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逼着本官,对湖广人士,赶尽杀绝!”
咣当!
话音刚落。
肃王府的大门咣当一声,迅速的被拉开。
入眼!
朱桢面色阴沉如水的走了出来。
身旁,跟着一众陕西名儒。
潘自成,汪汝,陈让等人,亦在此列!
“罗藩台,话未免说的太难听了一点吧,殉葬之事自古有之,岂能因乱民之乱就收回,未免太过于因噎废食了。”
朱桢还未说话,旁边的陈让就站出来替楚王主张。
“下官拜见楚王!”
罗忠明见逼着楚王露面,便冷静了下来,依礼参拜,不鸟陈让的犬吠。
“既是下官,又尊楚王,罗藩台何故如此言辞激烈?”
陈让再次训斥道。
这可把罗忠明给惹恼火了,眸光一冷,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道:“是本官给陈家沟人脸了,让你们这群毒瘤安稳活到现在。”
“在本官盛怒之前,消失在本官眼里!”
可陈让似乎昨天一夜和楚王相谈甚欢,举头三尺有楚王,面禀楚王朱桢道:“王爷,陕西两省莽夫治下,民不聊生,望王爷明鉴!”
这话一经出口。
站在罗忠明身后的众多官员眉头就锁了起来,甚至面色暗沉沉了下来。
站在楚王旁边的几位名儒,也面色一变,阴晴不定的往左右走了两步,避之不及。
即便是楚王,阴沉如水的面容也差点被逗笑,两眼有点疑惑的看向陈让。
昨夜相谈,他觉得这陈让不仅引经据典头头是道,更有治世大才。
没成想,竟是这般!
无知?
承宣布政司隶属于内阁,能左右者只有都察院,有提名任免权者只有内阁。
而想要罢免一名布政使,必须要红批文书!
就这!
内阁若是不同意,还可以将红批文书给打回去,引功绩政策论述,让陛下慎重考虑。
陛下若是不同意,将内阁提名任免给打回去,令其重新引功绩政策论述,再呈递考虑。
莫说是亲王了,宗人府这个独立在朝堂之外的府门了。
就算是六部之一的吏部考核天下官员升迁任免,也没有权力直接罢免一方主政官员。
大明王朝的官员多若牛毛,但承宣布政使,只有十三个!
这罗忠明尊他,一是因为他为亲王,二是因为他的品级要比罗忠明高。
真要撕破脸,他,奈何不得罗忠明。
尤其是,这罗忠明再有一年调回京师,不是进入内阁决国策制定,就是在六部之长的位置上转个一年半载,成为替天子巡视天下的巡抚或总督。
这就罢了。
昨夜他也了解到,陈家沟是陕西西安府治下的一个乡里,因陕西陈家世代隐居于其中而得名。
陈家沟因为世代都是读书人,其中出了不少儒学大家而受人尊敬,这才有显赫地位。
可世家大族,无论如何都抗衡不过一省之主政长官。
难道真觉得本王能够罢免布政使,或者说投靠了本王就不必忌惮布政使?
问题是,本王最多三五天十几天,就要离开陕西!
朱桢的心中暗暗呢喃,却是不动声色。
因为他明白,陈武强这孙子此次捅出来的篓子太大了。
就算他是宗正,楚王,受儒生尊敬,也兜不住!
其实,他也理解罗忠明为什么如此着急。
秦川之上是河西走廊的缓冲地带,控制在大明王朝的手中,可以极大程度的缓冲鞑靼人的南下。
如此,河西走廊便能一劳永固,再无袭扰。
军事地位突出倒也不至于让罗忠明着急。
问题还是流民南下,要离开河西,就麻烦大了。
从太祖年间,到现在这五十余年中,朝廷总共向河西迁民四十一次,这才有了甘州规模庞大的人口基础以及汉人占据了河西走廊。
而现在。
因为这件事,这些人要往南迁。
这简直是把天捅个窟窿,罗忠明这是拼了性命也要阻止的。
对于这个孤悬在千里之外的地方,朝廷的国策便是,欲保秦陇,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城。
可是!
他堂堂宗正,亲王,被罗忠明堵在肃王府门口如此谩骂,心里上还是名望上,都过不去。
有人替他说话,他自然乐见其成。
“王爷,在下倒是以为,事有轻重缓急,两害相形,则取其轻;两利相形,则取其重!”
“如今,事关河西之固,长治久安,百姓举家南下,西北必将荒无人烟,若能以安河西之民,故全肃王妃殉葬之利,当取其重而权其轻!”
“王爷应当以河西为重,殉葬之礼可废噎之!”
却是此时,潘自成突然从楚王的身旁站了出来,跪在门前请命劝谏。
“王爷,重其所重,轻其所轻,伦常之事,素无定论,肃王妃生前仁德抚内,心怀百姓,若见因殉葬而致河西百姓于水火,陕西两省因此涂炭,绝不是肃王妃所期。”
“望王爷改弦易张,以全王爷怀爱民心,解百姓之难,体察民情,一心为公之名!”
“若王爷以苍生之重而重,必能引天下之人敬叹。”
汪汝也突然站了出来,与潘自成同列劝谏。
这引得不少名儒心思活泛了起来,相继出列劝谏了起来。
似乎在此时,这成了一场逼宫大戏。
可只有懂的人清楚。
罗忠明门前谩骂,楚王骑虎难下,若是没有足够的台阶,根本下不来。
若是被骂之后还要改弦易张,楚王的名声自然受损。
可若是多几个举足轻重之人继续劝谏。
不仅能成全楚王虚心之名,更能展现出楚王体恤苍生之念。
而这个台阶,需要一个又一个人的抬高。
“下官恳请楚王,看在河西百姓流离失所的份上,只以牛羊殉之,不以活人葬殉。”
罗忠明见此,机会到来,再次高呼了起来。
似乎,这突然之间,把陈让几个出门便训斥的名儒给尬在了原地。
陈让还想要说什么。
朱桢却是长长一叹,悲痛万分的道:“罢了,罢了!”
“本王本想全弟妹之思,全弟妹之念,这才有此殉葬一事,却不想,所托非人,所托非人啊!”
“不知所以然的百姓在何处,既要化解误会,本王自当亲自当面解释清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