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草式看起来简单，想要真正掌握实则很难。”

　　“来，你完整施展一遍割草式给我看看。”

　　陈峘先做了一次示范，示意苏暮跟着学习。

　　他自己则站在一旁进行指导。

　　苏暮回家之后，本想说一下关于黎家在办白事，以及奇怪的黑顶小轿、红衣女子，见此情况便暂且收敛心绪，按照陈峘的要求摆出了割草式起始姿态。

　　他迅速回忆了一遍动作要领，然后缓缓转胯提膝，朝着侧前方一步迈出。

　　哗啦一声轻响，地面溅起一蓬水花。

　　苏暮对此恍若未觉，一板一眼继续割草式桩法演练。

　　陈峘看了片刻，原本舒展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先说静桩，力量一定要沉降至脚底，所谓不动如山扎根大地，任凭外力加身也不移动分毫。

　　然后再说动桩，抬步前五根脚趾要扣紧地面，然后将劲力向上传导至小腿，膝盖就能自然挺起。”

　　“又错了，暮少爷似是忘了我一直强调的话，大腿绷、腰背弓，双臂如镰裂苍穹。”

　　“哦，裂苍穹这个描述就是在吹牛，暮少爷听听就好不必当真，但真正重要的是口诀所表达的意境，一定要将其真正吃透弄清。”

　　“接下来我在纠正错误的同时，会引导你去感知气的存在，在此过程中帮助你记忆筋肉骨骼的变化，体悟何为拓开脉路，引气运气。

　　如此便能让你能够时刻调整自身状态，不会因为动作变形而造成筋肉拉伤……”

　　苏暮懵懵懂懂，甚至越听越感觉疑惑茫然，完全把握不到陈峘一遍遍强调的重点。

　　尤其是对于气的感知，更是从头到尾稀里糊涂，从未有过清晰的认知体验。

　　但在陈峘眼中，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按照他的说法，教好把式需要一个老练师傅。

　　而他自幼开始修习，整整练了几十年的桩法，眼光自然变得毒辣无比，只需要瞥上一眼就能发现哪里出现了问题。

　　除此之外，关键是他也没打算自己这位弟子能学多深，只要能稍微舒展活动一下筋骨，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就好，如此一来自然没有什么压力存在。

　　指出几处错误后，苏暮用心记忆，对照修改，又绕着庭院练了起来。

　　陈峘在一旁紧紧跟随，每当做的动作不到位时，便会恰到好处出手进行纠正。

　　有时只是屈指轻轻一弹，有时又忽然上手一拍，苏暮就像触电般微微一颤，错误姿态便会瞬间为之改变。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暮只觉得身体处处滚烫，仿佛整个人都要灼烧起来

　　甚至连脑袋都有些发晕，眼前也止不住阵阵发黑。

　　就像是晕船一样，肚子越发翻滚涌动，几乎忍不住就要吐了出来。

　　啪！

　　陈峘猛地按住他的肩膀，似乎又有一道热流自掌心透出，没入到两侧肩井穴之内。

　　“身体起伏的幅度太大了，我让你寻找分波踏浪的感觉，而不是像是骑马一样上下颠簸，再这样下去，用不了片刻你就要把胆汁都吐个干净！”

　　“少东家一定要谨记，我今天教的内容重在一个势字，一动一静都要顺势而为，如此才能气随势走，势到劲起，真正体悟到桩法修习的精髓要义。

　　我刚才不断出手，就是让你按照我引导的势带动身体，通过这一过程达到强身健体，神清气明的效果。”

　　“气随势走，势到劲起，这就是气势的另一种解释么？”

　　苏暮思索良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一個教，一个学，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苏暮一个踉跄，差点儿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陈峘这才伸手扶住肩膀，让他缓缓在椅子上坐下，又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来。

　　苏暮慢慢将水喝完，闭上眼睛大口喘息，仿佛身体都已经不属于自己。

　　他许久没有动上一下，脑海中不断回溯刚刚所做的练习。

　　首先最大的体会就是别扭。

　　整个流程做了几遍下来，哪哪儿都不舒服不和谐。

　　犹如统感失调一般，手脚都没地方安置的感觉。

　　这还是有着陈先生的不停纠偏和指导，不然怕是效果还要更加糟糕。

　　其次是难以忍受的疲惫酸痛。

　　虽然只是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结果却像是刚刚跑完半马，一停下来身体各个部位都在罢工，导致他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最后，则是隐藏在别扭和酸痛背后的热流。

　　严格来说，那其实不应该称之为热流。

　　因为它并不连贯，也几乎没有流动。

　　而是在体内常以点状出现，在迅速扩散后随即消失不见。

　　只不过这样的“热点”多了，便给他一种如潮涌动的流水之势。

　　苏暮缓缓平复着呼吸，想要再次寻找热流的存在。

　　却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丝毫痕迹，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就在此时，陈峘有些疲惫的声音悄然响起，顿时解开了他心中盘桓许久的疑惑。

　　“刚才暮少爷应该能感觉到体内热流涌动，那就是引入的气在筋膜之间运转的表现。”

　　喘了口气，陈峘又接着说了下去，“若是将桩法练至深处，便能够更加明显体悟到何为开脉炼筋，引气运气，直至掌握以气发力的法门。

　　在这一过程中，开脉炼筋是为了引气入体，运气游转则是让气在筋膜之中顺势而行，也就是说只要能感知体悟到气的存在，便算是在桩法修习中登堂入室，真正进到了门内。”

　　苏暮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喜意，“峘叔的意思是，我天赋异禀资质过人，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已经掌握你多次强调的引气与运气？”

　　“少东家说笑了，从拓开脉路、锻炼筋膜开始，直至引气入体，运气游转，怎么会如此容易便能做到。”

　　陈峘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缓缓摇了摇头，“刚才暮少爷感觉到的热流，严格来说并不是你的气，而是我的气，正因为老朽不停出手，刺激你的筋膜才达到的效果。”

　　停顿一下，他又接着说了下去。

　　“虽然在老夫的引导激发下，暮少爷体内也能短暂涌现热流波动，但这毕竟不是你自己修炼掌握的引气运气法门，说穿了只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若想将之真正练到熟悉掌握，甚至是能够达到以气发力的境界，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