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看着面前的金锭,并没有直接伸手去接。
他只是望着对方,开口说道:“我有很多话想问。”
棘北歌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笑了笑:“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有睡觉,虽然我认为你需要休息。”
“但是你依然可以问你想问的东西。”
“我会尽量向你做出回答。”
“安岚到底是怎么回事?”齐天毫不犹豫地问道。
安岚的很多事情他无法理解。
当初安岚并不愿意详谈,但是如今少女已经重伤昏迷,更无法解答齐天心中的疑惑。
“我说过,我和她父亲有旧。”棘北歌望着齐天静静说道:“她父亲安靖,是兰阴城曾经最强的剑客,但是在三年前,她的父亲神秘失踪,再也没有留下任何的音讯。”
“最初所有人念在她父亲的威名,对她们母子俩敬畏有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敬畏也变得越加淡薄,而随着安岚母亲因为忧思交加慢慢病倒,偌大的家业顿时无人维持,呈土崩瓦解之势。”
“但安岚……”齐天欲言又止。
“安岚年纪毕竟太小,况且她的敌人并不是明确的某个人,而是一群贪婪的野兽。”棘北歌叹息说道:“原本安靖在的时候,家中一切都由他来维持,而等他走后,坐吃山空倒在其次,孤儿寡母守不住这偌大基业才是最大的病根。”
“那么城主您……”齐天望着棘北歌。
棘北歌笑了笑:“有没有可能,我也是那群野兽中的一员?”
看到齐天震惊的神色,棘北歌再一声叹息:“我虽然与安靖有旧,但是不过点头之交,安靖性格素来淡泊严谨,极少有人能够得他青睐,反而有些恃才放旷,得罪了不少人。”
“当初安靖在时无人敢惹他,但如今安靖已然不在,三岁稚童携黄金行于闹市,又如何能够自守?”
“我知道了。”齐天看着对方。
棘北歌面对败落的安家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他倘若真的出手相助,先不说他和安靖没有那么深的交情,更何况独吞安家财产的名声就定然会传扬出去,只会徒然惹得一身骚。
“那么为什么您要表达自己的感谢呢?”齐天问道。
棘北歌给了他一锭金子。
虽然齐天还没有接,但是只要棘北歌继续给,齐天就一定不会拒绝。
“我其实偶尔也会关注一下安岚这个孩子,她很争气,也很努力,我相信她能够凭借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重铸父亲的荣光,前提是没有人提前将她毁去,梅花苦寒中方有芳香扑鼻,我一直认为适当的磨砺对于她的成长会有帮助。”棘北歌静静说道:“莫要说安靖可能会再回来,就算安靖死在了某地,我也希望他的女儿能够继承父亲的傲骨。”
“而不是在展翅之前就被人折断了翅膀。”
“如果不是她的话,我已经死了。”齐天诚恳说道。
这确实是真话。
“如果不是你的话,她也已经死了。”棘北歌淡淡笑道:“所以我感谢你。”
齐天沉默片刻,然后望着棘北歌:“我有一个请求,您能够满足我吗?”
“什么请求?”棘北歌有点好奇问道。
“我想请您将金锭换成等值的银锭,并且由您的名义送往这次随我们出行的三位冒险者家中。”齐天坦然说道。
少年确实很穷。
但是他此时已经坚信,他不会一直这么穷下去。
这些已经做出来的树枝,只要他肯以合适的价格出售,那么一定会拿到难以想象的回报。
毕竟亲身体验过树枝效果的齐天,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有发言权。
棘北歌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头,然后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直接给四锭黄金便是了,虽然棘某称不上富可敌国,但是这点钱财棘某还真没放在心上。”
齐天静静摇了摇头。
看着对方:“所以我才希望您能够换成银锭,因为那三位冒险者在这场战斗中都竭尽了自己所能,哪怕最后逃跑,都非战之罪。”
“他们的勇敢与牺牲应该得到奖赏,更何况只是侥幸逃生的我。”
“我也不想强压着大人,将原本的一锭黄金换成四锭,哪怕大人再如何不介意,也同样含着我算计大人您的意思。”
“所以我更愿意吃亏一点,将原本属于我的奖励分给那些更需要它的人。”
棘北歌静静听着,他万万没有想到齐天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叹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问齐天的名字。
因为在齐天的身上,没有任何能量的波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样子,这样的普通人,和棘北歌他们这些修行者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世界。
所以他也根本不想知道齐天的名字,只是因为齐天是这次枫叶谷异变唯一还清醒着的幸存者,他需要亲自了解情况才会到此。
而因为安岚的原因,他才会愿意和齐天多说两句,那枚金锭已经是他全部的感谢与因果的了结。
毕竟,一个普通人他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是一方城主的楷模了,甚至终齐天一生,他都会在茶余饭后大谈和兰阴城主的这番邂逅,再吹捧一下城主的仁慈和英明。
仅此而已了。
但是现在的齐天成功激起了他的兴趣。
因为齐天的每一步行动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算少年是刻意为之,但是这份刻意,也足以吸引棘北歌的兴趣。
因为这个少年——或许比自己想象中更有趣。
“你叫什么名字?”棘北歌这样问道。
而齐天抬头平静望着对方,也平静回答。
“齐天。”
“所以齐万是你什么人?”棘北歌问道。
齐万这个名字,确实在兰阴城相当出名。
不愧他经常夸耀自己是兰阴城最好的铁匠。
“我爷爷。”齐天淡淡说道。
棘北歌哈哈大笑:“没有想到还是个熟人呢,万老爷子还好吗?”
“爷爷已经死了。”
棘北歌愣了一下。
望着齐天。
“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