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三村的确不是什么好小区,在三楼能时不时的听到下面传来电瓶车的‘滴滴’声,楼下还有户人家一直吵吵闹闹,因为是外地口音,大部分陆长歌都听不懂,只听得出是男人在骂女人。
左舒雅说那是一家租住在楼下车库的外地夫妻,而这种事则属寻常。
陆长歌竖起耳朵略微听了一下,道:“额锤死你,这句我听懂了,在发狠打人呢。”
这些声音让左舒雅的面容发紧,“其实,我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啊?”陆长歌一愣,“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这么说什么意思?你还喝着酒。”
左舒雅本来都没意识到,经此提醒才觉得是有些不对,于是略微慌乱的解释,“你,你别误会,我就是说我自己的事。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真没有。”
“没关系,有也没事。”陆长歌露出了‘不是好人’的小马脚。
这下轮到左舒雅愣住了。
“你……我……这个……”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他及时收止。
左舒雅噗嗤一下泄了口气,“你真吓死我了。本来我正伤心着呢,被你全吓没了。”
“其实离婚就离婚,没必要伤心煽情,我看你年纪也不大,模样么也显着年轻漂亮,以后看上你的人多着呢。”
这一箩筐花里胡哨的漂亮话说得左舒雅有些意外,她说:“我是看出来了。”
“什么?”
“你才不像普通大学生那样单纯。像是刚刚,我都没往孤男寡女那方面想,你就一下子能想到。”
陆长歌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嘴硬说:“大学生比较单纯,是你们的刻板印象。那些少男少女又没有人看着,本能驱动之下干什么的都有。”
“那你呢,也有女朋友吧?”
“暂时还没有。”
“为什么,我感觉你挺优秀的,也很有内涵。”
“一般来讲,夸人有内涵,就是说他的模样没什么好夸的。”
“真没有,你怎么老是有奇怪的切入口。”左舒雅笑起来,然后又有些无奈的说:“我本来是真的因为喝了点酒想倾诉倾诉的,现在全被你带偏了。”
“我的。你说吧,想聊什么?”
OK。
她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又从头开始酝酿情绪。
“我其实不仅是个离了婚的女人……”
陆长歌:“……”
他忍住没再吐槽。
可惜他分不清左舒雅是喝酒上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在离婚以前是一名家庭主妇,放弃职业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当时想过会不会有一天被背叛,但后来被养着的时间久了,那些想法逐渐消散……最后,果然还是离了,离了以后一无所有。
国庆节假期的时候,你也看到整个律所里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根本没有休假的心情,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职业技能更是遗忘了很多,所以每天拼命补充学习。”
陆长歌回想起来,当时的她是有些不自信,“我原来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些事,没想到你会遇上。确实……比较惨。但律师说到底还是个好职业,慢慢重新开始,总能熬过去的。”
左舒雅抿嘴一笑,“其实真得感谢你,当时要不是接你的私活,我肯定就断炊了。你第一次付给我的400块,我给我女儿买了一双鞋子,她很喜欢。”
提到女儿,陆长歌便有了几分共情,他也是做过父母的人。
“就是你QQ头像的那张照片吧?看着很可爱。她叫什么?”
“小名叫安安。”
“考虑一下安安,你也不该就此消沉,小孩子最初都是以父母为榜样的。”
这话说得左舒雅瞬间就有些鼻头发酸,当然不是陆长歌嘴巴多么厉害,而是她想到自己目前的惨淡,当不起女儿的榜样。
“你说的对。”她吸了吸鼻子,“我准备辞职。”
“不是,我让你不消沉,不是让你辞职。”陆长歌也是无语,“你干两个月就存到钱辞职了?”
“真要有钱,我连这顿酒都不会喝。但今晚之后我明白了,在这里,我根本也接触不到什么正经案子。”
陆长歌想到了她被那个男人拉着去包厢继续喝酒的画面。
“是不容易。所以说这个社会很奇怪啊,金钱更容易流向不缺钱的人,爱也更容易流向不缺爱的人,苦呢,最后都给了能吃苦的人。”
“这话谁说的?挺有道理。”
“张爱玲。”陆长歌随便瞎扯,说他自己讲的,根本没说服力,也就起不到安慰的效果了。
左舒雅已经信了,她还在想上次是什么毛姆,这次又是张爱玲,这位陆先生还真是与众不同。
陆长歌则在琢磨另外一件事,他大约再打量了一下左舒雅,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你要辞职的话,下家找好了吗?”
“还没有,但我不能再让今晚的事再发生了,我不想安安……有这样的妈妈作为榜样。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走。”
“没找好好。”
“啊?”
陆长歌说:“其实我最近在倒腾一个淘宝店,刚开始半个月,也赚了点儿钱,我觉得后面可以赚得更多。但现在我现在需要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她指了指自己,“我?”
“我刚刚考虑了一下,应该可以,你毕竟是律师,口才不会差到哪里。形象也过得去。”
这么说着,他看得更加大胆,但他最后留了点空间,“算了,这事等你明天醒了再说吧。喝酒不谈正事。免得你脑袋晕晕的答应,到时候还以为我在忽悠你。”
“没有,我现在清醒一点儿了。陆先生你开的什么淘宝店?我只读了几本法律书,真的适合吗?”
陆长歌认真了几分,“适不适合当然不是我说的,而是看你。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们再细说。”
他连秦俊都考虑过的人,当然也可以考虑左舒雅。至少她看着不像个大学生,完全可以进他的选人名单。
“我就先回了。”
说完他就真走了。
第二天,
左舒雅是被电话吵醒的,来电显示是陈主任。
“喂,蓉蓉。”
电话那儿传来声音,“哎,舒雅,睡着呢?有个事儿我觉得有些奇怪,你上次接的私活的那个客户,啥来头啊?”
“咋了?”
“他买的厂子在拆迁名单啊。”
尚未完全苏醒的左舒雅听到这个,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说那个很破的针织厂?!”
“对,我看到名单了,这有点凑巧,但我在想是不是太凑巧了?”
“那,拆迁能补偿多少啊?”
“估计八十万左右吧,嗯……七十八万多。”
左舒雅一下呆住了,不是,早点接到这个电话,她就干脆说自己讲离婚女人,就是那个意思好了!
“我感觉他是不是有什么来头,反正不是普通人。”
左舒雅说:“无所谓了,就算他原来普通,有了将近八十万,那也不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