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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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啊...”

  昏昏暗暗的房间里,夫妻二人静静靠在床头,床榻旁的地上散落了一地衣衫。

  沈河已经忘了他们是如何从屋外到了门里,又是如何从地上滚到了床上...他现在正努力平稳着呼吸,试图掩饰某种心虚。

  而顾南汐脸上也仍残留一抹红晕,听到相公喊她,便下意识抬头望去,却看见沈河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心里偷偷一笑,便伸手帮他抚平胸膛。

  “不用不用,我好着呢...”

  仅存的自尊心让沈河连连摆手,最后在顾南汐平静的眸子里败下阵来,悻悻然看着那只柔荑在自己胸口轻柔划过。

  不过不知为何,娘子这双手好像有种神奇的魔力,每当困倦或哪里不舒服时,只要被她稍稍按摩,所有不适便统统散去。

  这,便是爱的力量吧!

  沈河气喘吁吁的想着。

  “相公刚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嗯...”

  “嗯?”

  “我想说啊...”

  沈河默默措辞,一阵犹豫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坦白心事:“娘子帮我挠一下背吧...”

  “......“顾南汐抿了抿嘴,但还是依言摸上了他的背脊。

  感受着指尖的轻轻摩挲,沈河忽然问道:“娘子啊,如果我不是人...”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先“呸”了几口,接着道:“如果我忽然长得很可怕,又或是性格大变,也再没有九龙青衣的身份,而是被世人唾弃,被天道所不容的...怪物,你会如何呢?”

  “怪物...吗?”

  顾南汐望向沈河,却见他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显得心虚且忧虑。

  她很少见到相公这副模样。

  在她心里,眼前的男人虽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却是能为她默默抗下所有的巍峨高山。

  那些修行上的烦恼,对未来的迷茫,对过往的思念,在他面前总是被轻而易举的化解。

  他总是笑着、闹着,或许也如小孩子似的故意耍宝着,让她卸下所有心防,也忘却所有心事。

  而他自己呢?

  家里没了银钱,被同僚孤立,对故土的眷念...

  还有现在,他体内的那枚妖丹。

  他自以为能藏得住这些心事,却不知差点就写在脸上,就好像睡一觉便能消失似的...

  顾南汐明白,相公只是不想让她一起跟着烦扰,所以她非但没有不快,反而满满的心疼。

  至于那枚妖丹...

  果然是妖丹啊,早应该猜到的。

  她曾趁相公熟睡时,想以天道领域想为他开启灵根,届时哪怕不用修行,亦可自主吸纳天地灵气。

  她没想到,相公的灵根居然也是天品。

  她更没想到,千百年也不会出现一个的天品灵根,居然在排斥天地灵气...

  这让顾南汐一度怀疑相公体内有一种禁制,一种来自七境之上修士耗费精血所刻下的禁制。

  而在今天,当看到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金光在相公胸口若隐若现,她终于恍然大悟。

  哪有什么禁制,又哪有什么七境修士。

  剥离妖丹而不致其损毁,再将妖丹放入人族体内,而不致后者殒命...

  能如此逆天改命、欺瞒天道,只有九境修士才能做到了。

  天下之大,也唯有一人达到九境而已。

  ‘老不死的...’

  顾南汐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同时她也有些后怕,若不是先前担心相公安危,将无双城乃至附近的妖族都一一除去,恐怕他的异常也早就暴露了。

  嗯...以后除妖的范围再扩大三千...不,五千里吧。

  至于什么人族的隐患,什么妖族的阴谋,什么皇城的漩涡...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要相公平平安安,那就足够了。

  哦,相公...

  顾南汐慌忙抬头,却见自家相公正可怜巴巴的望着她,目光里满是“娘子你不会真的嫌弃我吧”这样的含义。

  “相公,你还记得你和我说的那些故事吗?”

  “啊...?”

  “水淹金光寺的白娘子,拯救天下苍生的赵灵儿,为妖怪归还名字的夏目...”

  顾南汐将下巴垫在沈河肩头,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亦清晰可闻:“这些故事里的存在,又何曾在意人与妖的区别?”

  沈河仍是皱眉:“可那些毕竟都是故事...”

  “我们或许也只是别人眼中的故事呢?”

  顾南汐柔柔一笑,感慨道:“或许我们的存在,我们的过往,我们的未来,以及这世界所有的一切,也都只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呢?”

  “这...”

  “也许此时此刻,也正有人翻开我们的故事,听着我们的聊天,再会心一笑吧~”

  “唔...”

  沈河揉了揉眼,只觉得娘子周身散发着一股哲学之光。

  “所以相公啊...”

  “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变得如何如何。”

  “也不必在意世人的眼光。”

  “你只要还是那个爱我、疼我的相公便好了。”

  “我永远会陪你一起,哪怕被天道孤立,哪怕被世人唾弃...”

  “又有何惧?”

  话音落下,无双城的夜空也恰好响起一声轰鸣,似雨落前的阵阵闷雷,也似某种更高存在的深深叹息。

  而顾南汐却不为所动,眼神仍是那般温柔且坚定。

  “娘子...”

  沈河傻傻回望着自家娘子,此时此刻他终于抛开所有顾虑,热泪盈眶地一头栽在她的怀里,一时间只觉得这个怀抱是如此温暖。

  不过...

  娘子为什么要举例那些妖怪的故事呢...?

  我又没说我会变成妖...

  沈河心中一跳,小心翼翼抬头望去,顾南汐那平静的眸子丝毫不见端倪。

  应该只是巧合吧...

  沈河放下心来,像吸猫似的,把娘子搂得更紧了。

  “相公啊...”

  “嗯?”

  “你...你在作甚...?”

  “你不是说你不嫌弃长得很可怕嘛~”

  “那个是长,这個是长...”

  “都差不多一个意思~”

  “可是刚刚才...而且还没吃...”

  “我想先吃了你。”

  “......”

  ......

  “啪啪,啪啪啪...”

  距离无双城不知数万里之遥的临安府,夜空里,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在如同拍打竹节的阵阵脆鸣声之中,某只五境妖族的身体也如同朽木般轰然碎裂。

  剑光回转,最后在一个白衣女子的掌心悄然隐没。

  她容貌极美,也极为年轻,出尘如仙、傲视而立,令人不敢逼视。

  可她仿佛永远都不会笑。

  没有表情,也猜不出心思,就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山仙子。

  “多谢北月仙尊相救,若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在她身后,几个受了重伤的九龙青衣拱手抱拳,目光却死死盯着地面,连抬一眼也不敢。

  因为他们明白,这位传说中的北月仙尊不仅杀妖,且杀人。

  若非有同僚以身作则,在她来的第一天便出言调戏,恐怕自己等人也要和那位同僚一样插上坟前草了。

  “嗯。”

  ‘北月仙尊’微微颔首,只是还没等她转身离去,便又被喊住。

  恬静冷漠的眸子回望过去,犹如一汪幽静的湖底。

  那位叫住她的九龙青衣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仙尊之前让我等打探的消息有眉目了,无双城出现了一位和仙尊描述相仿的女修,唯有不同的是,她常常一袭红衣,也被人称作‘赤衣罗刹’。”

  “赤衣罗刹...”

  ‘北月仙尊’心里默默念着这四个字,一时间竟失了神,连几个九龙青衣离去都未察觉。

  应该是她吧...

  听闻师祖还在世时,便喜欢穿着红色剑袍在离山左近御剑狂飙...

  师尊应该也在思念她的师尊吧。

  只不过...无双城吗?

  大乾的最北,离妖境北辰只有一海之遥的无双城。

  北边啊...

  ‘北月仙尊’微微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麻烦的事情。

  她依稀记得在下山时,擅长推衍天道的朱师叔曾帮她卜了一挂。

  开始还在开着玩笑,说她会在最北方遇到真命道侣,但忽然脸色大变,好像又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再仔细问去,朱师叔竟什么都不肯说了,甚至匆匆忙忙回了通天峰,宣布就此闭关三十年。

  这让她不禁怀疑,是否真有什么‘真命道侣’的存在?

  可是她修习太上忘情诀,如同师尊那般忘天忘地忘自我,又怎么可能有什么真命道侣?

  原本只想御剑过去,快点找到师尊。

  眼下却因朱师叔的一席话而道心不稳...

  “罢了...”

  那便如同师尊当年那样,一路朝北,慢慢诛妖而去吧。

  等到了那无双城,若真有什么真命道侣...

  正好太上忘情决到了瓶颈。

  那便杀了伱,以此稳固道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