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两省因为陈家大母的突然辞世,掀起了无边的风暴。
一支又一支的队伍在前往永泰镇。
而就在这数以百计的队伍之中,有一支十分特殊,也在其中。
为首之人。
正是北镇抚司千户张辽!
“好一个地方豪绅啊!”
“竟是惊动了这么多的人物,这样的规模,怕是肃王薨也比不及!”
张辽无比感慨的瞅着一支又一支的队伍。
只有十六字想说。
深受震撼!
倍感恐惧!
令人羡慕!
必须严打!
“大人,我们难道也要去祭拜这陈家大母不成?”一名指挥佥使忍不住的问道。
“既然去了,自当祭拜!”张辽眸光闪烁着冷色,沉声道:
“不过,此去陈家,主要调查一事。”
“方洪失踪,鞑靼人南下,永泰镇上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家之事,尚有几个疑点。”
“我们派往调查陈家的人,全死了,无一生还,是巧合还是被害?”
“张家一族覆灭,怎么就这么巧,陈家安然无恙,张家无一生还。”
“知县许白为何不跟着一起走,也死在了大乱之中。”
“苦水里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按照陈武强的描述,陈府管事见鞑靼人出现在苦水沟,这才快速返回,但是,其带了四五十骑,是什么事情,让这么多人的出现在苦水里,才能及时通知永泰八乡,发动近十万百姓快速的转移。”
张辽并未快马前行,只是随大流缓缓北上。
指挥佥使恍然大悟,“属下还以为大人信了陈家老二的话。”
张辽摇头并未见怪,也不做回答,只是看向秦川山川之时,眼眸中多是阴沉之色。
兰城之行,还需要一个结果。
此前查到肃王府采购买办的管家,本以为能揪出幕后真凶,将陈家定罪,他也能回京复命。
没想到发生了这场大乱,导致现在,想要拿下陈家的想法破灭。
这个关口,若是没有实打实的铁证,绝不能再动力挽狂澜的陈家了。
“究竟是一场阴谋还是巧合!”
张辽呢喃,渐行渐远。
而就在张辽踏上北上永泰镇之路的同时。
陕西承宣布政使罗忠明,也在宣布一项重要的任命。
“命兰县县丞何宗为永泰假知县,尽快恢复永泰镇秩序,主持春耕大事,不得有误。
陕西布政司向兰县拨款一万两白银以作乱后重建,命邓通尽快恢复兰县安定和平,不得耽误春耕。”
而另一边。
甘州布政使何翔,也下令道:“向秦川援资五千石小米,以助灾后重建。”
邻居宁夏布政使和西宁布政使,也下令道:“闻以秦川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资以五千石谷米。”
兰县隶属于临洮府,临洮府隶属于陕西承宣布政司所辖八府两州之一。
“太祖分制天下州县,临洮府辖两州三县,也就是甘州,河州,狄道县,渭源县,金县。”
“因肃王府与秦王府的非从属关系,封地自治,甘州在太祖年间自黄河与陕西承宣布政司分制,这其中金县就有两个分县,北岸的兰城,南岸的金城。”
“兰城划分在甘州内,金城在临洮府。”
“自建文帝后,甘州府衙内迁至兰城,永乐三年,又将甘州府衙外迁至凉州,八年外迁回甘州甘肃镇。”
“兰城本为货运码头,由兰州水务司管辖,因肃王府内迁而建城繁华,十年金县府衙内迁至榆中浩尾河段,并在兰城制县,兰县辖三镇二十四乡。”
“其中永泰镇于秦川之上,以兰山大峡谷中段为界,现在我们所称的上川和下川便是由此而来。”
陈文强认真的抚摸着陈文志的脑袋瓜子,笑道:“小伙子,好好跟着王长礼学习,别一天就知道玩!”
“怎么说呢,凡是府州县里变迁,无不与军事政治有关。”
“这里面的道道,足以出一本书。”
“听起来没关系,但这么说吧,兰县和金县你说谁大?”
陈文志非常不服气的怒道:“我,你,呸,少在这里卖弄!”
“都是县,还能比谁大。”
“我就知道,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哥!”
陈文强摇头一笑。
“好好好,五哥!”
“这么说吧,金县知县让兰县知县花白让邓通吃shi,邓通就得吃,你信不信?”
陈文强浅浅一笑。
“这怎么可能!”
“不都是知县?”
陈文志不相信的惊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花白是临洮府知府花通的侄子。”
“看起来兰县和金县同级,但金县却制约着兰县的所有。”
“人家临洮府知府每次给金、兰二县给赋税事物,都是让兰县知县把赋税交予兰县一起送到临洮府。”
“每次朝廷有什么徭役,都是给两县一起分派,以金县为主。”
陈文强摇头苦笑,之所以形成这等局面,很大程度是因为朝廷在压低肃王府所在府衙级别。
说起来,在名义上肃王府能任免甘州军政大小官员,拥有直接管理权!
这就是亲藩的封地自理。
但现在,肃王府距离甘州府衙足足有三百八十里地。
“你与我说这些干什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陈文志倔强的嘟着嘴怒道。
怎么都看不惯在自己面前卖弄的陈文强。
可恨的是,陈文强点兵点将,要他一起处理开棚之事。
更可恨的是,二伯竟然要让他给陈文强打下手,听陈文强的命令。
太可恶了。
“关系?”
“不你问的,赈灾的事情有朝廷,关我们陈家干什么嘛!”
“这里面关系可大了!”
“给你说吧,朝廷赈灾,无非就两手,一拨钱,二拨粮,然后让下面的州县自己处理。”
“陕西布政司自然该怎么处理就处理,罗忠明这个人也算是秉公办事,胸有韬略之人。”
“兰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至少一万两的白银能拨下来用来赈灾。”
“但我临洮府的邓通可不管这些,这里面大头铁定是要用到金县,而不是兰县。”
“能争到多少,这就看邓通的本事了。”
“而这即便是邓通争到了,三镇之地,要怎么分又是个问题。”
“所以,与其指望朝廷赈灾秦川,不如多想想,该如何自救!”
“赈灾粮食到不了我们手上,那就是朝廷不管我们,说那么多干什么。”
“你眼中的朝廷,临洮府知府花通,那是内阁任命空降下来了。”
陈文强狠狠的冷笑道。
他自然清楚,二伯让他亲自处理开棚之事什么意思。
虽然,大祖母辞世乃是巧合。
但即便是没有大祖母去世,陈家也会想方设法的助永泰百姓度过此次难关。
且不说这件事本就和陈家有关,即便是无关,陈家也一定不会让秦川变成流民遍地之地。
这里是陈家的根基,一旦秦川之上的百姓无法自力更生,流民遍地,甚至连春耕都没有,就给了一些人把秦川之上的百姓迁移的理由。
失去了永泰镇,对陈家而言就是无根之萍。
只不过。
大祖母去世,给了陈家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开仓济粮这种事情,朝廷做名正言顺,陈家做就是收买人心。
“我不信。”
“赈灾款怎么敢有人贪污?”
“你这人聪明是聪明,就是太阴暗了。”
陈文志一脸不相信,甚至鄙夷陈文强。
“不信?”
“那就走着瞧吧!”
“很快就会得到验证。”
“人家可不会贪污一分一毫,只不过,用在了金县之上而已。”
“而且,我再给你说个事。”
“邓通,在兰县知县的位置上已经整整十二年了,你说这是庸才呢,还是能臣呢?”
“好了,别废话了。”陈文强说着,拍着陈文志的肩膀,震声道:
“现在,你,给我把账目一事好好盯着。”
“出了纰漏,你看我罚不罚你。”
陈文志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事儿真多。”
“但凡账目在我手上出一点纰漏,我陈文志把这颗项上人头摘下来给你当求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