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我没想到莫罗娅竟然反应这么激烈……”

　　十多分钟后，雷顿伯爵从里屋面带歉意与尴尬地从里屋出来，向罗恩道歉。

　　“莫罗娅小姐还好吗？”罗恩立马从凳子起身，面带关切地询问。

　　方才首次见面，就被“疯女”指着鼻子叫嚷“龙”着实吓了罗恩一跳，甚至都惊动了门外等候的亨佛利爵士与守卫。

　　不过凭借学来的良好表演学技巧，他反应迅速地压下了心头被看穿的惊愕，转而摆出对莫罗娅突然发疯的不知所措和惊讶困惑的神情。

　　现在还没到魔潮回归的时间节点，莫罗娅竟然能看出我异于常人，甚至冲我大声叫喊“龙”……

　　看来民间的传闻里，对她掌控魔法这一点所言不虚。

　　罗恩暗生警惕，对雷顿·海塔尔召见自己的目的持以保守态度。

　　原著的细节方面他已遗忘的差不多了，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记得神秘的海塔尔并未揭示其朦胧的面纱。

　　更何况如今他已身处现实世界，一些书中的内容能否代入现实还真不一定……总而言之，小心谨慎终究是没错的。

　　雷顿伯爵犯不着杀害自己，历代海塔尔皆精于贸易厌恶战争，何况他不是无故杀戮的疯子。

　　剩下需要担心的，就是言语上的“交锋”，试探出海塔尔究竟有什么隐藏的目的。

　　如果雷顿伯爵真对自己另有所谋——一如某些术士认定施展巫术必须要向神灵献上祭品，那自己可就得谋算怎么跑路了。

　　以人作为祭品，在神秘学史上可是很常见的事。

　　“至少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交流就暂时算了。”

　　雷顿伯爵面色颓然，仿佛十分钟内苍老了十几岁，他走到桌边坐下，随手给自己与罗恩分别倒了杯葡萄酒。

　　待其接过杯子道了声谢，他随手端起自己那份，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她过去虽然偶尔会说一些让旁人听不懂的话，但冲一个人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雷顿伯爵长叹一声，给自己续上葡萄酒，指了指对面的长凳：“来坐吧……你应该很疑惑我为什么找你吧？”

　　这还用问么？

　　罗恩接过话音：“应该跟我会魔法相关吧？”

　　雷顿伯爵没有正面回答：“海塔尔家族虽是学城最大的支持者，但我们从未干涉过学城的运作……我知道你肯定会在心里质疑我话里的真实性。”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雷顿大人。”

　　“少来了。”雷顿伯爵又喝了口酒，酒精微微上头，让他粗糙皱巴巴的脸庞渐渐涨红，“你们这些学者，尤其是为学城服务的家伙，天天喜欢质疑这个质疑那个，没能拿出某件事的证据之前死不承认。”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罗恩低声应和，“如果连学士们都把那些信口拈来的传言当成真理，学城也不可能发展到如今地步，让学士成为维斯特洛大陆每个家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是吗？”

　　雷顿伯爵惊讶抬头，一对近乎黑蓝的眸子端详眼前面带微笑的少年脸庞。

　　良久的沉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家伙，如果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也能有你这样的见识和思想就好了，免得天天拿各种稀奇古怪、真假未知的传闻来打扰我。

　　“不过我可以向七神发誓，单论我自己而言，自从我继任海塔尔族长，旧镇伯爵之位以来，我的确不曾干涉过学城的运作，我对学城的运作没太大兴趣。

　　“再往前数的话……谁知道呢？并非每个海塔尔族长都能在历史典籍上记下一笔。”

　　雷顿伯爵嘴唇边缘的胡须耸动，话题继续围绕罗恩展开：“我没亲眼见证你是如何在魔法绝迹一百多年后重新将它带回世间的。实际上，我连你‘天才’的名号也是近些时日才有听闻。”

　　他的语气渐归平静，开始以一名领主的身份与罗恩交流：“见你并非我的本意，而是我女儿——你刚刚见过她，是她想见你。”

　　“莫罗娅小姐？”罗恩故意表现出惊讶，“我听说……”

　　“一些不好的传闻？你来时应该向亨佛利打听过了吧。”雷顿伯爵平淡道，“我没让他参与我跟莫罗娅之间的事，不过毕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想来他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信息。”

　　他略作停顿，深吸口气：“没错，我和莫罗娅的确在研究魔法……但更准确地说，是莫罗娅在研究，我不过是为她提供各种帮助罢了。”

　　罗恩开始好奇：“但魔法已经消失很久了，为什么……”

　　“为什么莫罗娅会选择研究魔法？”雷顿伯爵一下子严肃起来，他身子前倾，直勾勾地盯着罗恩双眼，“魔法从未消失，罗恩学士，你不就是个证明吗？”

　　罗恩没有回应，雷顿伯爵继续补充：“遥远的厄斯索斯大陆，仍有巫师和女巫活动的踪迹。已知世界最东方的阴影之地亚夏，人们研究巫术更是忽视道德，不存在任何禁忌。

　　“即便远的不提，就拿维斯特洛大陆来讲，绝境长城之外，根据传言，野人当中仍有易形者，甚至还存在巨人……哪怕最近的目击案例已有百年之久。”

　　雷顿·海塔尔的一番话令罗恩感到万分惊讶。

　　他完全没料到这位“旧镇老翁”压根就没去过北境，却对绝境长城之外的事情如此了解，甚至能对野人的情形猜个八九不离十。

　　根据“塞外之王”曼斯·雷德的说法，这可是连目前的绝境长城的守夜人都不了解的情报！

　　“……您比我预想的开明多了。”

　　“怎么，你觉得我会是学城那帮死不承认魔法的老顽固？”

　　“不敢。”

　　雷顿伯爵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但并非针对罗恩：“别把我想的跟你那些迂腐的前辈们一样，我可是实打实见过魔法……那是我女儿的预言魔法，通过梦境的方式，就像‘梦行者’丹妮思·坦格利安那样，后来也得到了验证。”

　　他本就严肃的表情比起方才更显阴沉，“她梦见长有触手的海怪戴上浮木王冠，肆虐大地，最终被鹿、狼、狮、鱼、鹰狩猎分食，残缺的尸体搁浅在一片堆满玫瑰的石滩上。”

　　雷顿伯爵提到的内容恰好对应了铁王座上的拜拉席恩与其主要封臣的家徽。

　　罗恩一下子想到了这个预言所对应的事件：“葛雷乔伊的叛乱？”

　　七年前，劳勃·拜拉席恩国王号召封臣镇压铁民叛乱，杀死巴隆·葛雷乔伊大王的长子和次子，三子则被北境守护艾德·史塔克公爵收为义子，以作人质。

　　这一战，使得本就生存环境恶劣的铁群岛更加雪上加霜。

　　雷顿伯爵重重点头，接着沉声道：“莫罗娅最近做的新预言梦则是——群星即将归位……而高塔……”

　　最后两个字艰难地从他嘴唇间蹦出：“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