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飘哥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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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明朝二百多年的漫长历史当中,商辂的名字也许并不像严嵩、张居正那样有名气,后世之人对他的名字和事迹也无法做到耳熟能详,但是在这个时代,他是众多举子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明星。

  正统十年,从浙江淳安那个爱发大水的地方,商辂一路过关斩将,从乡试到会试再到殿试,他一个人,连中三元!

  三次大考的第一名,全都被他一个人斩获!

  煌煌大明朝二百多年的科举历史当中,商洛是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猛人!

  自从正统十年,商辂横空出世之后,这些年来,每逢春秋两试,经常有举子随身携带商辂的画像上京赶考,就为了沾一沾学霸的仙气。

  甚至还有学子长期供奉商辂的塑像,晨昏叩拜,不求连中三元了,只要能夺得一元,已经可以让他们光耀门楣了。

  连中三元,商辂一战成名,瞬间就成为了翰林院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在成为了翰林院修撰之后,他又受到了朱祁镇的赏识,被亲自点为展书官。

  只是这样的战绩就足够商辂在大明朝横着走了,可他的幸运还远不止于此,他身材高大,仪表宏伟,简而言之就是,帅的没边。

  朱祁镇这个人,对身边随从官员的容貌非常挑剔,唯爱那种身量高大,五官端正的大帅哥。

  从朱祁镇亲自点了商辂的状元,又把他特聘为自己的展书官就可以看出,商辂拥有一副堂堂的仪表。

  不只是学霸,人还特别帅,一路升迁,没有受到一点阻碍,于是年纪轻轻的商辂现在不免也出现了一些不良情绪。

  简而言之就是……

  他飘了。

  商辂快步追上了陈循:“上相,今天这件事,很不对劲。”商辂说完后,就定定的看着陈循,他相信,陈循和他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依你看呢?”

  在这种事情上,陈循是不可能先发表意见的。

  “上相,以汪千户的能力,怎么可能说得出刚才的那一番见解?”

  “汪家世代承袭武职,并无家学渊源,那些雄辩,那些历史上的典故,他是如何信手拈来的?”

  陈循眉头一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

  两人的视线,一齐转了个向。

  前面不远处,一个敦实的中年人,正阔步走下丹壁。

  两人对了个眼神:走!

  找他去问问!

  走下丹壁之前,赵荣和汪贵还是一路的,看到兴安把汪贵拦下,赵荣立刻自觉的避让到了一边。

  他这一退,正好让身后的商辂抓了个正着。

  “赵鸿庐,我们聊聊。”赵荣看到的,是商辂极为友善的大脸。

  看到他们两个拦住了赵荣,高谷哼了一声:“背后议论人,算什么英雄!”便扬长而去。

  陈循和商辂两边夹击,老实人赵荣,自然是没有招架的余地,被他们拉到了大殿一角。

  “赵鸿庐,这一路上,你一直和汪千户同行,他可有什么不轨之举?”

  “不轨之举?”

  “二位上相,这是什么意思?”商辂本以为,赵荣和他们一样,都是文臣出身,应该天然的站在阁臣的一边,将那无能无耻勋贵的恶形恶状一次性揭发。

  却没想到,赵荣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赵鸿庐不必多虑,老夫只是想问问,上皇的御笔,是一直都放在你的身上吗?”

  “汪千户就没有偷看过?”

  陈循连忙上来找补,事实证明,他的说话水平也不怎么样。

  敦厚的大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赵荣怒道:“汪千户少年英雄,绝对不会做那等蝇营狗苟之事!老夫绝对不允许你们如此污蔑他!”

  这些阁臣,尤其是商辂之流,何曾见过边关的烽火?他们只会坐在那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无端臆测。

  他们怎能知道,从大同到京师,这一路上,赵荣和汪贵早就已经结成了莫逆之交,友情堪比黄金!

  “二位上相,当日我们从大同府归京,半路还曾经遭遇了野狼,多亏汪千户舍命相救,用随身携带的突火枪赶走了狼群,要不然,今天二位就见不到下官了!”

  “这一路上,汪千户谨守本分,从来也没有接近过这个锦盒,还曾经几次提醒我,一定要把锦盒放好,要注意安全。”

  “汪千户是下官挚友,还请二位上相不要无端猜疑,也不要在人前人后议论他的短长!”甩下了这一番话,赵荣就扬长而去。

  留下了满头雾水的陈循和商辂,面面相觑。

  变天了!

  大明的文臣,居然开始和勋贵走到一起了!

  …………

  午门以东,有一些零散的空闲宫殿,自从叫门皇帝登基之后,这里就迎来了一位显赫人物,叫门的生母,孙太后。

  想当年,孙氏让出仁寿宫,搬到清宁宫,那是因为叫门的祖母,张太后还在。

  这一晃,张太皇太后也故去许多年了,孙氏也上了年纪,反而没那么多讲究了,也不想多挪动,顺势就在清宁宫住下了。

  而现在仁寿宫的主人,正是她的儿媳妇,苦命的叫门皇后,现已升级为太上皇后的钱氏。

  天气已经逐渐转暖,清宁宫前的那一片海棠林也重又吐出了新绿。

  “花开有时,花落亦有时。”大太监仰望着那干枝上的嫩绿,发出了感叹。

  “太后娘娘,老奴来了。”

  金英踏进清宁宫,一眼看到孙太后正在摆弄那瓷盘里的果子,立刻把瓷盘子揽了过来。

  “这些奴婢,真是越来越不当心了,这种模样的果子,也敢摆上来,污了娘娘的眼。”

  金英捡起了一个皮上生了疤瘌的橘子,顺手扔到了一边。小宫女看到那个有疤瘌的橘子,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捧着铜盆过来,等着金英把那些看起来不那么漂亮的果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捡出来。

  孙氏自从当上了皇后,在后宫就一直顺风顺水,二十年了,她在后宫没有任何敌手,自然也养成了许多刁钻的怪毛病。

  这些摆在桌上的果子,其实她也不会吃,但是仍然要求,从上到下,每一层都要新鲜可爱,绝对不能有生的不好看的。

  “这些奴婢,就是皮痒!”孙太后的手,已经按在了茶盏之上,下一刻就要飞到小宫女的头上。

  金英连忙劝道:“奴婢们偶尔放肆些,那都是因为太后娘娘平日里待他们太好了,太后娘娘仁慈为本,他们天天在这宫殿里,受到娘娘的照拂,这才像皮孩子似的,没了规矩。”

  金英明着是吹捧孙太后,其实是在给小宫女开脱,那小宫女早就吓得扑通跪了下来,不停的赔罪,孙氏哼了一声:“这个宫里,就数你嘴甜。”

  “不是老奴嘴甜,是太后德行如此,老奴不过是实话实说。”

  小宫女哭的梨花带雨,孙太后看的烦了,挥了挥手,这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

  “太后娘娘,上皇来消息了。”

  一听说宝贝儿子又有了消息,孙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说了什么?”

  金英暗暗叹气,太后娘娘若是知道了上皇是怎么说的,皇帝陛下又是如何反应的,恐怕又要骂娘了。

  “上皇恳请朝廷派遣使者,把他迎接回来。”

  “回来?”

  “我儿要回来了?”一提到朱祁镇,孙氏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涌出来了。

  “那也先老儿把我儿抓在手里四处招摇撞骗,他肯放手吗?”

  对叫门的战绩,孙太后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坚信,他儿无辜,大坏蛋都是也先。

  金英叹了口气,孙太后立刻察觉到形势不对。

  “说清楚!”

  “据上皇书信所说,也先确实有意送他回来,就是陛下……”

  “皇帝他怎么说?”

  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孙太后已经做好了准备。

  金英艰难开口:“陛下也没有说不去派遣使者,但是,好像也没有那么痛快。”

  孙氏哼了一声:“意料中事。”

  那皇位的诱惑力如此巨大,任谁抢到了手,也绝对不舍得放开,他朱祁钰就是世外高人吗?能脱离世俗?

  “那朝臣们的反应呢?”

  金英实话实说:“朝廷上的诸位大臣也是议论纷纷,很多人支持要把上皇尽快的接回来,不过,具体的使者人选,还有迎接的时间都还没有定下来。”

  “陛下就命令他们仔细商讨,大朝会时再议。”

  “这不过是拖延之术,陛下绝对不会心甘情愿的把我儿接回来。”每每想到,宝贝儿子的生死还掌握在别人的手里,孙太后的心就剧烈的绞痛。

  “你刚才说,朝臣当中,还有不支持接回上皇的?”

  “确实如此,阁臣高谷便认为,现在就派遣使者到瓦剌去和也先和谈,是天朝上国示之以弱,如果要派遣使者,还需等待时机。”

  “等等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孙太后气的拍了桌子,金英劝说了好一阵,她才渐渐平复。

  “你亲自去找陈循,这件事既然是他首倡义举,他就必须把事情办成!”

  “你告诉他,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予不会亏待了他!”

  我儿性命当由我!

  只要把朱祁镇接回来,再加上宝贝亲孙的皇太子之位,可就是双重保险,这个后宫,还不照样是她孙氏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