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交通银行天台的这一幕猎杀大戏,被对面中国银行大楼天台上的一个战地记者最先发现:“快看对面天台,好像出了什么事?”
十几个军事观察员和战地记者齐刷刷的将镜头转向四行仓库天台。
然而,四行仓库西楼的天台上却空无一人,东楼天台上也没有人。
“不是四行仓库。”最先发现异常的战地记者急道,“是交通银行天台。”
于是,架在天台边缘的数架长筒高倍望远镜,还有十数架手持双筒望远镜又齐刷刷的将镜头转向更远处的交通银行天台。
中国银行大楼可比交通银行仓库高多了,所以居高临下看得非常清楚。
“哇,真出事了,好像有一个日军的高级军官被击毙了?”有一个军事观察员兴奋的吹起了口哨,“看他身上穿的将校呢,至少是个少佐。”
“你什么眼神?这是一個少将!”手持长筒高倍望远镜的记者立刻驳斥。
“噢,卖糕的!”法新社驻上海战地记者索菲娅追问道,“史蒂夫,真是少将?”
“嗯,是少将,我都看见他的肩章了。”法兰西驻华武官史蒂夫少校笃定的道,“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大川内传七。”
“大川内传七?日本海军第3舰队副司令?”索菲娅越发的兴奋,“这可是一个重量级的大新闻,日本海军的高级将领居然在四行仓库被国军击毙!卖糕的,看来我必须去一趟四行仓库了,我得给这个国军指挥官做一个专访!”
“索菲娅别闹。”英格兰观察员里夫斯皱眉说道,“那里很危险。”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里夫斯喜欢这位身材火辣长相清纯的女记者。
“我可是战地记者。”索菲娅哂然说,“怕危险做什么战地记者?”
说完,索菲娅就收起她的俫卡相机径直下了天台。
里夫斯等人却浑不在意,没人相信索菲娅真会去。
……
“安逸了,击毙了一个鬼子少将。”
严峻回到二层大厅坐在大沙发上,还惬意的将双腿跷到一口木板箱上,嘴里还嚼着小黄袍刚刚送上来的酱烙饼,这会又饿了。
打仗真是个体力活,消耗大容易饿。
“毙了一个鬼子少将?我怎么不信呢?”
杨得余有些将信将疑,要想干掉鬼子将官可没那么容易。
淞沪会战打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国军击毙的最高级别鬼子军官也就是大佐,甚至从九一八事变算起,国军也没在战场上击毙过哪怕一个鬼子将官。
白川义则虽然是大将,却并不是在战场上被国军击毙的。
严峻刚才击毙的如果真是个鬼子少将,那可真是破了记录了。
伍杰也点点头说:“确实毙了一个鬼子军官,穿的是呢大衣,至少是个少佐,不过是不是将官,我就不敢说。”
“那就是个少将。”严峻笃定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鬼子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的司令官大川内传七,因为这时候有可能来四行仓库的鬼子海军少将,除了大川内传七,没有别人。”
伍杰说道:“大川内传七这个老鬼子一手泡制了八一三事变,他的手上可谓沾满了咱们中国人的鲜血,如果刚才击毙的真是这个老鬼子,那你可真是替咱们全体中国人铲除了一个祸害,也替死难的同胞报了血仇!”
“呵,这才哪到哪。”严峻狞笑道。
“侵华日军的祸害岂止大川内传七一个?”
“只是击毙一个大川内传七也远不足以报仇雪恨。”
“将来我还要猎杀更多的鬼子将官,朝香宫鸠彦、长谷川清、松井石根……这样的名单可以拉出一串,我要把他们统统都干掉!”
严峻可不是随便说说,他是真有这个想法,也真有这个能力。
杨得余却只当严峻是在说大话,有些遗憾的说:“可惜没法确认战果,而且我也只是个排长,说话没人信,所以就算报上去上峰也没卵用。”
“报功就算了。”严峻哂然说道,“我打鬼子可不是为了战功。”
朱胜忠点头说:“这个时候报战功,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严兄弟。”
“老朱你胡说什么呢。”杨得余训斥道,“报功怎会害了严兄弟?”
“怎么就不会?”朱胜忠冷哼一声反驳道,“大奎兄弟是怎么死的?”
杨得余顿时无言以对,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了曾经的好兄弟的面容。
严峻并没有探究朱胜忠口中的这个大奎兄弟的故事,而是主动岔开话题:“鬼子的这波总攻已经被我们彻底粉碎,就连大川内传七也被我击毙,一下吃了这么大亏,按照流程接下来就该检讨得失革新战法,至少上午是不可能再进攻了。”
“这倒是个机会。”伍杰道,“要不然现在就退入租界?”
“伍文书,你是巴不得我们当洋人的俘虏?”朱胜忠瞬间黑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我们进了租界并不一定会被商团缴械。”伍杰说道。
“退入租界只能死路一条,只有死守四行仓库才能救得了孤军营。”严峻道,“所以接下来得抓紧时间准备引火之物,争取下次进攻时再让鬼子栽个大跟头,我估计再有一到两次胜利,就可以跟租界谈条件了,谢团座他们也就有机会回到四行仓库。”
听到这话,朱胜忠和身的的十几个中央军老兵顿时间就来了精神。
伍杰还要再劝时,被严峻打断:“伍文书,你现在就去清点四行仓库的物资,尽快弄清楚仓库里囤积的物资,哪些物资没用,哪些物资可以用来引火,都一一标注清楚,然后带人搬到各楼层分门别类的摆放好,但是底下的两个大厅要空出来。”
“知道了。”伍杰怏怏不乐的转身上了楼。
……
严峻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比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国军高级将领更了解日军,其中原因也很简单,他看过大量史料。
所以,严峻的判断很准。
在清晨的总攻遭到瓦解,大川内传七遭到击毙后,长谷川清就果断叫停攻势,一边让特别陆战队东部支队的支队长安田义达接替大川内传七,召开作战会议,检讨得失,一边授意日本驻上海总领事冈本季正紧急约见租界总董鲍代真,要求严惩国军。
这也是鬼子的一贯伎俩,战场上吃了亏,就想办法从政治层面找补。
在淞沪会战的第一阶段,日本海军陆战队顶不住第9集团军的猛攻,眼看就要被赶进黄浦江喂鱼,就授意冈本季正找到租界工部局,并由租界工部局出面调停,三次叫停第9集团军的进攻,给了日本海军陆战队喘息的机会。
现在,日本海军吃亏之后又开始从政治层面施压。
长谷川清这个老鬼子的脑子倒是很清醒,四行仓库之战拖了这么久,而且从昨晚到今天早上连着吃了好几个大败仗,面子反正是已经丢尽了,所以现在他只想保住里子,尽可能的少死点人,最好是能兵不血刃拿下四行仓库。
冈本季正接到电令之后,当即驱车赶往华懋饭店。
华懋饭店是整个上海滩档次最高的酒店,包括鲍代真在内的公共租界高层以及西方各国驻上海的领事以及武官长年在这里驻跸下榻。
冈本季正赶到华懋饭店的一楼门厅外时,正好遇到前来拜会鲍代真的俞宏杰,这俩人也是老熟人,在淞沪会战爆发之前没少打嘴仗。
不过,几次交锋基本上都是俞宏杰吃亏。
因为俞宏杰的背后没有强大的政府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