹晓被他说得眼里含泪。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这么个情况，她这个当妈的比谁都难过。

    “苏医生，这智力发育不全，就没有治疗的办法吗？”

    苏檀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只靠近了孩子，听了听她的呼吸情况。

    “孩子在发烧？”

    “是。”邹晓用耳温枪量了一下，“40度，她原本情况还算稳定，可这几天发高烧她喉咙里一直有痰，脸色也不好，大便性状还不正常，会拉肚子。”

    苏檀观察后，发现柔柔喉咙间的痰一直有，喘气时会发出声响。

    她沉吟道：“风寒入体，加上体内有痰热，因此孩子才出现这么个症状，首先要治好感冒，清热解毒，并且把体内的痰给排干净。”

    邹晓微怔，西医上没这个说法，只叫她给孩子吃点感冒药，反正智力发育不全的情况也没法改变，现在按照感冒来治疗就可以了，可苏檀却让孩子祛痰。

    “我孩子体内有很多痰吗？”

    “显而易见，痰坠不下去，体内的痰热就不会好，其次，需要给孩子补肾固本。”

    中医治病讲究辩证，辩证做不好，这病从开始就治错了，肯定好不了！

    “补肾？”邹晓很惊讶，在她的认知里，补肾这种事只有成年人才会做，大家成年后，如果经常熬夜，或者房事不节制，就会吃点汤水补肾，从没听说小孩子还要补肾的。“苏医生，这是什么道理？”

    中医治病讲究辩证，辩证做不好，这病从开始就治错了，肯定好不了！

    苏檀解释道：“在中医里，肾是先天之本，主骨生髓、通于脑，因此，我们通常认为，大脑发育不完全的人，需要补肾，通达脑髓，滋养身体，因此，我从两方面开药，一边坠痰，去除体热，一边降温，等眼下的热降了之后，再主要针对孩子的智力发育不全来开药。”

    这话说的几人都是一愣，尤其是贺东宇，有些不敢相信。

    “苏医生，你是说我孩子的病还有得治？”

    “这要看你说的有得治是哪种程度的。”苏檀实话实说，她从不喜欢给人无畏的希望，作为医生，她宁愿把事情往差了方面说，也不想往好的方面说，以免给家属不切实际的期望。

    “就她的智力，能好吗？”

    苏檀沉吟道：“这孩子哪怕治好了，想考清华北大也是件不可能的事，她先天发育不足，难免会出现智力迟钝的情况，可跟普通人一样生活，还是能做到的。”

    这话说的众人一愣，尤其是贺东宇夫妻俩，满脸不敢相信，他们身后的邬丽荣也愣了半晌，才问：“医生，你说的是真的？我孙女儿真能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问题不大！”

    邬丽荣当下笑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得病这一年多来，他们抱孩子到处看病，得到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孩子先天发育不足，智力肯定有问题，以后多是呆傻，不可能和常人一样，可苏檀却说，孩子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们怎么可能不高兴？

    他们对孩子早已没有太大的要求，只希望她能照顾好自己，哪怕是笨了一点，最起码能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来，大不了家里多给点钱养着。

    “那太好了！”

    邹晓也靠在贺东宇身上笑，她真是不敢相信，竟然还能在苏檀这听到如此好的消息。

    大家都很激动。

    苏檀手里没药，可孩子发烧还严重，必须去熬药给她喝。

    “去家里库房拿！”封京墨开口。

    苏檀一想，只能这样了，封家什么工具都有，直接给贺东宇拿回来煎药就是了。

    临走前，苏檀交代道：“孩子吃了药可能出现腹泻情况，是正常的，如果腹泻要观察她的大便里是否有痰，有不懂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苏医生，麻烦你这么晚跑一趟，真是太感谢了！”

    贺东宇满脸感激。

    苏檀勾唇：“想谢我？下次一起打麻将。”

    想到那天被苏檀虐的那么惨，贺东宇当即虎躯一震：

    “妈呀！我怕了你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和你打麻将了！”

    苏檀失笑。

    等她离开，邬丽荣才疑惑道：“这苏医生到底是谁，怎么跟封家老四在一起？”

    贺东宇一愣，这才意识到连自己妈妈都没认出苏檀。

    “是封陵游的原配，听说已经离婚了！”

    “什么？封陵游？就那个天天跟个小明星勾搭在一起，让人家笑话的那个？”邬丽荣冷哼，对这种人很不喜欢，他们这代人都是白手起家创业的，可再多家产，孩子要是不争气，早早就能给败光了，再来，她很不喜欢这种在外面养小三的男人，当即嘱咐儿子：“你可不能跟他学！”

    贺东宇无语，“我跟他学什么？我可比他大辈分呢！”

    邬丽荣又觉得奇怪：“这苏檀怎么跟封京墨在一起？”

    贺东宇一愣，忙转移话题：“妈，不就是为了给柔柔看病吗？不提那些，你先去休息一下，待会封家司机送药来，我和邹晓熬药就行了。”

    邬丽荣确实觉得累，更重要的是苏檀给她扎针之后，她一直觉得困。

    “好，我先去休息一下。”

    正要回屋，忽然电话响了起来。

    “喂，吴院长，对，是我！我听说有个神医治好了你孙子的小儿麻痹症，想让你给我介绍一下，我孙女的情况你是懂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的心情，你可别藏私啊！”不知那边说了什么，邬丽荣一愣，瞪眼道：“什么？封家的儿媳妇？你说的那医生姓什么？苏？叫苏檀？”

    邬丽荣放下电话，满心都是不敢相信。

    原来她托人介绍，却一直被拒绝的那个医生，正是苏檀！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找封京墨介绍，苏檀根本不会给她孙女看病！

    邬丽荣忽然有些后怕，幸好自己没得罪苏檀，因为更年期的事，苏檀对她多有理解，还给要给她开药调理身体，若是得罪了，那自己孙女可就百分百治不好了！且苏檀连小儿麻痹症都能治，先天发育不全，说不定也……

    邬丽荣忽然生出希望来。

    贺东宇和邹晓猜测出电话内容，也不信：

    “苏医生连小儿麻痹症都能治好？那我们柔柔有救了？”

    邬丽荣也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是这么说的。”她忍不住感慨：“那封陵游是瞎了眼了吗？这么好的老婆不要，跟个小明星勾勾搭搭的！真是狗眼不识金镶玉！”

    “……”贺东宇咽了口唾沫，多亏封陵游狗眼不亮，否则哪有封京墨什么事！

    不得不说，他这个哥们，要么不恋爱，一谈起恋爱，都是高难度的！

    吓死个人！

    -

    这边，苏檀回到家一路无语，她先去了库房给柔柔拿药，封京墨也跟了过去。

    见她在药柜前忙前忙后，不停抓药，封京墨单手插在口袋，靠在要贵上，道：

    “打算什么时候搬？”

    苏檀一滞，头都没回，“明早就搬。”

    “这么急？”

    “是啊，不搬留下来过年啊？这里也没什么让我留恋的。”

    这话不知哪得罪了他，只见封京墨面色稍沉，半晌没说话。

    苏檀把药包好，让司机送过去，这才回屋里休息。

    躺在床上，苏檀只觉得眼前跟做梦似的，她竟然这么快就谈妥条件离婚了，之前她一直以为会拖很久的。

    想着，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次日一早，她约的快车司机来了，她没什么东西，拎了几个包就下了楼，期间没有任何人帮她，路过客厅，众人见了她当没看见，尤其蒋蓉芳还冷笑一声：

    “扫把星终于走了！克死了父母，还来克我们家，想得美！”

    苏檀冷笑一声：“还是给自己积点口德吧！从你脸色看，你身体已经出了大问题，有时间跟我吵架，倒不如去医院查查！”

    “你这个贱人敢咒我？”

    “咒你？”苏檀摇着头，懒得跟她吵。“真是可笑！我干嘛咒一个跟我非亲非故的老太婆？从前你是我婆婆，我还能让着你，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说一句我打一巴掌！”

    说完，转身走了。

    蒋蓉芳被气的不轻，差点把盘子给摔了。

    “太太，您可别气，她都被扫地出门了，您跟她置什么气？”

    蒋蓉芳不知怎的，一口气就堵在那，总觉得苏檀这人没安好心，哪怕现在离婚了，她也高兴不起来，给苏檀那些钱简直叫她寝食难安！

    苏檀打了车，离开了别墅。

    同一时间，二楼露台上，封京墨正站在那，注视着她离开。

    -

    苏檀早上把东西搬过去，还没来得及收拾，等晚上忙完，才开始收拾房间。

    一个人住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怕倒是不怕，只是不知道这里是否安全。

    苏檀铺了下床，把书和衣服摆放好，住处就算收拾好了。

    她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东西，够用就行，太多东西会干扰自己思考，让她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去整理，而她没那么多时间。

    眼前的屋子并不大，木头床稍显简陋，还好床品很舒服，买的都是高档货。

    也不知怎的，封氏给1000万很快就到账了，快的让她怀疑人生。

    苏檀定的这套床品花了两万多，虽然看起来不显眼，用起来却很舒服。

    她还买了点灯，装饰这间房子，星星形状的灯串在一个，挂在玻璃窗上，有种昏黄的暖意。

    她的房间虽然很简陋，好在有个小露台，露台正对山，白天可以看到连绵的茶田，晚上看去，黑漆漆一片，十分安静。

    晚风吹入屋里，苏檀套了件针织衫，笑着去洗漱，谁知刚洗一半，忽而啪的一声，灯灭了。

    停电了？

    苏檀很无语，住的第一晚就停电？明明她刚找了水电工来看过！

    还有，她澡还没洗好，这就停电，屋里黑漆漆的，这半山坡连个人都没有，只有不绝的狗叫声，让她有些郁闷。

    还好不怕鬼，要是怕的，一个人在这漆黑的房间里，在这偏僻的山上，都能害怕的想死。

    “苏菲。”她只好去求助。“你认不认识什么水电工？我上次找的那个不靠谱，第一天搬进来我这边就停电了。”

    “停电？”苏菲惊了：“你那边停电？所以你一个人住在山上的房子里？我靠！吓死人了！你演恐怖片啊你！”

    “……”苏檀失笑：“你嫌我不够怕？我刚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