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这酒有问题！”
“该死，有人下毒！”
苏空青等了半个时辰，听到外面一阵人仰马翻，直到再没有声音传来，便知道稳了。
来到前院，四个打着赤膊的男人全都倒在地上，各个昏迷不醒，意识全无。
苏空青最近钻研炼药术时，顺便也研究了下怜花宝鉴上的毒蛊之术，配出了足以把大象弄晕的药界高质量麻药，暗中洒入了他们的酒坛中。
这几人的警惕性远不如顾老大，毫无察觉就中了招。
苏空青走上前，拔出地上一人散落的刀。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
四颗大好人头滚落地面。
不多时，前院就被血泊浸染。
做完这些事之后，苏空青才抬起头，向门口处看去。
那里出现了几个听到前院惊呼声的小孩，跟阿泽他们一样，都是十多岁的年纪，目光惊恐地看着他。
看来他们干的是和顾老大一样的勾当。
“你们自由了。”
苏空青刻意哑着嗓子，营造出自己是个矮小老头的假象。
然后他走进屋内，拿了把种田的铁锨，在前院挖了个坑，将那四人的尸体埋了进去，大约是领头之人的左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看起来像是鞭伤，皮开肉绽，好不狰狞。
埋完尸体之后，苏空青把铁锨一扔，踏平草地，满意地点头。
他在军中呆习惯了，杀人只重效率，从不废话。
全程没有一个人敢拦他，任由他施为。
苏空青走进水泥房中，走到一个房间前就踹上一脚，引得里面的少年少女们尖叫不已、瑟瑟发抖。
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前，里面忽然传来隐约的哭泣声。
苏空青眉头微皱。
紧跟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脚踹上去，将房门踹得稀碎，木屑纷飞。
房内一片昏暗，连个床铺都没有，几个小孩躺在地上正哭泣着，被他突然破门的动作吓了一跳。
苏空青面罩下的脸微微一黑。
原来如此，今天是这个据点进新人的日子啊。
“你们自由了，出去吧。”
说完这番话，苏空青便打算转身离开。
但忽然间，他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向房内某个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的角落中缩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全身都是烂泥、污垢，他蜷缩在角落中，抱着膝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没有安全感，惊惶不定地看着这边。
更重要的是，他的左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也是鞭伤，几乎和那老大脸上的伤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皮开肉绽，好不可怜。
苏空青眉头微皱。
这不是每天早上都会跑到他药店门口蹭早饭的小乞丐吗？他也被抓到这里来了？
仔细一想，这里距离他的药店确实不远。
苏空青大踏步上前，将满眼惊恐的小乞丐抓了起来，然后走出房间，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据点。
这个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发炎、流脓是必然的，要是运气不好破伤风了，死翘翘都有可能。
小乞丐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蒙面人要抓自己，他满心都是恐慌，在苏空青手里疯狂挣扎。
“别动，我是帮你的。”
苏空青抓着他的衣领，轻轻呵斥了一句。
小乞丐完全听不进他的话，直接张开嘴，露出一嘴黄牙，嗷一口就向他手咬了过去。
“唔！”
小乞丐呜咽一声，捂着牙齿，泪眼婆娑。
他看着苏空青的眼神满是指控，为什么有人的皮能这么硬的？
苏空青扫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他抓着小乞丐，在黑夜的屋檐上如履平地，半点异响都没发出，等到落地时，已经回到了自家据点。
“阿青！”
阿泽一直在煤油灯下等着他，见他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这是？”
他看到苏空青手中拎着的小乞丐，吃了一惊。
“拿瓶酒来，再拿点伤药之类。”
“好！”
阿泽二话不说就去准备了。
苏空青则将小乞丐按在椅子上，见他依旧不安分，死命挣扎，只好把脸上的面罩扯了下来。
“别动了，是我。”
小乞丐看到他的脸，微微一怔。
然后挣扎得更用力了，耳尖不知为何忽地涨红。
苏空青一阵头疼。
好在阿泽动作够快，很快就把东西取了过来，苏空青一只手按着小乞丐，一只手用沾了酒精的棉花将他伤口周边的烂泥、污垢清洗掉，然后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再贴一张药膏，条件不好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
受到药粉刺激，小乞丐一阵激烈颤抖，好一会儿才安稳下来。
“我叫苏空青，你叫什么名字？”
处理好伤口，苏空青放开了小乞丐，见他总算安静下来，没有想着逃跑，而是乖乖地坐在那里，便主动蹲下身，努力将态度摆得和善些。
看着小乞丐被擦干净的左脸，苏空青心头有些异样。
这小乞丐的脸颊线条似乎有些过于柔和了，皮肤也有点白得过分。
小乞丐摇摇头。
“不会说话？”
小乞丐又摇摇头。
“没有名字？”
小乞丐点点头。
苏空青了然，这小乞丐没有人照顾，连个名字都不知道给自己起。
“会说话吗？”
小乞丐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猛地直摇头。
苏空青挠着额头。
“这小孩，戒心还挺重。”
看起来像是不想说话，而不是不能说话。
“以前吃过不少亏吧。”
阿泽联想到自己，满是同情地猜测道，他之前的戒心也很重。
苏空青也暗暗点头，他胆子这么小，以前应该吃过不少亏，把自己像刺猬一样蜷缩起来，只用带刺的那一面面对他人，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塑造安全感。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在这住下，不想的话，我们也不拦你，你可以随时离开。”
苏空青指了指据点大门的方向，然后拉了拉阿泽的衣服，将他带离了此处。
小乞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他试探性地从椅子上下来，一步步，蹑手蹑脚地向大门的方向挪去。
见两人始终没有回来，大门也越来越近，他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踏出大门的瞬间，他犹豫了一下，向后看了一眼，很快又坚定下来，抬起脚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两人在过道中等了一会儿，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便知道那小乞丐还是选择了离开。
两人对视一眼，既然是小乞丐自己的选择，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阿青，我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我。”
阿泽犹豫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地看向苏空青。
“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了？”
苏空青闻言都不由愣了下。
“你看出来了？”
“嗯，你前些日子说要离开的时候，样子很认真，之前你让我拿主意，我就觉得你是想要培养我，打算离开了。”
阿泽低着头，神情有些失落。
“你为什么想离开？”
“我想去星火宗。”
“果然啊……”
阿泽苦笑一声。
他那天给阿青介绍星火学堂的时候，就觉得虽然自己这种人和星火宗无缘，但如果是阿青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投身仙门。
他们这些小孩，天赋都很平庸，甚至可以说很差，将来注定没什么大成就，在徐阳城这种地方都很难出头，更别说是进入星火宗了，注定跟不上阿青的脚步。
只不过那时候他也没想到，苏空青居然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这样也挺好的，你本来就天赋不凡，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能走得更高、更远，也是你的幸运，我们就留在这儿，给你加油吧。”
阿泽笑着拍了拍苏空青的肩膀。
他想得很开，他觉得既然自己是阿青的朋友，就该祝福他能在武道一途上走得更远，而不是用自己这些人困住他的脚步。
“你不想进宗门吗？”
苏空青看向阿泽，目光闪动。
“嗯，想肯定是想的，但现实不允许嘛。”
阿泽沉吟一声，很光棍地一摊手。
“阿青，普通人活在这世上本来就很艰难，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那种不现实的梦还是要早点醒过来才好。”
他说得很现实，话语中很洒脱，苏空青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惆怅。
“你之前还很努力学武功呢。”
“那个不一样，我学武功只是为了保护这些小家伙们而已，我现在只想保护他们长大成人，光是做到这个就得拼尽全力了，没那个精力想那么多。”
阿泽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紧跟着他又伸出手来，拍了拍苏空青的肩膀，笑得很灿烂。
“你就去宗门里好好努力吧，我也会在这里好好努力的，将来等你回到徐阳城，再来看看这里就好，我一定把这里打造得漂漂亮亮的，把他们都培养成才，让你心服口服！”
“我会好好期待那一幕的。”
苏空青放松下来，也笑了，郑重地做出了应约。
隔天早上。
“我吃饱了！”
阿山猛吸一大口粥，把空碗拍在桌上，风风火火地向大门跑去。
“这么一大早，跑哪儿去，你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
苏空青脸一黑，这小子不会是想逃课吧？
据私塾老师说，这帮小孩里最会偷奸耍滑的，就是阿山！
“做完了！写字、炼体，我都做完了！”
阿山拍着胸脯，底气十足的模样让苏空青信了几分。
“那你去干嘛？”
“我去找工作！青哥，你看着吧，我一定会在一个月内找到工作给你看的！”
“我也吃饱了，我也出门了！”
“我也是！”
剩下的小孩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丢了碗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据点。
依旧只有傻姑一脸懵逼。
苏空青看了眼阿泽。
阿泽耸了耸肩。
“这帮臭小子……”
苏空青不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