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几天时间内。
西北再一次地震了。
大晚上的,袁家家主袁武坐不住的疯叫:“好一个张辽,好一个张辽,啊!”
“回凉州,立刻回凉州。”
陈武强急忙阻止袁武,“这个时候回去就是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索二泽也急忙拉住袁武,劝道:“只要你袁武在,纵然是张辽定罪袁家,也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回去,就等同于羊入虎口。”
张志诚阻止道:“袁兄,稳住,不要乱了方寸,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是向兰城试压,向甘州布政使试压,保住袁家底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袁武愤怒的嘶吼道:“他娘的,这把刀不是砍在你们的身上,你们大可以稳如泰山。”
“不回去,不回去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袁家被张辽这厮斩杀殆尽?”
“同气连枝,说的好听,真正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不过,我要警告诸位,若是放弃我袁家,休怪我老子把西北这片天给捅出来一个窟窿。”
“陈武强,卧虎山大家心知肚明,这次鞑靼人南下是怎么回事,别以为你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不止你们和克烈部做生意,老子的粮食有三成每年是卖给门外的。”
气冲冲的说罢。
袁武就甩手离开了陈府,快马加鞭的走古马西道回凉州。
“哎!”盯着袁武离去的背影,众多家主都叹了一口气,也是无法再继续待在陈府等陈家大母下葬。
“对账之事,恐怕还要再延迟一个月了,就定在下个月二十一,先处理袁家的事情要紧,另外,面对张辽这个疯狗,还是都留一手吧!”索二泽轻叹,也是和众人告辞,快速的返回酒泉。
“我去说动花通,务必拦住张辽在凉州掀起腥风血雨。”张志诚也迅速的动身。
不一会儿。
九大家族族长就一哄而散。
盯着茫茫夜色,陈文强缓缓的从内堂的侧门走了出来。
“袁家,完了!”
“袁武怕是等不到各方试压,回去便是死!”
陈文强站在了陈武强的身侧,安静的没有半分感情说道。
“终究是共事一场,不能太绝情了。”
“让潘忠能保一点袁家血脉,便留一点吧!”
陈武强摇头一叹,他知道陈文强到底和张辽说了什么,预料到张辽会发疯,只是没料到如此之快。
对错已经不重要了。
张辽对袁家动手,陈家才会真正的安全。
张辽的刀一天不落下来,就是悬在陈家头上的阴云。
“武家也要完!”陈文强冷不丁的回道:“二伯,现在该考虑的是,凉州和金城的万顷良田,那可是真正的沃野。”
对于陈武强的做法,他不敢苟同。
听到陈文强的话,陈武强的手颤抖了一下,看着茫茫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给肃王府留最后一点颜面吧!”
“一群恶狗扑食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
“况且,朝廷真的会允许我们吞下那些肥沃的土地吗?”
“适可而止,方有始终!”
陈武强终是摇头否决了陈文强的提议。
凉州的土地谁不想要,陈家也有足够的底蕴吃下去。
可是。
曾经肃王府九大家族,若是为了这件事彻底撕破脸皮,就真的把最后一点颜面都踩在自己的脚下了。
“二伯,朝廷的封赏一旦下来,陈家就有足够的身价去占那些土地了。”
陈文强还是不甘心,永泰川上的土地终究是贫瘠了很多,每年的粮食缺口在两万石。
哪怕是在凉州买下一百顷,也能缓解一下这个缺口,不能外卖,也要自给自足。
“说说另一件事吧!”陈武强却是摇了摇头,岔开话题的说了另一件事:
“在你十八岁之前,拿到金科状元,迎娶潘明的幼女潘敏。”
“拿不到,潘敏会嫁给抚州布政使陆长山的长子。”
陈文强愣在了原地,不解道:“就今天陆伯母带过来的潘敏?”
陈武强点了点头道:“这是我拉着这张老脸求来的。”
“在你十八岁之前的五年里,陈家要分五次每年给潘家两百两黄金。”
“如果你拿不到金科状元,这一千两黄金白送给潘家。”
“嘶!”陈文强倒吸了一口凉气,“聘礼?”
“呵!”陈武强苦笑一声,“这只是对赌之约。”
“三书六礼不能缺一样,粗略一算,价值一万两黄金!”
“那就不娶了呗,这便是砸锅卖铁也娶不起!”陈文强打了一个寒颤,难以想象,就算是陈家拿出一万两黄金,那也是把裤衩子都卖光才能娶进门。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我们陈家在世家望族面前屁都不是。”
“当朝除了朱家皇室,与国同休的徐,沐,张,朱,李,汤,陈在世家望族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而我们陈家,若是能跻进这个阶层,就算是砸锅卖铁又有何妨。”
“世家望族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治理天下的士大夫,代表着大明王朝朝廷钦定的封疆大吏。”
“才学卓绝者多几何,纵然这些人能如昙花一现,受陛下重用。”
“可大明王朝两京十三省,一百四十府,一百九十三州,一千一百三十八县。”
“布政使,巡使,监察使,御使,同知,参政这些位置上的官员,又有多少如我陈氏这般出身的治世能才担任其中?”
“更不要说,真正权力核心,六部,侍郎,内阁,御史台,史官,吏官,五军都督府,按察司。”
“天下官员七成出自如潘家,陆家,王家这等九世同堂的世家望族。”
“潘明听起来是功勋卓越,可还不足以成为陕西同知,可陛下要用人,潘明就可以直接提拔到陕西同知的位子上。”
“人家根本不担心陛下哪天震怒了就抄家灭族,因为潘家要被抄家,那便意味着天下官员要有三成因此辞官不干。”
“人家一副字帖千金难求,而我们要搅动多少风云才能赚到千金?”
“这就是世家大族,人家在蒙元时期依旧混的风生水起,因为这天下自始至终都是文人的天下。”
“武将,一介莽夫罢了!”
“陆潘王三家互通已久,而潘家从来不会与外族通婚,邓辉想要给自己的儿子求娶潘家的女子,可潘家那些老古董根本就不搭理邓辉。”
“九世同堂啊!”
“想要进入潘家的大门,出身,地位,名望,缺一不可!”
“只要你登上金科状元,潘家就能让你起步就是一府布政使。”
“混个几年就能进六部,再混个几年就能出任封疆大吏,再回京之时,六部内阁任你选。”
这把陈文强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他觉得应该没有这么玄乎,但他还是笑了笑道:“不过是金科状元,又有何难!”
陈武强还是摇头,摸着陈文强的头道:“不要小看天下人。”
“虽说如今这天下结党之风日益盛行,普通人想要出人头地难如登天,但在科举之上,要相对公平许多,陛下零容忍。”
“锦衣卫的刀杀了很多人,还没有人敢科举上面徇私舞弊。”
“想要拿到状元郎,那是要真才实学的!”
陈文强沉吟片刻,道:“王长礼不行,二伯你得给我请个好老师。”
“等忙过这段时间再说吧,请名望大儒,人家不一定会来咱们这里教书,只能求学,但现在,还不知道陛下会封赏我什么,家中之事,还得需要你权衡。”
陈武终是欣慰的笑了笑:“你们十三兄弟,也就你了,若是连你也不行,那我们陈家,只能龟缩在秦川,安安稳稳再培养下一代人。”
“出秦川,必须潜龙升天。”
“嗯,我明白了,二伯!”陈文强这次是认认真真的点头。
不过稍微思虑了一下,还是问道:“其实,侄儿还有疑惑。”
“怎么了?”陈武强侧目疑惑。
“二伯你这武力值?”陈文强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主要这一次,最让他惊艳的,是一直以来都没有显露山水的二伯。
没想到二伯的武力值,竟然如此之高。
“你啊!”陈武强摇头无奈道:“所谓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
“你还是不懂藏拙于内!”
“若是群雄争霸的时代,如太祖打天下之时,你锋芒必露,那必然可乘风而起。”
“可现如今天下一统,藏拙才是保命之法。”
“练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若是你连帝王都见不到,又谈何卖与不买?”
“等什么时候你能见到皇帝,才是你锋芒毕露,穷尽所学展露之时。”
“若不然,你的藏拙,永远都是你的底牌,关键时刻保命的看家本领。”
说着,陈武强便道:“当年我弃武从文,一方面是因为长兴侯,那种面对强权之时的无奈。”
“放跑了哈刺章就放了,大不了再战一回杀了便是。”
“差点被斩,自那以后,我们和你祖父们便商量,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个时候我们一门心思的想着立军功,报效肃王,一家十三名男丁,全员披甲上阵,真怕哪天全部来个团灭。”
“于是,我与你爹二人便弃武从文。”
“你爹的才能这才崭露头角,经略后方,我嘛,就那样,勉强还能治理地方,毕竟在甘州那地方,就是吃闲饭也能混个不错的政绩。”
“那时候其实也是傻,要换在现在,不要说布政使,但凡给个知县,我也能贪他个几十万两。”
陈文强听着这段不为人知的秘事,这等秘事,若非主动提及,怕又是一段淹没在尘埃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