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说的没错,现在的倭国是缺少白银,以往的朝贡贸易,他们也确实坑了我们不少的钱。这主要是源于他们本性贪婪狡猾,却又不会开采自家的好东西罢了!”
“既然倭人都不知道,你一个大明的人,又是如何知道的?”朱祁钰的逻辑分析能力突然上线,这让汪贵很为难。
但忽悠的哲学就是循循善诱,于是,他稍稍缓了一下就恢复了状态。
“姐夫,我是如何知道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银确实在倭国广泛存在,倭人无知,这才不知道利用。”
“他们不知道,我们作为天朝上国,完全可以帮他们利用嘛,我朝不是正好缺少白银吗?”
“自己开采又要浪费民力,还弄得怨声载道的,多不划算,可如果能够成功从倭国弄到大笔的白银,那就不只是解决了大明宝钞越来越不顶用的实际困难,还能让大明境内的百姓富裕起来。”
“陛下难道不想看到这样的好事吗?”
朱祁钰渐渐的走进了汪贵的设想当中,在他的面前,忽而出现许多张帆远航的宝船。
而那宝船上面,货仓之中,满满当当的,盛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如果能那样,自然是好,但是……”
“难道我们要派遣官兵去给倭人开采白银?”
“那当然不是了!”
“我们是占便宜的,怎么可能帮着倭人做事?”
“那还有什么好办法?”
朱祁钰看到,汪贵用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方桌上比划了几下。
朝贡,贸易,换白银。
如果大明对海贸的态度是完全支持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直接把宝船开到日本。
嘎嘎一通交易,互惠互利,顺便欺压倭人一把,这件事就全解决了。
可惜,整个大明朝,对海贸都是抵制,禁止的一个状态,想要扭转这种观念,绝对不是动动嘴皮子,发一发宏愿就有用的。
循序渐进是必须的。
就算是我们要搞海上贸易,但是在现今的条件下,别说是开海了,就说是要恢复朝贡贸易,扩大范围,那些死脑筋的大臣也一定会跳起来反对。
这还不包括那些心怀鬼胎之徒,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更加会敦促皇帝陛下,死了这条心,继续维持原有的制度。
于是,汪贵的初步计划就是在恢复原有的朝贡体系的同时,利用叫门已经建造好的宝船,出海航行,将倭国的海量白银输回大明。
“我们要让倭人主动去开采白银交给我们,而不使用我们自己的人力,这是最基本的。”
“这些年,倭人三番五次要求我们开放贸易,所为的,不过是天朝上国的各种物资。”
“茶叶,瓷器,丝绸,这些都是倭国内急需的,价格也很高,甚至倭国境内连很多草药都缺乏,需要从我国输入。”
“我们只要可以把这些好东西卖给他们,那么,不用我们去抢,倭国的白银就会源源不断的回流到我大明。”
“这不就是做生意吗?”
“我大明物产丰富,应有尽有,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优势,而因为严格海禁,不通商旅,让我们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这不就是白白把优势荒废了吗?”
汪贵说的不无道理,朱祁钰也不停点头,然而,说到实行,他却没有把握。
“你说的有道理,朕也都知晓,大明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我明人也该开阔眼界,多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更何况,这确实可以赚很多钱,朝廷的财政危机立刻就可以缓解,朕也不必再为了钱发愁了。”
“不过,真的要和外国做生意,开放海禁,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明的许多祖制都要改变,这,太危险了!”
“朕担不了这份责任。”
对于所谓外国,所谓外国人,朱祁钰并不是毫无认知,景泰年间,在进士王重的带领下,著名的地理学专著《寰宇通志》正式成书,这是朱祁钰做皇帝的八年间,做的最大一件事。
而这件事,也是他对先祖遗志的继承。
《寰宇通志》的前身正是永乐年间编修的《天下郡县志》,永乐年间,此书未成。
到了景泰年间,朱祁钰便授命新科进士重新编订此书,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写。
在详细的勘定大明的疆域山川之后,还特别编写了外夷各国。
这些外夷,就是当时大明可以接触到的,认知到的所有外国,触角还是很远的。
“所以,我才说,我们要循序渐进嘛。”
“不能着急。”
“姐夫,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朝廷缺钱,不解决这个问题,朝廷的开支用度都支撑不起,来年,也先进犯,西南也常有匪患,想要把这些事情全都妥善的解决,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能的。”
“姐夫的顾虑,我都明白,然而,我认为,逐步开放海禁,也确实是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许多江南大户,可也还盯着这块肥肉呢!”
“是谁?”
“是谁在盯着这块肥肉?”
“说清楚!”
朕的钱!
那些可都是朕的钱!
朱祁钰果然坐不住了。
他毕竟是帝王,思维方式和普通人有很大的区别,在朱祁钰的眼里,大明的所有肥肉,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至少,分配权应该在他的手里。
谁敢觊觎,就是找死!
汪贵当然知道那些江南大户他们在所谓开海和海禁当中起到的坏作用,但现在还不是一举挑明的时候。
“姐夫,具体是谁,我现在还不方便指出来,我只能说,朝廷上很多大臣,他们全力支持维持海禁,当然是因为这样做,对他们自己是有利的。”
“难道,他们就真的只想维护祖制而已吗?”
“难道……”
“不是吗?”朱祁钰露出狐疑的神色,汪贵遗憾的摇摇头:“当然不是了。”
“那他们的目的是……”
“姐夫,这件事,在这里可不方便说。”
汪贵左右看看,虽然他二人的近前已经没有一个人影,所有的奴婢都躲得远远的。
但事关重大,汪贵可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朱祁钰见汪贵还是疑心颇重的样子,也就只好收起了好奇心。
当然,这都是暂时的。
汪贵已经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答案,他是一定要知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