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煞老夫!”知县气的捶胸顿足,可见到人潮汹涌,挡不住,只能放低姿态的劝起来:“都别走啊,消息若是假的,你们这样离开,镇上的家怎么办,家里的粮食财物怎么办?”
“若是被偷了,本官可没法子替你们做主!”
这可让他太愤怒了。
这么多人突然离开。
犯罪数量直线上升也就罢了,若是消息为假,被上面知晓,那他这个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只能尽可能劝这些人不要乱。
就算是要逃,那也等看到鞑靼人来了再逃也不迟。
“起开!”
可根本没有人听,就连被抓着的男子,也是一把推开了知县的手,跟上逃难的队伍,向着镇门涌去。
“好,好,好,很好,陈家,好一个陈家。”知县真的怒了,吼道:“来人,给本官将镇门关闭,不能放走一个人离开。”
可等了许久没有人回应他。
扭头一看。
知县目瞪口呆。
自己的家仆,自家请的家丁,竟然伙同自己的夫人也跟着逃命。
突然间发现,他这个知县,跟个路人一样,说话根本没有人听。
“大家跟上,不要乱,老人孩子各家都护着点,不要急。”
可就在此时,知县又听到人群中传来组织的声音。
寻声看去。
便看到臣服的家丁站在沿途,尽然有序的组织全镇的百姓有序撤离。
而且,看起来比衙役都管用。
“去,点齐人手,去陈府,本官倒是看看,这陈家究竟要干什么,是要鼓动百姓造反不成?”
知县愤怒的甩着膀子。
可只剩下几个忠心的属下却急忙道:“大人,没人了,县衙的衙役,镇门口的守军,还有师爷,六曹诸事,都,都,都跟着撤离了。”
“而,而,而且,和百姓们一样,只带了轻便的细软和口粮,大半的家底都留在家里。”
“现在,县衙里面就剩下我们几个,还跟随着大人了。”
知县闻言,当场一个趔趄,无法想象,这究竟需要多么恐怖的威信,才能做到这样的动员能力。
身在镇知县这个位置,才会明白,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只有海晏河清,四海升平,路不拾遗,公正严明,百姓丰衣足食,一县之长才具有这样的号召力,动员力。
可现在,一个陈家家主,仅仅是下了一道命令,就能令镇中八成的百姓无条件服从转移。
无法想象。
“张家呢,张家也开始逃亡了?”
知县怒吼。
“回大人,不清楚,应该没有。”
知县倒吸了一口凉气,甩着膀子怒道:“走,去张府。”
“那陈家那边?”手下忍不住的询问。
“不管这些,哼,本官倒是要看看,若是明日见不到鞑靼人南下,这场闹剧陈家该如何收场。”
“自寻死路。”
“还有衙门里的那些人,哼,平时一个个对本官客客气气的,关键时刻,全都是反贼。”
走了两步,知县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看向旁边的手下,道:“你拿着本官印信,去问问刘千户。”
“鞑靼人南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
此时。
“话已带到,至于信不信,于我陈家没有半点关系。”
站在张家院中的一名陈府家丁说完,甩着膀子便离开了张家。
张家家主张明然和众多张家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爹,这陈家指不定又在搞什么阴谋,说不定眼看着自己要被抄家灭族,在故弄玄虚,转移家中的财产。”
“在垂死挣扎。”
“爹,一定要阻止陈家离开,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陈家离开。”
“什么鞑靼南下,肯定是陈家编出来的理由,只是为了乘乱转移财产。”
“爹,咱们只需要盯紧陈府,看看陈家有没有转移财产,便可。”
“爹,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张齐亮震声怒道:“陈家,怎么可能好心的通知我们转移。”
“定是想要趁着我们转移家中财产,在路上趁机劫掠我们。”
“没错,定是如此,在镇中不好动手,可在路上混乱无比,多得是机会。”
“爹,要我说,我们盯紧陈家,只要陈家离开,我们就带人冲进陈府,趁机在陈府抢夺一番,把值钱的全抢了。”
张家家主急忙阻止道:“不可,万一是陈家设的陷阱,就等着我们钻,到时候陈家就有了攻打我们名正言顺的理由。”
“我们就等着,就算是鞑靼人南下,也要到明天,等明天确定消息之后再离开也不迟。”
“倘若是陈家假传消息,到时候,哼,有他陈家好果子吃。”
正当张家众人商量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天消息之时。
永泰镇的知县着急忙慌的直接闯进了张家,连通知都顾不上了。
张家家主急忙带人迎接。
“知县大人。”
张家家主躬身参拜,永泰镇并不算是县级编制,只是因为永泰千户所而设立的镇子,又比乡要高一级。
“哎,张家主,客气的话咱也别说了,这鞑靼人南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真的南下了?”
知县根本不废话,见面就开口问道。
永泰镇两大家族,陈家和张家,如今陈家发动全镇百姓转移,不知消息真假,自然要问张家的人。
然而!
此时!
镇门!
“这张家,一门心思的想要取代我们陈家,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我们若是不提醒,张家反而会认为,我们得到了什么消息,跟着一起转移。”
“可我们一提醒,张家就会认为是我们在谋算他们什么,自不会跟着转移。”
“时间差就一个时辰。”
“等到从永泰镇看到鞑靼人南下人马,到那时再转移,就迟了。”
“信我者永昌,疑我者倒霉,亡我者必死。”
“在张家一事上,决不能有半分的仁慈,必须灭了。”
“其实从张家来永泰镇,就应该灭了。”
“官场权力的争斗虽与世家豪族之间的争斗密切相关,但是,二者却大相径庭,朝廷绝不会因为我灭了一个张家就直接定罪于我们。”
“因为这是世家之间的争斗,上不得台面。”
“相反,我们若是违抗朝廷的旨意,朝廷就会定罪于我们。”
“在这个不讲道理的时代,哪怕是朝廷一旨令下强搬永泰十万百姓,在这片土地的任何家族,都必须要遵从。”
“相反,对于陈家这种地方豪族,排挤任何外来家族,只要我们不造反,朝廷就算是有意见,也必须得忍着。”
永泰镇门口,一辆马车上,陈文强不紧不慢的对着二伯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