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鱼掐起灵官诀,开启观法状态向松鼠内部看去。
通透的世界下,一只描着黑线外边,内部白皙的松鼠出现在视线中。
一股活蹦乱跳的炁在其体内,游走变幻。
时而成蛇线,时而成圆丹。
和姜知鱼体内的纯阳之炁有着某种隐秘莫名的联系。
松鼠歪着个脑袋,左瞧右瞅的在手中不安分的乱动,似乎想要观察体验这个现实世界。
“师傅,您老研究研究。”姜知鱼将其扔向张怀义。
飞舞在半空中,发出吱吱惊乱叫声的松鼠被张怀义一把薅在手心。
突然见到一张老脸靠近,它嫌弃的想要逃脱,却被紧紧握住。
注视着瑟瑟发抖的松鼠,张怀义感觉到它好像有点瞧不起自己,随即运起金光压在它周身。
“吱吱吱!”“咔咔咔!”
感受到危机,慌忙大叫的松鼠怎么也挣脱不了张怀义的金光,转而张开小铲子一般的啮齿,拼命啃食着。
张怀义包裹手掌的金光在松鼠的挣扎下,与它的身体相互摩擦,竟然在消散。
更是在利齿下,犹如对付坚果的外皮一般,一块一块的快速被松鼠啃掉。
短短几瞬就将金光啃的满是残缺,啮齿印记遍布。
见到这种情况,兴奋的松鼠露出了拟人的笑容,小眼睛斜撇了张怀义一下,加倍卖力的开啃。
这是在嘲讽我吗?
张怀义见此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即使是自己随意布下的金光,但能轻易破除,也足见这种构成松鼠的炁质量极高。
并且它不是神明灵的那种接近让炁失效的禁魔效果,而是让炁变的脆弱了。
就像沙子会吸收水分的能力,自己的炁被磨损消减了某种‘坚硬’属性,反而显得才会变的‘脆弱’。
很有趣的能力,姜知鱼的炁将质提升到了某种奇妙的阶段,也就是太素。
普通的炁碰到它,便如同石头会被炼成玻璃的说法一般,以上位压制下位的原理,强行炼制成为脆弱的类似玻璃的晶体结构。
不过这些对张怀义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自己的炁拥有锋利的特性,同样能将别人的炁当成白纸一样劈开,何况还有神明灵的加持,甚至能比姜知鱼做的更好。
逐步加大了金光强度后,松鼠果然啃不动了,扒着爪子,咬了又咬,金光却毫无损伤。
张怀义见状却并没有停止对金光加强,见松鼠面露痛苦的模样,索性一步到位。
啪唧!
松鼠还来不及面对死亡的恐惧,就直接被捏爆掉了。
没有血液骨头等肉体方面的残留,只有一股炁缠绕在张怀义指尖,被他的金光层层包裹研磨。却始终无法抹去。
“这才是你悟出来的东西吗,有着不可思议的活性,和难以磨灭的质量。”张怀义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很神奇的东西,以炁造化生物,和当年三尺小班输马本在的神机百炼完全相反的道路。
一招手将张怀义手中的炁召回到手中,姜知鱼眼中闪过一丝涟漪,但仍然接着做了下去。
那团炁在手中团成一团,有着呼吸般伸缩壮大,迅速形成一颗金色圆蛋。
外部的壳膜逐渐透明,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一只和方才一模一样的松鼠。
扑的一下,胚胎炸开。
又一只松鼠成型了,并且一出生就在姜知鱼手心对着他跪拜,仿佛感谢着造物主的再次赋予生命。
这是成精了,还是保留着记忆的复活?
这种骇人听闻的权柄,一旦让人了解到,恐怕会堪比甚至超过八奇技的出现,令异人界掀起疯狂。
仙?神?道家的斡旋造化?
是否有能达到长生不死的可能。
张怀义和姜知鱼彼此都陷入沉默,当年甲申之乱的残酷,张怀义是亲身经历过者,姜知鱼也是了解部分真相的较为知情人士。
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人意料,之前被当成保险的张怀义,如今是否会成为姜知鱼的威胁。
贪嗔痴三念,毒害人心。
作为拥有者姜知鱼迅速做出了决定,张怀义不是敌人,这个造化的秘密被他知道,不仅不会有危险,还能成为师徒关系的润滑剂。
这个徒弟本来就是靠秘密得来的,如今还他一个秘密而已。
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或许才会产生更紧密的关系。
何况传道授业的恩情,姜知鱼本就应该还,也会还。现在更是得了天大的好处,还应该有什么顾忌吗。
手中攥紧,作为拥有绝对控制权的姜知鱼毫不费力的将松鼠再次掐灭,这次连炁都没有留下,而是回收了起来。
向着张怀义笑道,“师傅,还得您老人家费心指点一下。”
本来平静的张怀义却有一种舒展眉头的畅快,如释重负的感觉。
“好好好。”
他能感觉到姜知鱼这句师傅比以前说的话填了一份满满的真心,那种一直敏锐的不真不假的感应没有再出现。
师徒间仿佛有了更深的认同感,一脉相承同荣同损的关系落到了实处。
说来看似可笑,但人心本就多变。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不光是姜知鱼一個人,就像之前张怀义以张锡林的名字收下姜知鱼时,不也是留着几分心眼防备突然闯入人生的恶徒。
算计来提防去,狐狸见狐狸,黑心对黑心,却也真心换真心。
本来凝重的氛围,平和了下来。
“哈哈哈哈。”二人相对一笑了之。
心中默契的想着,“您\你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
“啊?什么,要我和他用金光咒打一场。”正往嘴里扒拉着稀饭的张予德,一脸没有准备的懵逼。
昨天犁了半宿地,今天一大早就要打架。
张怀义的指点就是找个对手打一下,他自己姜知鱼打不过,就安排儿子出来过招了。
在第一次见面时,姜知鱼感觉到自己不一定是张予德的对手。这回悟出自己的奇技后,也正好想验证一下。
休整过后的姜知鱼又一次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迎来了第三次对决。
自从来到了敬仲镇白兔丘北村,拜张怀义为师后,打架的时间远比讲解功法的时间多。
每一次对决,都是姜知鱼实力的一次飞涨。
或许打架才是对异人实力的最好指点吧。
“师弟,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小心了。”
“求之不得。”面对张予德的狠话,姜知鱼平淡对待。
“老爹,你放心看我给你报那一鞭之仇吧。”张予德不忘对着张怀义喊道。自觉满意,佩服自己,真是机智的一逼。
却没发现对方的黑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看来是犁地没当够牲口。”
直面望着身上金光暴涨犹如蛮牛一般冲了过来的张予德,姜知鱼眯着眼睛,将手从合拢的袖袍里掏出,身上燃起金色火焰。
攻击转眼就到了眼前,张予德大喊,“吃我一记……黑虎掏心。”
姜知鱼伸手一摊,一手拨开,一手击打在张予德小臂回弯处。
霍家迷踪拳,截手。
双手一压,将张予德的黑虎掏心,摁回胸膛。
“哎,我靠。”
“旋风膝破。”又是一声大喊,见黑虎掏心失败,张予德提膝撞向姜知鱼。
截。
没等对方打出完整的招式,姜知鱼伸腿将张予德的膝顶踩了回去。
“你是不是玩不起啊,师弟。”张予德急了,这打的一点不配合,没有激情。
“师兄,我这是料敌先机,你破绽太多了。”
霍家迷踪拳本就有以眼力过人,后发先至的中流阻截法门,何况张予德大喊大叫,招式前摇空隙太多。
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啊。
吼辣莫大声干甚么。
“二龙戏珠。”“猴子偷桃。”
姜知鱼竖起单掌挡住插眼,同时夹别躲闪盘下攻势。
“双峰贯耳。”“熊掌出击。”
“满嘴顺口溜,没想到师兄竟然还是个文化人啊。”姜知鱼一个转身,身体空中纵向旋转一圈,一记整圆形上撩阴腿,破开张予德的攻势。
“羚羊脚步。”敏捷后撤,平衡蓄力。张予德躲开姜知鱼对他招式思考的第二大脑,进行的致命一击。
“师弟,咱都是一个师傅交的,破不了招啊。”
“但我的气势是你比不了的。”“何况你腾空而起,已有败逃之道。”
张予德自信满满的教育着姜知鱼,见他已有下坠之势,蓄足了力气,一记飞扑。
“恶虎扑食!”
“师弟,你已鱼落虎口了。”
“接受你的失败吧!”
看着像条哈士奇一般兴奋的张予德,姜知鱼也搞不懂他随谁,不像年轻时的老张张怀义,也不像未来的小张张楚岚。
这玩意,怎么养出来的呢。
张予德一扑,却只扑得烟尘四起。
看着没有如意料之中掉下来,反而飘在空中的姜知鱼,张予德不禁怪叫出声,“花里胡哨,一点都不刚猛。”
凝观之下倒是看清了,姜知鱼脚底有两粒丹砂般大小的金点,踩着这东西,飞到了天上。
姜知鱼双手作剑指,一把定阳剑被造化出来,这回是拥有完全剑体的,剑柄,剑格,剑刃俱全。剑尖直指张予德。
“剑诀!”
低呵一声,定阳剑一分三,三分九,分光掠影。
纵然做不到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但成百数的飞剑,速然成型。
“爷爷,师叔的金光咒,比上回的还要离谱了。”
场外观战的张楚岚看着犹如谪仙的姜知鱼,只感这才是帅气。
看着趴在地上作伏虎势的张予德,更是心累。
这画风,谁对谁错,谁正谁邪,豁然开朗。
“大丈夫,当如是也。”“以后我要成为师叔那样的人。”
“你爹没那么容易落败。”张怀义倒是不在意这些,要是耍帅就能不战而胜的话,自己早就赢了张之维了。
自己这副福气多多的大耳,哪里不比张之维那个眯眼怪,大长脸,长的好看。
“去。”姜知鱼手指一摇,剑群如游鱼蜂群般涌向张予德。
剑气卷动,形成苍茫洪流。
看着挡住阳光,浑身金灿灿的姜知鱼,张予德也不再玩闹,“真是个怪物。”
他也是见证姜知鱼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二人年纪相差了差不多一轮。
第一次见面时,张予德视姜知鱼为稍微麻烦的人物,第二次见他和父亲张怀义对决时,却已成长为有兴趣一战的追赶者。
而这第三次亲自体会时,姜知鱼已经成长为可堪一战的对手了。
张予德一直和张怀义远离异人界是非,手有利刃,却只能于鞘中生锈。
平日里最多‘殴打’张楚岚,开开玩笑。或者被张怀义教育张楚岚时,作为被父亲殴打的空闲材料。
一个不舍得用力打,一个怎么打也打不过。
张予德沉默了。
他自认并不逊色于所谓顶顶大名的那如虎和丁嶋安,什么两豪杰,打过才知道。
如今面对姜知鱼,张予德感觉体内苦修几十年的阳炁,在剧烈轰鸣。
好像燃起来了。
虽说是用金光咒对决,但张予德并不认为自己的金光咒很弱。
因为某种特殊原因,他自幼需要用金光咒平复内心。
又因为长年累月的劳作,亲近自然山川,感受大地无垠。
种地的老农,修成了功果。
张予德的金光性质偏向第五十八代天师张起隆,那是清代乾隆年间的天师。号为体山,他的金光以坚韧为尊,和张予德颇为契合。
面对这漫天袭来的飞剑,张予德双手合十,金光凝成山岚气意。
犹如一座金钟将他牢牢护住。
“金钟罩?”
“………师兄,伱这不像本家手段吧。”
“你管我,佛道兼容并济不行吗。”张予德一脸坚毅的说道。
同样因为躲避异人界纷争,掩藏身份。年轻时还没结婚的张予德,一身火气无处宣泄。
那个年代流行武侠浪潮,张予德的一套连招也是那时留下来的。
金钟的造型也一直保留,今天对决,好久没用倒是忘记改变了。
飞剑冲击在金钟上,声音嗡嗡作响。见状张予德将金钟快速旋转。飞剑一旦接触,就会被震断或弹飞出去,歪歪扭扭的插在地上。
没一会的功夫,姜知鱼的飞剑就已经耗尽了,而张予德周边也已布满了飞剑残骸。
“师弟,你计穷矣。”解除金钟后,张予德自信一笑。
不是他不谨慎,而是张怀义看见金钟罩的造型后,总用眼光瞟着他。
又阴又冷,很不自在。
姜知鱼缓缓落到地上,用手一指,那些插在地里的飞剑纷纷化作荆棘缠绕张予德全身,只是被他的护体金光所隔开。
这一番变化,没有什么意外惊喜。张予德也是一直留神四周的,虽然突然却并不是难以提防。
荆棘就像当初姜知鱼对付张怀义时那般,旋转切割消磨着护体金光,但更为高效。
眼见金光稀薄下来,张予德也是心中震惊,“怎么会这么快,自己的金光竟然变的格外脆弱。”
趁着对方应对着金光荆棘,姜知鱼也是蓄力出招。
无论是飞剑,还是荆棘,都是干扰为主,稍微控制住张予德的出手,好为大招的发动提供时间。
双手拍在地面上,一滩金色液体从身前涌出。
好似湖底淤泥般粘稠。却又快速流向张予德方向。
二人相离并不远,还没等张予德反应过来,已经被这种金色液体所包围起来了。
“这是什么?金色的阴五雷。”“不对,这其中的阳炁纯到不行。”
张予德脸色凝重的看着金色液体触碰到护体金光,瞬间就消减了一层。“和那些荆棘同源却又更强。”
“我管它们叫做汤泉。”眼见布置完成,姜知鱼笑呵呵的解释起来。
日生汤谷,日落生泉。
虽不能浴日东海,却也可九曲黄河卷起层层金沙,淘落英雄气。
“你这是要给我泡个消骨融魂的热水澡喽。”张予德觉察到这其中的险峻。
“不敢不敢。”
看着笑称不敢的姜知鱼,张予德第一次觉得眯眼是这么可恶的表情。
眼见护体金光被腐蚀的千疮百孔,张予德再次架起金钟,只想拉开距离,再做打算。
原先还能和护体金光有来有回,甚至稍占上风的荆棘,面对撑起的金钟,却被根根绷断。
动作虽然快,但时机已经错过了。
已入了姜知鱼的瓮中,再难逃脱。
金色汤泉涌起涛澜。
站起身的姜知鱼,左右两手环揽,犹如抱着一团大日,架势道意盎然。
一左一右两只金色巨手伸出地面,将张予德连带着金钟,从两边夹击,合在一起。
这一夹,让张予德动弹不得,金钟被巨力压的咔咔响,裂痕遍布。
双手环住后姜知鱼又是一推。一只比刚才还要巨大的金手,笔直向前拍在张予德的金钟上。
砰的一下撞击,张予德的金钟受不住这股力道,碎出了一块块大洞,残破不堪。
最后的那一只巨手和刚才两只小一些的金手合在一起,融合凝聚。
张予德的金钟被压成星光点点,消散不见。整个人被三只手合力包裹在内,仅凭护体金光,勉励维持住不被直接触碰,却连简单的腾挪都做不到。
单单这三只巨手,就耗尽了姜知鱼造化出来的汤泉。
三只手合在一起后,犹如三座奇形怪状的巨石形成的假山矮峰。
一左一右为低,中间最高。
组合之后,恰如一字为‘山’。
山形山态俱全,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
因为金色汤泉的通透可视性,张予德犹如被琥珀封印的蚊虫一般,颇为丢脸的展现在姜知鱼眼前。
“这一招叫做………”
“固若金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