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陈家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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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棚施粥,重修户籍册,重建文档库。

  这就是陈文强现在在干的事情。

  一把大火,烧干了整个永泰镇的文档库,里面包括户籍地契尽数被烧了个干净。

  只剩下百姓手中的身份牌和地契等物。

  但这些东西,没有在县衙内留档,就不被承认。

  身份牌很重要,这牵扯到了路引,一个人想要离开原有镇,原有县,是需要路引,从出发地开始,所有经过的地方,都需要盖印。

  虽然没有路引也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一旦被查到,就会被抓起来充当劳役。

  地契房契这种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永泰镇县衙丢失了地契,房契,户籍册。

  放在其他地方,就等同于一场灾难。

  但是。

  在永泰镇这里,陈家的存在,比县衙更管用。

  至于施粥,陈文强对此反倒是最不关心。

  施粥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是聚拢全镇百姓,方便统计户籍,增加永泰镇上的人员,可以更为安全合理合法的将失踪人口安排在各乡各里。

  “还是人太少了!”

  陈文强摇头,永泰镇的人数也就一万多人,大多数人依旧分布在乡里之中。

  这对于以农耕为主的百姓来说,是有利的。

  但对于陈家和永泰镇的繁荣,是一大弊端。

  以前。

  陈家一半的财源源自于外贸和抢劫。

  现在。

  这两个生意都不能碰。

  必须找到新的财路,才能支撑之下。

  陈家与其他地方豪绅生存的方式不同。

  似河西马家,守着几个玉石山,控制着关内外的玉石生意,根本不需要去抢,是在合理合法的赚钱。

  而如临洮赵家,坐拥青海湖,控制着西北最大的盐场。

  关西王氏那都是野路子,关外的最大地下皇,甚至连人口贩卖的事情都在干,但是朝廷对关外的政策那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关外不乱就行。

  而如凉州袁家,那是整个西北真正的产粮基地,西北有两大粮仓,一为金城,二为凉州。

  可永泰镇这个地方,只有西南边还能饮水灌溉,其他地方皆是靠天吃饭。

  唯一还能看的过去的,就是煤矿比较丰富,但相比起别的,煤矿才是那个吃力不讨好的活,甚至陈家有好几座煤山,都没有去开挖。

  “爹,那就没有别的出路了?”陈文强不解的问道。

  “有啊!”陈武良回道:“马帮和驼队!”

  “从兰城到凉州,每年有几十万石的粮食要被运回来,有上百万石的石头会从关外运回来。”

  “河西走廊之上来来往往的商队,丝绸,瓷器,纸张什么都有。”

  “从兰城到凉州,所有货物都要经我陈家马帮之手。”

  “从关外,河西所有运回来的东西,都是我们转运的。”

  “以前自己带商队转运货物的,要么被抢要么连人带货都消失在了戈壁滩上,后来这条线,除了我们就无人敢运货了。

  但这个一年也就八万两白银的收入,只能够我们开销的三成。

  再加上,从内地来的商人多用大明宝钞来交易,从关外的货物多用玉石等物作为交易。

  这个收入的浮动非常大,大明宝钞我们需要兑换成白银,再与袁家购买粮食,这是我们九大家族私下里定的规矩,真金白银做内部交易。”

  “这里面我们可是贴了大本后才做出的这个约定,当年大明宝钞出来后,大家都哄抢兑换,因为实在是方便携带,就一摞纸随身带着就好。”

  “可后来,朝廷没有限制的发行宝钞,宝钞数不胜数,从原本一贯折算一千文,到现在一贯只能折算一百六十文。”

  “再加上朝廷对宝钞断断续续的支持和压制金银铜钱交易,宝钞一天一个价。”

  “所以我们只能压货高价出手兑换成真金白银,只能说,基本维持在一贯宝钞一百八十文。”

  陈武良说着,似乎想起来什么,拿出来一个盖了陈府印章的纸张,道:“这是我们九大家族内部流通的货币。”

  “你可以成为欠条。”

  “凡是我们内部交易,均以欠条交易为准,一年结算一次。”

  “因为鞑靼人南下的事情耽误了,估计这次大母过世,都会过来清算去年的欠条,这是对账。”

  “还有这东西?”陈文强惊讶的瞅着支票。

  “那必然,毕竟大宗金银交易非常不方便,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每年九大家族相互之间的交易繁多,不可能每次都带着金银。”陈武良点了点头,笑道:

  “所以,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对账之后结算一下,该多少是多少,基本年年清。”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避税,朝廷对商税的征收很重,基本上倒第三手不涨价就是纯亏。”

  “所以,九大家族之间,会有明帐来缴纳赋税,暗帐来对账交易。”

  说着,陈武良从一堆快要落灰的架子上找到了一本古老的地契图,终于缓口气道:

  “终于找到了!”

  说着,陈武良将地契图丢给陈文强道:“时间太久了,洪武二十六年,永泰镇及周边土地第一次登记造册。”

  “按照这个处理张家的田地,那时候张家可没有来镇上,张家的被烧了,县衙的也被烧了,空口白凭,看看张家人还能如何狡辩。”

  陈文强吹了吹灰尘,翻开一看,好家伙,感情真如他所想,永泰镇周边六里地的土地,还真是陈家的地。

  “这里面的故事可多了去了。”

  “当年朝廷刚刚收复永泰镇,松山部集体北迁逃至漠北,大量的土地就被空置了下来,朝廷自然不可能承认这些土地,就全划入了县衙所属地。”

  “当时永泰不是镇,镇所在靖远那边,我们陈家刚刚投靠肃王,所以,肃王就以当时一百两白银的价格,近乎把整个永泰镇都卖给了我们。”

  “包括我们现在所有的田地,都是那个时候名正言顺弄到手里的。”

  “后来我们自己开垦了一千多顷良田,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弄到地契,结果张家就来了,但张家在这里无根之萍,所以,我们才以镇附近的一千二百亩良田和城西二十亩地与张家做的交易。

  假知县承认了我们自己开垦的荒田的合法性,给了地契。”

  “张家自此才有了根基生存于此,这就是张家现在住的地方和田地的来历。”

  陈文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陈武良摇头,继续讲道:“很多事情,是决不能一叶蔽目,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

  “目光短浅做不了事。”

  “此次重新统计田契,有些田地你得往多了报,报多了虽然多缴纳田税。”

  “但这也就多缴几年而已,田地自动往外扩张的速度,是缴纳赋税的十倍,百倍。”

  “在你年年不能缴纳足够的赋税之后,朝廷就会给田地降级,官田,水田,良田,旱地,滩地,征收标准不一样。”

  “等朝廷给田地降级后,这时候田亩扩张也到了极限,才是田地收益最大的时候。”

  陈文强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那些藏在乡民中的田怎么办?”

  “这次田册一成,可就真就全部分出去了。”

  陈武良摇头,笑道:“这世上,永远有两笔账,一个是明账,是朝廷与民的。”

  “一个是暗账,是百姓与百姓的。”

  “朝廷的账,永远都是需要对薄公堂,条条框框规定出来的。”

  “百姓之间的账,永远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但大家心里都有数,甚至于大多数都是口口相传的账,连欠条都没有。”

  “只要陈家屹立不倒,这笔帐就存在。”

  “但陈家若是家道中落,就算是有账目的存在,对薄公堂到最后也是一笔赖账。”

  正说着,

  陈武良又找出一个落灰的账目,吹了吹递给陈文强道:“这是镇周围二十里内和各家各户的账目。”

  “不用收回来,同级田地置换便可。”

  “另外,镇内所有的地方,包括镇内的石头,都从衙门里面买下来。”

  “价值多少,就出多少价,高了无所谓,但不要低。”

  “你要记住,钱只是获得地位和权力的手段,抛开这些,真金白银不如一口粮食来的重要。”

  “多少人逃荒,宁可带一口袋粮食,也不会多带一两金子。”

  陈文强点了点头,迅速的浏览了一遍和各户的地契,大概记下来,将账目还给了父亲。

  “谢谢爹,那我先走了!”

  陈文强起身,带着洪武二十五年永泰镇周边二十里的地契图离开。

  然后,把地契图扔给户房管事王成功,便不管了。

  和张家几个旁支的扯皮,他懒得再插手了,现在的张家翻不起什么大浪。

  而就在他处理这些事情的,永泰镇也逐渐的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