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的神色很是复杂,言语中带着一股敬佩之意。
这种态度出现在蓉姐身上,方澈还是第一次感觉,颇为惊讶,想来这次所要护送之人,的确贵不可言。
“皇族之人?”方澈蹙眉,问道。
“算是,却也不算是。”蓉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现在不可说,此为银镖镖令委托,本是想让青羊接的,他有宗师修为,配合随车队的修行人平安护送贵人入河洛城,问题应该不大。”
“但是青羊接了另外的任务,所以,如今河洛行镖司中,妾身以为请先生出手自是最好。”
方澈闻言,逐渐陷入沉思之中,思考着接下这趟镖是否可行。
“这一次任务的镖金,十枚燕同宝钱,此外……还有额外的淬脉丹一枚。”
蓉姐再度开口。
“淬脉丹?”方澈闻言,偏侧了下脑袋,疑惑问道:“与淬脉散一样的吗?”
蓉姐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两三根细面,笑道:“无可比性,一者为丹药,一者为浸泡身躯的散药,丹药乃是炼丹师所炼,淬去了药材中的毒性,提炼了药性,效果基本上数倍于散药。”
“古籍有云,万道皆可成道,正如画可走画道,剑可走剑道,刀可走刀道,炼丹亦是一道,同样深奥难懂,入门都不容易,听闻得在御气之境,剥离出天地灵气中的火气,聚火气于躯体,方可成就炼丹师。”
“所以,丹药颇为可贵,淬脉丹虽是最简单的修行丹药,却也价值不菲,绝非淬脉散所能比拟。”
蓉姐的话,让方澈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作画热流配合上淬脉丹,兴许会让自己的肉身得到巨大提升吧。
在未曾确定自己能成为修行人的前提下,方澈肯定是要极尽一切提升自身实力。
况且,方澈觉得,哪怕能成为修行人,也不能放弃对肉身的打熬,肉身的强大,对于修行有极大的裨益。
尽管,行镖司给出的镖金越多,意味着任务越危险,但是……
方澈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搏一搏,至少,带上老驴,真遇到不可抗力的危险,逃命有余,不死便足够了。
“行,蓉姐,既然如此,这个银镖委托,我接了。”
方澈没有再犹豫,选择接受下来。
大不了,便是个走镖失败,影响下口碑而已。
蓉姐用筷子又频繁夹了几根方澈下的面,用丰润红唇抿断,别说,味道还挺好。
“不过,我有一疑问,既然这位贵人身份尊贵,为何不让更强大的修行人去护送?那样也能万无一失?方某虽然能杀一流,但如今终究是一介武夫而已。”
“只因贵人的身份敏感……具体原因,待你接了镖令后,自会得知。”
蓉姐轻声说道,没有解释太多。
行镖人走镖,很多镖令信息不得泄露,这是职业操守。
方澈不再询问什么,抹了抹嘴,攥握竹杖起身:“老驴,洗碗。”
蓉姐口中含着根面条,愣住:“驴还能洗碗?”
老驴却已经是蛮横的将青鹿的面碗以及自己的那份碗用嘴巴一咬,一甩,稳稳当当的落在脑袋上,两耳一夹,便使得碗不摇不晃。
老驴迈着优雅步伐来到了蓉姐身边,斜眼扫了一眼仅吃了数口的面碗,鼻孔放大,嗯昂了一声。
还吃不?不吃收了啊。
蓉姐唇角抽了下,她竟然听懂了这驴语!
犹豫了一下,蓉姐还是让老驴收碗,老驴顿时兴奋起来,一口便将碗中的面给吃了个干净,随后顶着碗欢快的去厨房洗碗去了。
蓉姐与青鹿见状,便也没有再多做逗留,起身告辞。
方澈送至门口,便回到小院内,盘坐在桃花树下,研究了一会儿孟随州所传的《太玄御气初篇》,并未如小说话本中的主角那般,瞬息完成感气。
方澈也不气馁,点燃烛灯,沐浴星光之下,开始铺纸作画,完成每日作画,提取作画热流。
热流蔓延经脉,暖洋洋的,拂去了夜幕色下的料峭寒意。
至于修行感气,方澈倒也如孟随州所言般,并不强求,顺其自然。
…………
三日时间,转瞬便过。
春意渐暖,枝丫上的嫩叶变得愈发的苍翠,生机茂盛到近乎要如水般溢出。
方澈牵着老驴从狭窄逼仄的巷弄之中缓缓走出,竹杖轻轻敲打地面发出哒哒的脆声,阳光自万丈高空扬洒而下,披在身上,十分的暖和。
“三日时间,仍旧未曾完成感气……”方澈摇了摇头,略显遗憾,但灰败的瞳孔中,倒是没有多少失落。
按照孟随州的说法,若是能够在三日内感气成功,便属于修行天赋颇高的一类,六日内感气成功,天赋也尚可,过的去。
若是九日内感气,还能在修行之路上走一走。
可超过九日,规劝转行。
方澈摇了摇头,翻身上驴,慢慢朝着南照湖的方向而去,这三日,白天时分,方澈都会骑上老驴前往南照湖,与孟随州聊天谈画,顺便作画品鉴。
正好,不无聊的同时,又能满足每日作画热流的汲取。
因为南照湖这处地标道图作画成功,新的地标道图暂且未曾刷新,所以方澈也不着急去寻新的地标道图。
至于蓉姐所说的银镖委托,蓉姐暂时未通知,意味着银镖委托暂未开始,方澈也不着急。
这三日,在心平气和感气的同时,方澈则是用赚取的三百两镖金购买了淬脉散的药材,熬煮成了黑泥,进而浸泡身躯,淬炼体魄。
别说,配合上作画热流,效果还挺好。
方澈那因为动用道印而停滞下来的《天地气》与《逐风枪》的熟练度倒是缓缓有了提升,皆是提升了一成左右,显然是南照湖一战的余韵开始扩散。
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
方澈骑着老驴行至了南照湖白玉长堤码头,曾经贵人方可登岛的规矩,在他这儿早已失效。
河洛江湖的势力如野草春风吹,割了一茬遂又换了新的一茬,方澈一路自长街而来,见到不少江湖势力在火拼,进行着各种地盘的争夺。
方澈未曾乱管闲事,似春风拂面,心湖平静不起涟漪,骑驴而过。
码头上,有一年轻幼嫩的书童,穿着宽大的儒衫,已然在等候着。
正是孟随州的贴身书童,名曰万开平。
“先生,请上舟。”
小书童万开平抱拳作揖,面色十分郑重。
“小万啊,你又这么早在这儿等着,以后就留一艘小舟,我与老驴来后,独自掌舟便可入岛。”
方澈闭目,迎着微风,轻轻笑道。
小书童闻言,面色倏地涨红,赶忙摆手:“先生这是说滴什么话?老师让我在此等先生,那我自然得等先生……这是我的荣幸!”
方澈笑了笑,三日接触,这小书童万开平性格耿直,心性纯洁,让他颇有好感,倒是未曾多做刁难。
随他意,随他去,正如他所言,他身在此位,便有此任务,无需强求。
船缓进,水平流。
一茎竹篙剔船尾,两幅青幕覆船头。
湖上春雾缭绕,雾开,得见郁郁葱葱的岛屿,岛上楼阁闲亭,落落大方。
方澈入了闲亭,便与等候多时的孟随州论起画来。
昨日孟随州又画了一幅画,二人且论笔法、泼墨手法、留白意境等等……
方澈的画技也是在这般谈论中有所增长。
…………
又过三日。
银镖委托仍旧未有消息。
方澈感气依旧未成。
少年瞎子骑驴入岛出岛,心平气和,且不急。
……
再过三日。
九日已至。
小院之中,桃花枝叶扶风而荡漾。
树下,青衣沾落一片叶。
感气仍未成。
方澈静了九日的心湖,涟漪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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