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死个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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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人啊,这治理地方便如治下,重在管理约束行为举止,切莫因小失大!”

  陈文强沉吟片刻,轻轻的拍了拍何宗的胳膊。

  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明确了。

  “七公子说得对,一定,在下一定约束!”何宗急忙点头,当即怒斥书童道:“还不快向七公子赔罪。”

  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计较,只是口头表达了不满,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

  书童的脾气却又上来了,非常恼火的撇嘴,环抱手臂,气冲冲的冷哼道:“哼,陈家七公子,我没有说错吧。”

  “我家老爷来你陈家拜会,你陈家家主就算是不前来相迎,好歹也要来个长辈,让一个竖子相迎,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书童还想要为何宗争这一口气。

  甚至于,他认为,何宗的内心,就是这般想的。

  要是让旁人听到堂堂知县前来陈府拜会,陈家只是派了一个黄口小儿迎接,那身为一镇知县的威严何在。

  何宗的头都快要炸了。

  他不知道平时日挺机灵的书童,怎么到这里,这般糊涂起来。

  台阶都给了,再不下就连他自己都下不下来了。

  何宗还想要解释。

  可此时。

  陈文强已经失去了耐心,一个书童在陈府门口大放厥词,三番两次辱骂他,真当他好说话还是怎么的。

  目光左右一扫,陈文强从旁边木头堆里面找到了一根榔头。

  “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

  书童被吓了一跳,见到陈文强提着榔头就向自己走了过来。

  何宗也被陈文强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双腿不知道该迈上前求情还是后退任由陈文强打人。

  他也是拿捏不定。

  毕竟这是在陈府大门口。

  来来往往的人。

  现场还有永泰镇知县和典史,吏房。

  这要是光天化日之下打人,传出去对陈家并不有利。

  可就在书童紧张,何宗犹豫之中。

  陈文强却是停在了何宗的面前,将手中的榔头递在了何宗的手中,仰着头看着何宗紧张的面容,带着残忍的笑容,不容置疑的目光,轻声道:

  “我在陈府等你,我要这书童永远闭嘴。”

  “何大人是要打道回府,还是进陈家大门,你自己选择!”

  “嘶!”闻言的何宗猛然吸气,无比惊骇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他毫不怀疑少年所说之话的真假。

  能让典史和吏房陪同前来,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

  这少年太狠了。

  仅仅是出言不逊,就要他打杀了书童。

  的确,旁人若是打人甚至打死书童,肯定是触犯了大明律。

  可是,书童是他的奴仆,他掌握着奴仆的生杀大权。

  他自己出手打死一个不听话的奴仆,最多被询问一番,并罚点钱,乃至于在永泰镇,随手掩埋掉便是。

  可这让他如何下得去手。

  甚至于在陈府面前因为仆从恶了陈家人,他自己就亲自打杀了仆从。

  他堂堂知县的威严何在。

  “七公子,这!”何宗忍不住的想要再次求情。

  “何大人请便!”可陈文强根本没有半分让步的意思,直接向府门走去。

  现在他需要何宗做出选择,站在陈家的对立面,还是和陈家同流合污。

  对立面自不用多说。

  同流合污就从打杀书童开始。

  这并非恐吓。

  虽然一个书童算不得什么,可毕竟是何宗身边的书童,因为没有县丞这个官位的存在,这种随行的书童真就相当于一个县丞了。

  这种小人物既然恶于陈家,保不齐哪天能捅出天大的篓子来。

  倒不如一次性绝了后患。

  在其他任何地方的书童如此将陈家视为豺狼除之后快,他都不会

  陈文强回府,钱章和王成功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跟着陈文强走进了陈府。

  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毛驴车和何宗主仆。

  “好一个陈家,好一个陈家,只不过是辱骂,就要打杀。”

  “究竟是谁给你们如此目无王法的胆量?”

  “真当永泰镇,是你们陈家为所欲为的地方?”

  书童当场就怒了,站在驴车旁边破口大骂陈家。

  然后,一双要为何宗出气的眼神就看向了何宗。

  “老爷,这陈家也未免太嚣张跋扈了,就算是肃王府,也没有这般蛮横。”

  书童一副为何宗考虑的样子,要为何宗讨回这个公道。

  可何宗。

  眉头紧锁的盯着书童,只道:“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可孩子啊,你为何要这里,犯糊涂啊!”

  “在路上我就再三提醒于你,到了这里一定要谨言慎行。”

  “可你,为何要这般糊涂啊!”

  何宗略有悲痛,言语之中尽是伤感。

  可这话一出。

  让书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看向何宗,吞了吞口水,惊问道:“老爷,难道您,真的要听了那陈七公子的话,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我?”

  “为何啊,不仅陈家大门便不进了。”

  “我在这里如此骂陈家,还不是为了给老爷讨回公道,争得面子。”

  “可老爷,难道就凭陈七公子的一句话,就要杀了小的!”

  “小的想不明白。”

  书童被吓傻眼了。

  这些年跟随何宗,他可太清楚此时何宗眼神之中所表达的意思了。

  那是已经下定了决定,要取了他的性命做投名状。

  可,为什么会这样。

  往日里就算是他同样这般训斥旁人,纵然有过分之处,可那些人都不敢对他做什么。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老爷,更是为了报答当年老爷救命之恩。

  凡是有损害老爷利益荣誉的都是他的仇敌。

  现在,主仆整整五年朝夕相处的感情,竟然比不得一个刚刚见面只相谈了两句的陈家七公子一句话。

  甚至,还是要亲手杀了他。

  “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你走吧!”

  何宗也不做解释,也不忍心,将手中的榔头丢在了地上,甩手驱赶书童离开。

  他明白,书童说这么多,做这么多,终究是为他考虑,这才恶了陈家。

  若是他出手杀了书童,让他今后如何自处。

  “老爷!”

  书童哭泣,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起身后,决然转身离开。

  “哎!”

  何宗叹息,他又何尝不知,因言打杀这等错的离谱的事情,本不应该。

  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书童。

  可是。

  今日这陈家大门他若走不进去,下一个死的人,恐怕就是他何宗。

  他不是许白,没有许家撑腰。

  得罪了陈家,今后这永泰镇哪里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何宗心中还在思考该如何向陈文强赔罪。

  可就在此时。

  挥泪奔走离开的书童,视野盲角外突然冲出来一辆马车,拉车的马车是屁惊马,轰隆的一声便撞在了书童的身上,书童被撞飞出去了十丈之远,砸在了墙面上,倒在了血泊之中。

  “咕噜!”

  远远见到这一幕的何宗,深吸了一口凉气,眼角流露出一丝痛苦的泪花。

  想要去看人怎么样了。

  可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出去。

  在这一瞬间内心的挣扎中,何宗长长呼口气,缓缓转身看向了陈府大门,抬起了右脚,跨入了其中。

  迎接何宗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笑容:“何大人能够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怀仁慈之心,这是秦川百姓的福气。”

  “相信在何大人的治理治下,永泰镇会成为西北最耀眼的明珠。”

  何宗盯着陈文强久久没有挪开目光,心中同样不敢相信,刚刚的手笔是出自面前这个真的只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少年之手。

  “希望如此吧,在下只是希望,七公子同样可以有多一丝的宽仁,这样,永泰镇可以更加的和谐安定。”

  何宗只得表达自己抗议的意见。

  “哈哈哈!”陈文强淡然笑道:“何大人有所不知,总有刁民要害我,我倒是想做个君子,可刁民不准。”

  “罢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提也罢。”

  “何大人有所不知,许白留下镇上这个烂摊子,是真的害苦了县衙,害苦了陈家。”

  陈文强当然不会再继续揪着一个小书童的事情不放。

  只是提醒一下何宗,人,就是他派人杀的,不是意外。

  一个书童而已,死了就死了。

  所以呢!

  继续谈?

  “在下初来乍到,诸事不通,不知如今镇中诸事,究竟如何了?”何宗也似乎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不愉快,主动询问道。

  陈文强并未作答,却是旁边的钱章,跟上回道:“知县大人有所不知,此次鞑靼人南下劫掠,永泰八乡可谓是损失惨重。”

  “损毁屋舍上万,各乡里均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打击。”

  “而镇上就更不用多说了,鞑靼人放火烧镇,当时我们从山上避难回来后,所见之处,全是焦黑色,大半的房子被烧毁。”

  “更令人痛心的是,府库也被烧了,所有留档的卷宗,地契,档案,文书,户籍册等,全被烧毁,无一保存。”

  何宗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瓜子一瞬间就要炸了,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春耕在即,若是没了这些,百姓的田地该如何认领,若有争议府衙又如何从中调节!”

  本来,他这次不得不动身前来永泰镇,一方面是因为兰城发生了大事,不能再待下去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要主持春耕,无论如何他是不能再装病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