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刚才那狗官说的,还有芸女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还有他的武功,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巫暮雪即使落到张县中的手上,也并不如何惊慌,因为她知道自己拼命以后,自家的小姨大概率会出手。
哪怕是动用了血脉力量,也有办法在关键时刻停下来。
果不其然,黑夜当中有一道影子逐渐浮现出来,她与巫暮雪有七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对姐妹。
她便是天象门的长老,当代巫家的高手之一——巫飘絮。
巫长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了笑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江湖,你自己的事情。”
“除非你遇到危险,否则我不会出手干涉的。”
“同样地,一切情况也只能是你自己判断。”
巫暮雪顿时露出了几分不满的神色,抱怨似的说道:
“小姨,这还不够危险吗?”
“你没听到下午在广场的时候,那狗官的发言,我只想把他大卸八块!”
“结果你又不来帮我。”
她在战斗的时候沉默寡言,倒是在小姨面前,活泼了不少。
“下午的时候那狗官确实找死,但你又没危险。”
巫飘絮笑盈盈地说道,每次看到侄女活泼起来,她的心情也会好上不少。
“至于刚才,他并没有动用真的杀意,所以你也没有危险。”
“否则你以为自己就能跟他拼命吗?”
这话一出,巫暮雪大吃一惊,自己已经使出了全部手段,还向小姨借了一把【雷霆弓】,准备相当齐全了。
“小姨,你可别骗我。”
“他有那么强吗?”
“我觉得,我应该跟他差不多。”
巫飘絮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侄女的脑袋,让她抱头做委屈的模样,然后正色说道:
“不是差不多,是差很多。”
“他的刀法非常凶悍,小姨行走江湖多年了,还没有见过这等凶悍的刀法。”
“不管是焚天门的《炙阳刀法》,还是魔神宫的《天魔无相刀》,他们的刀法凶猛归凶猛,却没有给我如此大的危机感。”
“至于天道宗与大乘寺甚至元吉书院,他们有更高明的刀法,却没有这般凶狠的路子。”
焚天门,魔神宫,是魔道九大势力之一。
至于天道宗、大乘寺、元吉书院则是儒道释三家的执牛耳者,都是当今天下的武道大宗。
巫飘絮曾经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见多识广,却在张县中的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古怪的陌生感。
对于老江湖来说,越是陌生的感觉,说明敌人越危险。
“他的实力看上去与你相差不大,擂台比武,你还有三分胜算,但战场搏杀,死的一定是你。”
“所以他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巫飘絮这话一出,让巫暮雪不高兴起来了,她不服气地说道:
“谁让他手下留情了!”
“等我查明了虚实,他要是无恶不作,我就来取他的项上人头。”
巫飘絮见到侄女这样不服气,脸上多出了几分笑意:
“是是是,我家的暮雪天下无敌。”
“但毛病得改一改,你居然怕脏,乱了自己的招式。”
“看来训练得还不够,得增加相应的对抗训练。”
江湖的斗争,经过多年的内卷,早已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那种初出茅庐,啥都不懂的新人菜鸟,基本上已经绝迹了。
各大门派的真传,世家子弟,该拼命就拼命,该下毒就下毒,该放火就放火。
他们干起杀人放火的勾当,那是一点都不陌生,大家都很江湖。
什么是江湖?
全家杀得干干净净,这就是江湖。
只是这些训练不可能尽善尽美,巫暮雪也没想到会碰到用口水的流氓,加上小姨提出强化训练,顿时脸色大变:
“小姨,不要啊,很脏的。”
“不行,马上要增加相关项目。”
“还有这一次回去,你可以修炼《四季剑法》了。”
巫飘絮拎起侄女,向着天象门的驻地飞去,堂堂的神女后裔,只能悲愤莫名地喊道:
“狗官,我与你不共戴天。”
这仇,我记下来了。
……
“阿嚏!”
张县中莫名打了一个喷嚏,大约是自己做好事不留名,让别人记挂着自己。
“前辈?”
柔芸女侠急着去救丈夫,不得不提醒一句,让张县中笑着说道:
“没事,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哦,巫姑娘的背后有护道人,这知县大人的背后,却没有。”
“看来他档次还不够高,才会做出这等愚蠢的举动。”
“芸女侠敢于杀官造反,也是想借助天象门的势力?”
张县中一开始认为风云双侠有些鲁莽,但考虑到天象门这位顶尖的强者,那他们的所作所为就能够理解了。
打不过,还有后台嘛。
柔芸女侠听到这些,也不由得叹气道:
“的确如此,千云门原本也是天象门分支中的余脉,有几分香火情在内”
“我等夫妇二人会同意巫仙子一起展开行动,也是存着借势的想法。”
“纵使我等不敌,也该有天象门做后援。”
“只是没有想到天象门的高手……”
柔芸女侠把话说到这里,点到为止。
如今天元王朝处在鼎盛时期,天象门虽然是一流的大宗门,却也不可能真的杀官造反。
所以天象门只会辅助,不会当主力,到时候杀官造反的名号,需要风云双侠来扛。
当然他们也有这个觉悟,所以要扛起杀官造反的责任,杀掉黄知县。
只是天象门的高手一直冷眼旁观到现在,还是令她有些心寒。
“天象门是武道大宗,做事谨慎,自然不会为他人火中取栗。”
“记住这次教训便好了。”
张县中摆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他做事从来没有想过依靠他人。
自己一路杀过去便是了。
“现在本官就去监牢一趟,释放江大侠。”
“多谢大人。”
柔芸女侠连忙感谢道。
……
太平城,县衙,监牢
“大人驾到,属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县衙监狱的主管,袁典史听到黄知县来访,不由地吃了一惊,连忙跑来迎接。
“袁典史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张县中笑眯眯地将他扶了起来,任谁也不会想到在下午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杀猪匠,现在已经是正七品的朝廷命官。
这可比考科举容易多了。
“启禀大人,我等已经准备好了琵琶骨,设下天罗地网。”
“一旦有贼子前来救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至于那贼子的武功,我们已经给他喂上了散功丸,再配合上五百斤的枷锁,保证万无一失。”
袁典史连忙把自己的处置措施说了出来,让柔芸女侠脸色一变:
“不行!”
袁典史这才发现了柔芸女侠的身影,心中骇然:
【难道知县大人是个绝世高手,那柔芸女侠刚落到手,就委曲求全。】
【现在更是要来监狱里,上演一场女侠的哀羞?】
【真是名副其实的荒淫人物啊。】
袁典史立刻小声问道:
“大人,监狱的房间要让人打扫干净吗?”
张县中脸色一沉,你这王八蛋在坏我的名声。
“混账东西。”
“本官经过调查,此事纯属误会。”
“这一回来,是要释放江大侠的,还不快去。”
啊?
袁典史当场呆住了。
现在就放人了,这不能吧。
侠以武犯禁,袭击朝廷命官,属于以下犯上的重罪,完全可以全家杀光的。
张县中不由得冷哼一声。
怎么,你不服气吗?
袁典史连忙辩解道:
“大人,这杨主簿把文书都发出去了。”
“这,这小人没法处置啊。”
张县中冷笑一声:
“这有什么没法处置的。”
“派人把文书追回来,就说这是演习。”
“本官特意请江大侠过来,试探县衙的武备程度。”
还能这样?
大人,您是不是色迷心窍了。
袁典史目瞪口呆。
“袁典史,想一想你的职责。”
“本官很看好你,将来做一个巡检也是可以的。”
张县中笑呵呵地说道,叫袁典史立刻点头喊道:
“小人这就去办。”
天元王朝的县级单位里,他的权力核心总共有四个人,分别是知县(正七品),县丞(正八品),主簿(正九品),典史(不入流)。
典史虽不入流,却专门负责缉拿,监狱之责,在这个武道世界里,权柄并不算弱小,还能跟刑部扯上一点关系。
如果一个县里没有县丞和主簿,那么他就是知县以下第二人,位小权重。
所以他看上去不入流,却也是朝廷命官。
何谓朝廷命官?
吏部铨选,皇帝任命,这便叫做命官。
从理论上来讲,典史跟知县大人是同事关系,他不是知县大人的手下。
朝廷的权力构架有两种关系,一种是同事关系,一种是上下级。
你比我官大,不代表我是你的属官,两者不是一个概念。
比如张县中是正七品,县丞是正八品,但县丞也有办法对抗知县,因为他们只是同事关系,甚至是敌对关系。
俗话说得好:县丞治钱谷,主簿治文书,典史治狱。
那知县呢?
如果知县大人特别弱势的话,他的权柄会被三人全部瓜分,可以什么都不做,而强势的知县大人则会收拢三人手中的权力。
朝廷依靠这套体系,也是为了更完美地分割权力。
这四人不是朋友,而是权力场上注定的敌人,非常典型的权力内耗型结构。
所以黄知县遇到侠客偷袭,其他人并不急着救人,喊着口号越跑越远。
但典史又不一样。
由于在实际操作中,典史的工作职责更容易被知县大人左右,所以通常会沦为实际上的属官。
因此袁典史比柳县丞,杨主簿更容易屈服知县大人的意志。
张县中懂得一点官场的弯弯道道,所以直接来找典史,并抛出了一个鱼饵,从九品的巡检,这是历代典史都想升上去的位置。
从不入流到九品芝麻官,是多少人的梦想。
“大人,里面请。”
袁典史瞬间做出了决断。
因为他认为,黄知县是一位强势知县,而最为弱小的典史,不应该参与这场战争,而是努力保持谦卑态度,从中获利。
“很好。”
张县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向着监牢深处走去。
此时江峰,江大侠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他看到了张县中的笑脸,还有妻子那激动的神色。
这狗官来干什么?
为什么芸儿像是狗官的下属一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峰大侠的脑子很灵活,瞬间误会了什么。
他脸色大变,破口大骂:
“狗官,我与你不共戴天。”
在这股愤怒之下,那五百斤重的枷锁,竟然被他找到空隙,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