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鹿不二终于来到了他即将驻扎的军营，这里临海市边下的乌镇，距离巨峰山脉大概有七十多公里的距离，老一辈人的说山上经常会起雾，雾弥漫开来的时候就会有异鬼入侵。
镇上的居民们都已经搬迁到了市内的郊区，这里就成了军事驻地，大概跟峰城边上的驻军是一个性质，或许还要更危险一些。
军营里能看到建筑工人在运输着沉重的建材，还有吊机在拉送着巨大的钢筋横梁，工人们熬夜加班。
探照灯照亮了四面八方，不时响起嘈杂的轰鸣声。
军营里来了一位班长，带着他们参观军营，并且告知了一下具体的注意事项，然后带到了营地里集合。
星空下的军营里燃烧着篝火，寒风刺骨。
望着寂寥的军营，作为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青年，还是有种身处另一个世界的孤独和寂寥，好在有兄弟陪着。
就像是五百年前上学迟到被老师责罚，当着全班的面挨骂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只要有兄弟跟着一起被骂，心里也会略感安慰。
“没想到，我们特么就在城里待了半天。”
何赛吐槽道：“这特么又回来了！”
鹿不二打量了一下军营的情况，明显有不少新兵都是刚来的，迷茫的表情跟他们如出一辙：“反正又不是只有咱们。”
“哟，新兵啊？”
有些军人搬运着物资从他们身边经过，笑着说道：“赶紧准备一下吧，等你们收到通知的时候，就该去遭罪了。”
孤儿们机械式地打招呼回应。
军营里回荡无人机冰机械音：“新兵何赛，新兵鹿不二，欢迎加入第三城卫军超凡战斗序列，你们有二十四小时战备时间！”
班长人倒是挺和善，带着笨手笨脚的新兵们搭建自己的帐篷，然而奈何他们都没什么经验，半天都没有搞好。
“好好休息。”
班长看了看他们，笑着吩咐道：“想成为进化者，那就要告别你们之前娇生惯养的生活。在军营里，任何事情都要自己解决。等到任务开始的时候，你就要参与第一次清剿任务。要是连那种低级异鬼都打不过，可丢人了啊。”
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因为想让新兵们通过愤怒和绝望觉醒，好戏还在后面。
“真是干净又卫生啊。”
何赛找来了一柄扫把：“鹿哥，我先来帮你打扫一下。”
鹿不二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体质弱扛不住，摆手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先看看生活物资，否则咱俩都得饿死。”
何赛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俩大箱子没开，当他凑过去准备开箱的时候，神情却出现了变化：“鹿哥，锁被人给撬开过。”
鹿不二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打开物资箱看了一眼，箱子里最醒目的就是他们的加绒军装，其厚度足以抵御这个寒冷的冬天。
日常用品也有不少，比如加厚的水带和热水的水壶，做饭用的铁锅和吃饭用的碗，再就是寻常的洗漱用品和劈柴的斧子以及打火石。
“自热军粮怎么就他妈的六袋？”
“米只有三分之二，面包少了一半，蔬菜包少了两袋，蛋白棒少了八根，能量粉少了两袋？维生素少了四瓶！午餐肉少了两罐！”
“咱们两个人，只有一套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
“还好，左轮手枪还在，但是子弹少了一大半。”
“军用匕首被人换过，特么的给了個旧的……嗯，我这个佩剑已经生锈了，剑锋上还缺了个口儿，何赛你的呢？”
“鹿哥，我这个剑锋都特么已经没了！”
“妈的，我现在已经开始愤怒绝望了！”
“狗日的，我也是……”
这对难兄难弟对视一眼，都懵了。
当时那些牧师们是军事基地里的军营仓库里拿了货，把箱子和钥匙一起给他们的，全程都是公开透明的，不可能有时间来动手脚。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当初看到雕塑下刻的那句话，他们感受到了热血。
但如今看来，哪怕理想再丰满，落地也会很骨感。
他们看了看其他的新兵。
或多或少也有跟他们一样的情况。
看起来被针对的不是他们俩。
“真特么不是人啊。”
何赛喃喃说道。
“确实，但也没什么办法，有可能这也是为了让我们觉醒故意恶心我们，也有可能是真的有人在克扣我们的物资。”鹿不二脱掉衣服换上那套漆黑的军装，消瘦的身板一下子就被武装起来了。
多了一丝笔挺和干练，还有不属于少年的凌厉。
“防弹背心和防弹头盔是你的。”
他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平静说道：“不要不好意思跟我争，也别因为我是病人就担心我。我这条命不值钱，而你才有大好的前途，你必须活下来。我早晚都是死，你活下来我才有希望不是么？”
何赛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鹿不二把自己的佩剑也跟他换了，左轮手枪的子弹也分给他一部分，自己只留了二十枚左右，用来防身是足够了。
何赛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孩子，想法都比较天真。
“劈柴，生火，做饭，快快快！”
鹿不二知道时间不多，他们还要时间来休息：“这些事我还在的时候可以帮你做，但是我不在了以后就需要你自己来做了。所以好好看着，这些生存技能伱都是要学会的，集中注意力。”
他拎起斧子劈柴，再用打火石来生火，架起了铁锅熬了一锅粥，把能吃的东西都给加进去了，简单的乱炖：“肯定比不上你以前在家里吃的那些，但现在能填饱肚子就已经不错了。”
何赛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看在眼里，记住了每一个细节。
他喝下那碗粥的时候，眼眶有点发红。
因为他意识到了，人总归是要经历生离死别的。
鹿不二本来就没有太多时间了。
如此寒冷的冬天喝下一碗热粥还是很治愈的，尤其是燃烧的炉子给他们增添了一抹暖意，可惜这个棚子四面漏风，还是很冷。
他们边吃边看文件，上面介绍了前线营地的详细信息。
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动静惊醒了他们。
黑暗的原野肆虐着呼啸的寒风，触目所及是随风弥漫的寒雾，建筑施工队正在扛着器具撤离，医疗队抬着担架上的伤员在军营里狂奔，远处是冲天而起的炮火和枪声，还能听到呐喊和嘶吼。
这么大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最可怕的就是城外骤然响起的枪声和炮火，寒雾里能够看到不少模糊的背影，被火光照亮。
隐约能看到他们的眼瞳，都是森严的金色。
枪声，哀嚎声，嘶吼声，轰鸣声，混合在一起。
很显然，战斗已经开始了。
这对可怜的兄弟眼睁睁看着巨大的冲击波震荡开来，狂风席卷着尘埃如同海潮一般扑面而来，扬了他们一身的灰。
两碗粥也没法喝了。
其他的新兵们也都吓傻了。
“鹿哥……”
何赛欲哭无泪。
鹿不二实在是绷不住了，表情逐渐狰狞起来。
“全军警报，检测到大规模异鬼入侵，暗质浓度已达5%！立刻进入紧急战备状态！”
“新兵何赛，新兵鹿不二，你们有十秒钟战备时间！”
“妈的，二十四小时的战备时间都无了！”
鹿不二咬着牙：“冲，杀异鬼去！”
“这特么不是搞心态么？冲，跟他们拼了！”何赛也面目狰狞，他的愤怒和绝望已经到极限了！
·
·
当鹿不二赶到军营外的旷野上时，发现前线的军人们根本没人搭理他们这俩新兵，兄弟俩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哈士奇一样。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何赛的目光几乎炸裂。
只见黑暗里的大地轰然颤动起来，烟尘里似乎有一尊巨大的怪物在泥土里横冲直撞，沿途所经之处的地面纷纷塌陷！
当警报声响起后，前线的军人们便开始了攻击，他们扛着重机枪对着烟尘里的怪物疯狂扫射，却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只能被迫拔出佩剑和佩刀来御敌，做好了近身战的准备。
其中也有不少明显新来的军人，一副无所适从的茫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甚至连枪都不会开，原地罚站。
一位须发皆白的中年军官拿着对讲机，他的嗓音通过无人机回荡在废墟的上空：“废物们，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就是高阶的异鬼。卡巴拉生命之树不仅带来了进化的力量，也重新改变了这颗星球的生态和环境，许多史前的灭绝生物纷纷回归，比如这头怪物。”
“它的名字叫做地龙，是目前对于城市安全威胁最大的一种异鬼……当然，也不是你们这群废物能够解决的。”
他顿了顿：“原少校，拜托您了。”
孤儿们总算是等到了能控制住场面的救星，因为前线的军人们都在抬头望着天空，只见一架直升机从头顶掠过，有人坠落下来！
本以为这位天神下凡的会是吕布那种勇猛的人物。
但没想到，那竟然是一个女人。
而且最多是个二十多岁出头的女人。
“地龙交给我，你们负责清理剩下的杂鱼！”
沙哑的女性嗓音说道：“你们当中有不少都是刚来到前线的新人，而我只能给你们一句忠告。对付异鬼这种东西，必须要克服你心里的恐惧，再唤醒你骨子里最原始的残暴，要比它更加凶残才行。做不到这点的话，还不如找个地方自裁算了。”
这一刻，半空中亮起了一道灼热的闪光！
“那是什么东西？”
何赛惊呆了。
鹿不二抬起头，就是这一眼看到了从天而降的黑影。
女军官栗色的短发在寒风里飘摇，妩媚精致的脸带着一丝狂野，只见一道道繁复如矩阵般的纹路在她的肌肤上蔓延开来，直至侵蚀了她手里的一柄铁弓，弓和箭躁动地咆哮起来，大放光芒！
轰隆一声，那柄铁弓仿佛脱胎换骨，流淌着炽热的火焰！
“这就是破茧者在进化之路上得到的馈赠，神树赋予我们的权能，第一起源界，我们凝聚命理。第二荣耀界，我们掌握术式。第三胜利界，我们掌控魂刃。但对于你们而言，这都太过遥远。”
那位中年教官嗓音冷漠，毫不掩饰对士兵们居高临下的态度。
他站在营地里，展示着自己的能力。
只见他割破自己的手腕，伤口却泛着青光。
短短一瞬间，竟然就自愈了。
“这就是命理，不同的系别，不同的属性，不同的能力。”
他继续解释道：“这是术式。”
只见他把手按在了地面，无数道藤蔓破土而出！
“命理，就相当于你的内功心法，术式就是你的招式。”
教官冷冷道：“至于魂刃，抬头往上看！”
夜空被骤然照亮。
“给老娘死！”
原晴少校在半空中拈弓搭箭，燃烧的箭矢在射出去的一瞬间宛若铁炮开火，仿佛流星拖曳着尾焰坠落大地，轰鸣不已！
烟雾里爆开一朵蘑菇云，伴随着巨兽的哀嚎声。
不仅如此，半空中亮起了十余道灼热的闪光！
毁灭的箭矢铺天盖地，炸响声宛若雷鸣。
“原晴少校威武！”
“这就是第三界的实力，胜利界居然有这么强大吗？”
“废话，原晴少校的命理本来就非常的优秀，配合那柄名为灼热之鬼的铁弓，哪怕是地龙这种皮糙肉厚的怪物也扛不住的。”
军人们在旷野上欢呼起来，他们的呼吸都保持着神圣的律动，眼瞳里也泛着隐约的金色，显然都是踏入超凡的破茧者。
“好帅啊。”
显然，何赛的中二之魂已经被唤醒了。
鹿不二也不例外，本来以为所谓的进化者就是拥有更强的身体素质而已，但现在看起来绝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是超自然的力量，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力。
哪个男人在年少的时候不会幻想自己拥有超能力呢？
如今这扇门恰好就在他们的面前打开了。
以最壮观的方式。
而且最让人心动的是，他们也有可能拥有那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