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苍狼林。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名讳。
望着眼前真实无比的世界,玄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这区域他也明了,正是自己穿越之前所知晓的一款大热游戏·黑神话,此地为初始的关卡。
只是自己的七窍玲珑心,怎会生出这样的变化?
“想那些有的没的没必要,想想能得什么好处才是正经;若是在这里得到的精魄、法宝,神通、丹药也运用到我身上,那岂不是修行飞快!不过··那七窍之外封闭的两窍又是什么?”
一想到这个世界内的种种机缘,玄郎也不禁目光亮起,只是转念便忆起这里也不是什么善地,种种妖魔可不少。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他这草莽性子可不会踌躇不前,管他什么,先试了再说。
就在他心绪变换之时,远远的便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
“走走走,游游游,甘为灵蕴做马牛,一个人来一寸功,尽入我腹嘴流油。”
定眼一看,正是两个狼妖结伴过来,一个狼斥候,一个狼刀手,穿衣扮人形,一步一摇,好不得瑟。
而两狼正瞧见玄郎这猢狲面貌,不由眼睛一亮,快步逼来“诶,你看,缘到福自有,咱哥俩正是馋嘴的时候,便有只吗喽送上门来。”
“口福,口福啊~,跟着那老狼王苦修有什么前途?咱们这些跟着灵虚子大人从狮驼国背井离乡来的,日日吃人才风光嘞!
嚼上一个就抵多日苦修,这苦修灵蕴哪有吃人来得快?”
两狼嘻嘻哈哈间,玄郎持棍不动,一摸腰间却发现缺了斧子,微微惋惜,旋即又摇摇头,只因这两头妖,水准也只强过那些泼皮,杀起来不费什么力气。
念头一起,手中柳木棍蓄力直劈而出,当先就敲在了狼斥候脑门上,砸了个眼冒金星,旋即玄郎飞身跃起,仗棍侧踢,一脚蹬在了狼刀手的脸上,踹的碎牙飞溅,待到落地,长棍已然反转入手,棍头直捣狼刀手咽喉,前进后出,捅了个对穿。
“杀妖了,杀妖了!”
望见这一幕的狼斥候一阵乱叫,可却脚步慢了,被玄郎追上两棍敲死,成了一对苦命野尸。
“慈悲,又度化了两位苦命人。”
玄郎收棍而立,正儿八经的颂了声佛号,旋即便轻咦起来。
因为,在两妖被超度后,竟有淡淡的明光从它们体内冒出,涌入了自己体内。
这正是传说中的‘灵蕴’。
灵蕴,乃万物之根基,所谓乾坤孕生灵,生灵育灵蕴。无所不能,无人不喜,可增长修为,可施法神通,可炼丹炼器。
在胖和尚的叙述中,持戒派奉行挖掘自身灵蕴,苦修、渡人、结善缘而修行。
但纵欲派却是截然相反,认为香火愿力、蒙骗生灵、乃至造假金身、抢夺灵蕴等才是修行之法,由此出现分歧与斗争。
而伴随着灵蕴入体所带来的,还有斑驳杂乱的画面,内里的主人翁全都是狼斥候与狼刀手,玄郎如走马观花般看了一遍,只觉得劲力增长,骨健筋强,自己的‘灵蕴’道行也壮大了。
“这就是两头狼妖的记忆?这等灵蕴,还不及我修行几日所增长,看来还要多多益善。”
他感应了片刻,发觉这些妖的灵蕴浑浊,甚至带着一丝黑气,这是“吃人”练出来的,所以杂乱,而他这心猿之躯似有神异,在击杀狼妖后,竟将那几缕黑气剥离了出来,返还成了鬼魂面貌。
这些男女老少虽口不能言,却也对着他虚空作揖拜谢,没入地下消失不见,竟真个被‘超度’了!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我斩妖,是超度被妖所杀的人,这亦是积善行德。”
身怀慧根的玄郎自然明了,洞彻其中关隘,不禁感叹起来,那这杀生,是要多多益善?
杀一人,救百人,是以天下无不可杀之人,更无不可变之天,真乃胜造七级浮屠,盖过八宝功德。
一路上,他又超度了几头狼妖,路过几座白花花的经幢与佛塔,不由驻足,仔细打量后,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刻录的都是金刚经的经文,是在超度亡魂。
“那黑熊自南海归来后,竟还真的修建佛宝,度化了昔日火烧禅院的僧众亡魂们,可惜灵虚子那一脉的狼妖,却是食人居多,不守戒律。”
玄郎把经幢都探索了一遍,前行片刻后,终于见到了此前远眺的那座神龛。
走近了一瞧,这正是座红木所堆砌的路边小庙,冒着白晃晃的烟气。
就在他打量着,还上手乱摸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哎呀,还发什么呆,拔根毛来拜一拜!小神也好显灵来助你。”
土地?玄郎闻言,便自身上拔下一根猴毛,当插进土地庙的香炉中时,便变成了一根香烛。
待到香火燃起,便有桃树枝干自神龛中生长盛开,一缕烟气旋转着冒出,化作了一个小小的人形,状若人参,手握木棍,显老朽之态。
“小神,是黑风山的土地,承蒙高人点化,在此守候。”土地正儿八经的行了一礼,盯着玄郎看了几眼,嘀咕着有些像、又有些不像,还不到时候等话语。
几番犹豫后,这土地便轻咳道“这黑风山可不是善地,既然也是个猴子,我猜你也是为大圣遗物来的,但可要当心些,再往前走,就是观音禅院,当年也是香火鼎盛,只可惜,一时贪心起火成了灰,如今被黑风大王重建,却是叫了头大狗驻··”
嗷呜!
话还未尽,忽闻一声狼嚎乍起。
音波所过之处,千山鸟飞绝,苍空尽寒光。
“哎呀,那大狗又在练功了,这里还有一瓶丹药与前人托付的酒葫芦,小猴子,你要多加小心呐!”惊惧之下,土地一个旋转又没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而在原地,则留下了丹药与葫芦,颇有用处。
“灵虚子··”玄郎眉头一皱,捡起丹药与酒葫芦,这里的灵虚子又与外界的灵虚子有什么关系?
酒葫芦自不必说,饮用之下恢复伤势,拿在手中掂量着能有四口,而这土地留下的丹药,名为倍力丸,效用便是增长气力,可比闷着头苦修来的快得多。
吞服一粒,玄郎当即便感受到了药效,力气增长三分,此前的狼妖一棍便可敲死,不由信心满满,顺着狭隘山道一路向前,便见一片密林。
溪流之间横陈着断裂的佛头,水深处碧藕生根,还盘踞着几头蛤蟆,一言不合就炸开,溅了他一身泥。
清洗干净身躯,在那断裂的佛头上又抠了抠,实在没找到自己所想的东西后,他方才失望的离开。
一路超度妖魔,他积善行德的来到了山道尽头,见到了一座大门,过了门,方是黑风山的外山。
但可惜,门前还立着个蓝皮牛精,是守山门的头目。
这牛妖,赫赫扬扬,身高过丈。腰悬甲沉,手持戟长。
其神凶恶,其目呆光。若愚若智,糊涂模样。
“呔!那猴头,我乃牯护卫,大王有令,外山之地,闲妖不容进入,快滚快滚!”
牯护卫沉喝,盯住玄郎,长戟一个晃荡就逼了过来,却被玄郎举棍架住,旋即脚下发力一蹬,跳脱了出去。
这厮好大的力气··他暗道棘手,这家伙的实力远胜黄老爷的两个教头,是正儿八经、修行的‘妖’。
“狼妖的血腥味?猢狲,你敢杀巡逻的人马,定是图谋山中重宝的贼寇!杀了你,大王重重有赏!”鼻子一嗅,牯护卫勃然色变,抡起大戟再攻,已然将玄郎当成了升官发财的‘宝儿’。
铛的一声重响,玄郎再退,论力气他的确不是此妖对手,好在身法灵敏,当即执棍一绕卡住戟刃,腾空连续三脚踢中牯护卫膝盖,却见这憨牛皮糙肉厚,等闲击打压根不放在心上,探手一抓之间恶风直扑玄郎脑门,足以掏心挖肺。
保命咒!新学的功夫派上用场,玄郎默念师傅所传秘法,浑身法力一空,尽数汇入掌指,自那里蓦地冲起赤光,覆盖身躯后血气骤的飙涨,力大如掷象,轰然与牯护卫一抓相碰,荡了个灰尘漫天,竟叫这牛精踉跄倒退,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呕了一大口血才直起身子,懵在了原地。
“怎的力气突然大了这么多?将老子的法力都压制了?这是哪个虎熊扮作人身来作怪?”牯护卫晃了晃脑袋才缓过神来,一时间又羞又恼,自己引以为豪的体魄竟然被个野猴子破了?
顿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大戟劈头就砍将去,玄郎将棒应手相迎,他两个戟棒左右交加,播土扬沙。
棒举虚晃凤穿花,戟舞环身龙戏水;激斗三十合,双方已是手臂酸麻,玄郎索性再取出土地所留葫芦,一通畅饮,顿时神清气爽,恢复到了完满之态,看的牯护卫又是一愣。
“再来!”得宝相助,玄郎抡棍再战,这回便轮到牯护卫叫苦连连了,左支右挡,气力已然不济,又斗了十合,手中的大戟都被磕飞了出去,兵器一失顿时手忙脚乱,被玄郎一手插眼,一腿撩裆,又插又踢,撵着后脑勺砸了一棍,终于哀嚎着倒下,血溅山门外。
“这憨货的力气倒是大,连我这虎力也压不住,要是换做那些马力、牛力的家伙来,还真只能做血食,难怪能来做个守山的头目。”
晃晃悠悠再饮一口葫芦酒,一场恶战,斗罢了牛精,玄郎只觉大股灵蕴涌现,气力壮大了一倍有余,称量起来也算得上‘一象之力’了,原本四关的金钟罩道行也再有精进,心下便安定了些。
马牛扛鼎,熊虎碎石,象犀撞山,蛟鹏挽澜,龙凤覆海,大圣擎天;这是世人对于气力打熬的推崇之称,都是参考的大妖们,最顶端的,自然是昔年那位拔山超海、擎天逐日的齐天大圣。
毕竟道行归道行,主管延年益寿,法力高深的,虽是修持神通的门槛,但真要打起来,更忽视不得武艺与法宝;战力与道行并不直接对标。
就像玄郎自己是二流武艺,跟随师傅习武十五年,在州县之地也足以开设武馆,去大人物身边做个统领,武艺不弱于那些头目们;但道行却还只是第一步的‘周天采气’,法力不深,也没怎么延寿。
能活和能打是两回事,而世人修行追逐的重点是长生,故而将道行放在第一位,只是乱世之中,道行再高,也怕武艺不济,法宝不灵,还需二者兼备的好。
“不过我道行的提升,倒是能在此地解决,灵蕴超度之下,法力连连增长,外界可没有这样的机缘。”
盘坐调息恢复到完满之态后,玄郎稍作思量,便再次动身,过门入山,闯向了深处。
“这··我赶来还准备传授他定身术,怎的自己就杀过去了?牯护卫也拦不住?”
片刻后,来迟一步的黑风山土地愣住,旋即一拍脑袋道“不好,前面的两个大家伙可都不是好对付的,我得赶紧过去,救他一救!”
而在另一头,玄郎擦拭着棍子,左右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狼妖尸体,前边儿还有个青皮大脑袋晃悠来晃悠去,闭着眼睛、嘟囔着嘴,方圆左右都不见其他妖精的身影。
“这玩意,还是等等来吧。”他看了一眼远处闭眼踱步的庞然大物,忌惮之下还是绕了个圈,跳上小丘,沿着山道来到了一片清修之地。
‘意气出毒谋,惹祸终自受。
天道虽不言,善恶必追究。’
这片清修之地外,以石碑刻写着两行字迹,几分悔恨,几分唏嘘。
透过枝叶,玄郎隐约瞥见内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狼僧人。
其颈戴佛珠,手执长兵,正在焚香舞刀,静诵佛经。
“来者何人,扰我清修?”许是动静大了些,那僧袍狼人蓦地睁眼,手握长柄首尾刀,转头之间轻咦一声“又是只猴子?”
玄郎闻言迈步进来,意外道“你还见过其他的猴子?”
“你不是第一个,想来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既是如此,施主不如放下棍棒,也同我学些佛法。”广智并不愿多言,只是扬起手中长刀,丝丝缕缕的火星漾起,热感扑面而来。
玄郎摇摇头,举起棍子,伴着声音,淡淡金光附着其上“老狼你若只有佛法,可渡不完这世间苦难。”
“猴子浅薄,修行是为了求长生,去灾祸,灭病变,逍遥世间,争斗和我无缘,在我看来,动手也是浪费生命,浪费法力精气的无谓争斗。”
“老狼,求道也要有护道的手段,世间修行,魔障丛生,若没有降魔手段,怎能周全性命?就算是佛陀经文,也不缺降魔护道的神通,杀生才能护生,超生才能长生。”
“施主杀心太重,须知神通不敌业力,武道不敌劫数,神通越强,魔障就越多,最后杀无可杀,反而连累他人。”广智轻叹,眼底倒映出一片火海,忆起当年观音禅院。
“说不了,那就打。”赵玄郎也不意外,高手求道,意如金刚,能断一切,也不会为外物所动,没有人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态度。
下一刻,两条身影同时激射而出,拳对拳,棍对刀,迸发铿锵之音。
“这么硬?!”
烟尘之中,两人皆很意外,一个没想到会有金肌铁骨,一个没料到兵刃坚硬。
一触未分,他俩个踏地急旋,兵器绕身乱挥猛打,乒乒乓乓撞到一起,一个柳条棍舞的水泼不进,一个双刃刀甩的虎虎生风,好狠斗勇,各不相让。
两人开始是试探性的交手,数个来回后,才开始硬碰硬。
这样的交手,凭的就是一口气息悠长,以快打快,以狠对狠,刀棍交击之间,气力对轰,谁稍微接不上来,就会一溃千里,胜负骤分。
快!快!快!
两人都是快攻,抡棍,斩刀,每一击都能够准确的拦截对方兵器,带起一连串的残影。
广智教头挥洒自如,双头刀劈出,刀刀都非常轻灵,如云在飘荡,意如流水任东西,它在阐述佛法,业火灼人、不染因果。
而赵玄郎的棍,则是非常沉重,每出一棍,都似背负山河之重,无数念头驰骋纵横,他亦在彰显意志,红尘苦海,不进则退。
本来,刀法要沉重,棍法要轻灵,这是基本的武学常识,但两人完全违反了这个道理。
双方的风格融入武学中,造成独有的战斗场景。
玄郎连续劈出上百棍,也和刀郎教头碰撞了上百次,对方刀力传递到了自己的身躯之中,让他这苦练了十五年的武艺越来越夯实,就如一块钢铁,在不停的淬炼,煅烧掉杂质,只剩下精华。
两人呼吸越来越强烈,吞吐之间,造成了漩涡和气浪,迷蒙了视野,棍与刀也不禁放慢了一瞬。
“昨夜禅院梦,今宵火龙吟!”
而在这一刻,广智也用出了自己的绝学,双头长刀轰然急旋烈转,带起一圈圈火环,破空声激烈,才一眨眼,就突刺到了玄郎眼前。
这一绝杀,势若奔雷赶月,避无可避,更是令玄郎周身汗毛炸起,心头猛地一滞。
早先械斗,只是武艺高低,如今御火,方是修行本色!
叮!
危急之际,长空却是刹那涌现出一抹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