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整个人都缩在他那张宽大而又舒适的皮质沙发里, 双手交叉呈塔形支在下巴上, 灰蓝色的眼睛随着Oliver的脚步转动。

    Oliver一遍又一遍的在贝克街221b的羊毛地毯上踱步。组员们都在这儿, 空气里寂静得只剩下阳光下飞舞的灰尘和绒毛。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Oliver停下了脚步, 迟疑地向Sherlock发问。

    “当然，非常确定。”Sherlock这发音总是带着一些鼻音, “你害怕了？”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诚实的人, 所以说答案是，yes, ”Oliver吐了一口气，“但我现在好像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那么, 开始。”

    Oliver按按额角, 面无表情地抓起风衣往楼下冲。

    脚步迈得很大, 还没等他完全穿好衣服, 就已经打开了221b的门，冲进了雪里。

    Hudson太太听到响声，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扶着栏杆仰头疑惑的向也在往楼下冲的Sherlock询问：“他这是怎么了？”

    “热身运动。”Sherlock勾起嘴角, 眼中闪起了兴趣的火花, “Hudson太太。冰箱被我翻乱了，记得收拾。”

    “嘿，Sherlock！”Hudson太太抱怨了一句，看着一群人从自己的家离开。

    雪是从中午开始下的, 堆了浅浅的一层, 脚印融化了表面的冰雪, 石砖的颜色透过雪层看着有些发灰。

    Oliver披上大衣，顾不上扣扣子，站在suv车门外拉住门把手往外扯，徒废了许多力气，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带上车钥匙出来，他发泄般地往车门上狠狠踢了一脚。

    Hotch很快跟了过来，拿着车钥匙打开了后座的门，Oliver的手被他从前门扯下来，又把Oliver整个人给摔进后座里，厉声说，“你需要冷静一下，想想自己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Oliver翻了个白眼，将眼睛别过去，拒绝面对Hotch，“我在干什么都好过你。”

    Hotch坐在驾驶位上，一把拉过车门，巨响震动着车窗，声音刺激了Oliver的生理防御本能，他弓起背摆出一个抗拒的姿势。

    Hotch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人，没再说一个字，任由空气里僵硬的气氛继续蔓延。

    组员们不敢来招惹发火的老大，只能面面相觑，挤进 suv里跟着一起驶往苏格兰场。

    Oliver将自己缩成一团蜷在后座上，宁愿看着窗外被水滴模糊了的光线，也不愿扭过头去。

    221b离苏格兰场并不远，当suv刚刚开始减速还没有停稳时，Oliver抢先拉开了车门跳下车，往警局里冲。

    冬日的寒风往脸上刮，很容易把人脸上纤薄的皮肤刮得血红，Oliver把自己撞进室内的暖气里，皮鞋跟和地面撞击的铿锵声，让人更加心烦意乱，跟着脚步也乱了。

    身后又出现更加繁杂的脚步声，那些人也跟了进来。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却没有开灯，Oliver一脚踹开了门稍稍发泄了一下拉开车门的郁结。

    他反手想要关上门，却被Morgan挡住了，“Fuck！”

    Morgan用手肘抵住门，浓密的黑眉毛紧皱着，“伙计，你不能这么做。”

    Oliver气得几乎双手颤抖了，他那挡不住Morgan想要推开门的动作，只能轻蔑地，“呵。”了一声。然后放弃了对门的掌控权。

    Morgan用力过大又没想到Oliver会直接松手，整个人都顺着用力方向扑进了办公室里。

    而Oliver头也不回地走向会议，随手挑了一个转椅大大落落地坐下，脚踝叠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

    跟进来的Prentiss倒吸了一口气，将Morgan扶起来，“你还好吗？”

    “完全不，”Morgan没好气，“Oliver，你知道这样事是错误的。”

    “哼，”Oliver冷哼一声，将转椅转了一面，背对着两人，闭上眼睛，无法得知他的情绪。

    Hotch走进来将手里抱着的一沓厚厚的文件砸在桌上，Oliver被这声音一惊，斜视一眼对面的人，鼻腔喘着粗气。

    “哦，看看，大家都来齐了。”Sherlock熟悉的欠揍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响起，现在显得格外刺耳，“我们的Williams先生恼羞成怒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Oliver猛得站起身来，毫不留情的骂回去。

    “哦，你害怕了，这可真有趣。”Sherlock，像往常一样笑起来，这笑容本该很迷人的，但现在却不合时宜了，”你在干什么？极端的意见、偏颇、心理扭曲、反社会人格，别怕这个，我也是，高功能反社会。不过我跟你还是不一样，你只是一条金鱼。“

    “你tmd给我闭嘴！”Oliver抓起桌上放着的玻璃杯往夏洛克脚边打过去，锋利的碎片四处飞溅，棕色的咖啡将地毯染得更加深沉而绝望。

    “你以为高智商很了不起，就可以口不择言了吗？你不过是个疯子，自傲自负，冷漠无情，我真是好奇，John怎么会选了你这样一个糟糕的同居人？”

    “哈，说到智商，还有你，Spencer  Reid。”Oliver冷笑着转移了火力，他的手掌下按着一张a4纸，而现在这张纸已经被他抓成一团皱皱巴巴的球捏在手心里，指关节白得和漂色后的纸张差不多，“你以为智商和身高一样高是一件了不起的，无人能及的，无人可以超越的事情吗？你和Sherlock一样的傲慢，以知识来炫耀自己。让我好好告诉你，我随时随地都让别人超过你，智商、情商、武力这些都属于弱小的人类。而你则是人类之中更为羸弱的那一个。”

    Reid涨红了脸，手指抓着衣角不知所措，吱吱呜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得不将求助的眼光转向了Morgan。

    “停下你那种求助的眼神，这让我觉得可悲。看看你腰上别着的东西，等着别人来抢你的武器吗？你有什么资格成为一个外勤探员，或者说你有什么资格加入FBI，连最基本的测试都无法通过。”

    “现在轮到你了，Derek Morgan。”Oliver转过头，目光直直插进Morgan的胸膛，无形中让气氛更加的压抑而激烈，“你觉得你很强大吗？不，你从来都不是。那就不要再用那种怜悯的同情的，让人恶心的目光看着别人，说什么要去保护别人，你能保护谁，你谁都救不了。”

    “Oliver，别这样。”Prentiss尝试着劝解，但现在的Oliver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巨型烟花存储地，一点就炸。

    “住嘴，我允许你说话了吗？Emily  Prentiss。你知道吗？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样靠着父母，靠着权势得到一切的人。”

    “我没有！”Emily争辩道。

    “别跟我说这些，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Strauss都清楚，不要摆出这一张委屈的受害者的臭脸来。”

    “D□□id Rossi。”一连串的发泄并没有让Oliver平息下来，反而升级了他的怒意，他已经双眼发红了。

    “Oliver，停下来，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互相攻歼的对象。”

    “呵，团队。亏你还记得我们是一个团队，”Oliver嘲讽的笑着，眼里的红血丝以及面上因为情绪激动而染上的不自然的血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而他那轻蔑的情绪意味极重的声音更加重了感官刺激，“你有没有计算过因为你的独断专行，你的不信任，让我们错失了多少拯救受害者的时间和机会。你的经验已经过时了，你也过时了，你很快就会被大众所遗忘，他们会焚烧你的书，撕烂它们，洒进臭水沟里。”

    Oliver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嘟嘟嘟不停，偶尔能让人跟着插进去争辩几句，但你根本找不到空隙来完全地反驳他或是安抚他的情绪。

    Kate还算是比较冷静，没有被空气中燃烧着的怒火感染，她只是担忧地走到Oliver的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轻声地安抚，“Oliver，别这样。你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他们的错。”

    Oliver把手臂抽了出来，他的动作幅度很大，现在也没心思去注意别人的情况。如果不是Hotch从后面扶住了Kate，她还穿着高跟鞋呢，Kate大概就会像Morgan一样摔在地上。

    “闭上你的嘴，狗娘养的□□，你以为你是谁？就那点血缘关系不看也罢。你有什么资格以这种态度来命令我？”

    “Oliver Williams！”Hotch高声喝道。

    如果说Oliver只是在气头上骂几句，这一切还有平息的可能，但一旦他动起手来，事情就很难解决了。

    Oliver有那么一瞬间停住了动作，脸上表情瞬间垮下来，布满红血丝的干涩的眼球上有那么一丝不可察觉的湿润，但很快也就消失了。

    Hotch大步向前，双手揪住Oliver前胸的衬衣，想要将他推到墙上控制住他。

    可Oliver的反应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他屈膝顶上的Hotch的腹部，Hotch吃痛，发出一声闷哼，本能地弯下了腰，无法再控制住Oliver的双臂。他就趁着这个时机左拳直接挥到Hotch脸上。

    就在Hotch摔到地上之前，Oliver抓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毫不留情地按到，会议桌上。

    Oliver身体前倾，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但这不再是过去的温情了，Hotch心中警铃大作，他感觉到了危险的迫近。

    “你觉得你比他们好到哪里去吗？不，你比他们更烂，糟糕透顶。以自我为中心，偏执狂，不近人情，顽固不化。你总以为自己的是最好的，可你根本不是。”最后这一句话，几乎是Oliver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来每一个字。

    “我承认我的缺点。”Hotch喘着粗气，抬手扯住了Oliver的领带，将他拉近，“那现在想想你自己呢？”

    “你疯狂，固执，不顾一切只为达成你的目的，懦弱，倚仗特权，沉迷于力量，蔑视生命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你又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吗？”

    Oliver的手指随着每一个单词的出现抓的更紧了，甚至连指甲都嵌进了手掌的肉里，血迹浸入了Hotch的白衬衣，“我和你们不同，mankind。”

    他几乎用尽了越来越狭窄的喉咙里的最后一丝气息说完了这句话，他想要转身离开，却被Hotch抓住领带，脖颈上的束缚让人几乎窒息。

    领带被抓住了，好，那就撕掉它，布料断裂的声音格外响亮，不再有束缚的Oliver将手中抓着的人甩到地面上，踢开路面中间的玻璃碎片扬长而去。

    Hotch蜷着身子咳嗽，艰难地支起身来，看着那个迅速消失的背影。

    “你跟来干什么？”Oliver已经走出了苏格兰场，在大街上和抢先跑出来的Sherlock对峙。

    “我为什么不能跟来，或者说你要去哪里？”

    “用不着你管。”

    “我觉得我有必要知道这件事，鉴于…”

    “闭嘴！”Oliver忍无可忍了，从腰侧的枪套里拔出□□，黑漆漆的准心对准了Sherlock，□□上膛的响声像是风中突如其来的急促钟声。

    “如果你想开枪，那开枪吧。”Sherlock双手插在衣包里。

    “你觉得我不敢吗？”

    BOOM——

    “Never。”

    枪声和Sherlock的回答同时响起，左胸处的血花也在此刻在Oliver的眼中如慢动作回放一般飞溅而出，他可以看到血肉的震动，看到大块的血滴陷在雪地上，滚烫的温度将雪层溶出了一个凹痕，那红色的液体又顺着冰晶间的缝隙流淌，扩散开，甚至还冒着雾气。

    Sherlock摇晃着倒下了，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Oliver湖水一般的眼睛里印着□□的硝烟，瞳孔猛缩。开枪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把枪收回枪套，他冲过去跪在Sherlock的身边，左胸前的空洞还在汩汩地冒出血液，浸透了Sherlock黑色的呢子大衣。

    Sherlock浑身抽搐着，甚至因为生理原因翻着白眼。

    “no， no no，别这样。Sherlock Holmes，你清醒点儿。”Oliver颤抖着双手拍着他的脸颊，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他的体温尚热，但雪花却冰凉刺骨。

    一声枪响也引起了警局内的骚动，Oliver看了一眼苏格兰场的大门，咬咬牙不再管躺在地上的Sherlock，在警局门口随便找了一辆还插着钥匙的摩托车，在发动机的轰鸣中疾驰而去。

    他没有戴上头盔，麦金色的长发在风中乱的不像样子，就像他现在心上的乱麻一般。

    他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该走什么方向，只是下意识地朝着车更少的地方，即使这样，他还是差点造成了几起车祸。

    直到在一条空无人烟的街道上，一辆开着强光灯，轿车和他相对而行，Oliver有意避让，但那辆轿车却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加速，撞向了Oliver。

    一片混乱中，Oliver的记忆中只剩下了剧烈的爆炸声，翻转的天空和地面，以及耀眼的火光，刺目的强烈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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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儿，Sherlock中枪后不久，警局内的警员就冲了出来，帮他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赶到的速度很快，一个小个子的医生十分熟练的凭一人之力将他抬上了救护车。

    看着救护车闪着灯呼啸而去，Lestrade无奈地看着身边的BAU小组，他很担心Sherlock，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你的伤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Lestrade看着Hotch脸上的伤，Oliver那一拳可是真的打到了Hotch的脸上，半点不掺水，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了两道抓痕。

    “没什么问题。”Hotch偏头看着三三两两返回警局内的警员们。

    只剩地上的一滩红色血迹，鲜艳得刺眼。

    等到警员回去的差不多了，街上也没什么行人，Hotch才把手心里的字条传给组员们看。

    “Oliver留在我的西装领子里的。”Hotch有些哭笑不得。

    纸条上写的是——我真的很抱歉，事情结束之后请大家吃饭谢罪。

    “如果不是一顿大餐，我一定不会原谅这小子。”Morgan嘟囔着。

    而Hotch在一旁沉思，是不是该让Oliver修剪一下他过于锋利的指甲了？上一次，他被Oliver抓出血痕来好像就在不久之前，伤口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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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护车上。

    司机带着个墨镜坐在驾驶位上，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车厢里Molly担忧地寻找起纱布镊子药物之类的东西，手忙脚乱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找全要用的东西，走到病床前。

    另一个在床前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医生，取下了口罩，是John。

    “哦，Molly，谢谢你，”John接过了Molly拿过来的一堆东西抱在怀里，又扔到了一边的箱子里去。

    “这…”Molly不知所措的看着John的行为。

    “Sherlock好得很，用不着这些东西。”John敲了敲铁质的病床的床沿，清了清嗓子，”Sherlock，该起床了。”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Molly转过头看着John，这让John也有些忐忑了。

    直到床上的人猛的一下坐了起来，仿佛诈尸一样。

    “It‘s amazing。“John可从没想到过，这个单词会从Sherlock的嘴里蹦出来。

    “哦。”Molly忍不住捂住嘴惊叫，“你没事吗？”

    “当然。”Sherlock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我觉得现在精力充沛，需要十个八星级的案子给我解决。”

    “但是你…”Molly看着Sherlock大衣上的漏洞，这确确实实是被子弹打出的痕迹。

    Sherlock十分自然地从西装内层掏出了一个已经瘪了的血袋，以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