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方至,暖阳当空,国子监里的监生鱼贯而出,往街对面的大小酒楼中涌去。
李言恭和郑维忠他们这帮公侯勋贵子弟那都是自小练武,一个个是壮实的很,那也能吃的很,每到饭点他们那都是跑得最快的。
曾淳来国子监这几天都已经跟这帮公侯勋贵子弟混得很熟了,在他的刻意巴结之下,人家都开始跟他称兄道弟了。
他和他爹其实都误会了,一般的酒楼饭菜其实都不贵,有个一两银子就能上一大桌菜了,而且监生中午还不能喝酒,吃个中饭花销其实并不大。
当然,若是贪官污吏去的那种奢华无比的酒楼,几十两上百两银子一顿那也是有的,他们父子想的都是那种。
这些公侯勋贵子弟中午去的却是一般的酒楼,因为他们要苟啊,而且,他们也没多少银子花销。
公爵一年的俸禄也才三千石,折色下来也就是两千多两银子,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一天一个硕大的公爵府正常开销总共也就几两银子而已,他们一天能有多少银子花销?
至少,表面上他们花钱不能大手大脚。
曾淳一看他们点的那些菜的价目,第一天就抢着把账给付了,而且一请就是几天。
五个人一顿才吃七八百文他还是请得起的,关键就是想要用利益将这几个家伙捆绑到他身边,这点钱压根就不够。
他得让人家继承爵位之后每年从他这里获取的利益达到几万两以上才行,不然人家凭什么跟着他欺君!
还有,他还得假意感激感激唐汝楫,从而获得会试和殿试考题,他还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他还要拯救忠良,拉拢有用的官员,这些都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这年头干什么来钱最快呢?
俗话说得好,没有什么比抢来钱更快了,但是,他还不能抢,因为他不是土匪山贼,还有,严嵩的经验证明,贪来钱也快,但他也不能贪,一旦贪了,那就会留下把柄,那就很有可能成为当皇帝的夜壶。
这又不能抢又不能贪,还有什么来钱快呢,这个他已经琢磨好几天了。
说实话,如果没有那场梦,他真琢磨不出来。
不过,有了那场梦之后,他却是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那就是做生意,做独门生意!
也就是那种这年头还没发展起来,后世却证明了很赚钱的生意。
这样的生意很多,他挑了来钱最快的一个,先做起来,以后有钱了再做垄断更多的行业,那就能赚大钱了。
那么什么生意来钱最快呢?
很简单,就是卖药。
人都会生病,生病了就得吃药,很多病没药吃那都能把人拖死。
这个不是开玩笑的,就好比现在的大明朝,平均寿命还不到四十岁!
为什么?
那就是因为很多人生病了没药吃,拖死了。
当然,并不是说整个大明王朝就没什么药,相反,大明王朝的药很多,种类很多,药方也很多。
但是,现在的大明王朝并没有现成的药,也就是买了就能吃的药。
老百姓得病了还得去请铃医来看病,铃医看了病给开了药方还得去药铺抓药,把药抓回来还得熬药,麻烦得很。
关键一般的乡里根本就没药铺,而且一个铃医走方的范围很大,一般出去转一圈都得几天,很多老百姓生病了还不一定能找得到铃医。
更重要的,一般老百姓也出不去太多的钱看病抓药,铃医那也相当的辛苦,累死累活,风餐露宿也赚不到几个钱。
这就是个巨大的商机,只要他能把现成的药做出来,而且把药的成本控制在几文钱一包,小病几文钱就能治好,大病几十文钱也能治差不多,那就大有赚头。
当然,这个独门生意也没这么好做,首先他得把现成的药做出来,然后还得有人买,如果做出来没人买,那就不是赚钱了,那会赔死!
这个药怎么做出来的问题,他已经想好了,卖药的事情就要交给这些公侯勋贵子弟了。
他带着四个兄弟来到经常光顾的酒楼,上了二楼专门给他们留的包厢把菜点了之后,这才郑重道:“兄弟们,你们想赚钱吗?”
这个。
四个公侯勋贵子弟相互看了一眼,年级最大也是最有威望的徐文璧满脸凝重道:“伯忠,这钱我们当然想赚,但是,我们家里都有规矩,不能利用我们的家世胡作非为,到处捞钱。”
伯忠是他给自己取的字,伯就是伯仲叔季的伯,兄弟多的老大一般取这个字,忠那就是忠君的忠,用来麻痹嘉靖的。
曾淳曾伯忠微微笑道:“谁说赚钱就一定要利用家世胡作非为了,我是说正儿八经做生意。”
徐文璧还是微微摇头道:“生意我们也不能做。”
你们就是苟嘛,这个我知道。
曾淳还是微微笑道:“我也没说让你们做生意啊,生意我来做,你们投点银子等着我给你们分钱就行了。”
还有这种好事?
徐文璧又小心的问道:“投多少?”
曾淳伸出十根手指头来,夸张道:“你们一人投十两银子,没问题吧?”
你跟我们开玩笑呢?
徐文璧摇头苦笑道:“一人投十两银子能干嘛,你一年又能给我们几两分红?”
曾淳却是满脸郑重道:“这个就看你们上不上心了,你们如果上心,那生意就能很快做起来,一旦做起来,一年分个几千上万两是不成问题的。”
他这就是在用利益诱惑,只要这几个家伙上心了,那就会被利益捆绑。
果然,徐文璧都忍不住满脸吃惊道:“伯忠,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一人投十两银子,每年分几千上万两?你这什么生意啊,这么赚钱?”
其他三个那也露出了满脸好奇的表情。
很好,这些人都动心了。
曾淳立马细细解释道:“我说的生意就是卖药,人总会生病,生病了就得吃药,不吃药就有可能会死,这生意那是铁定有得做,至于能做多大,就要看你们的了。”
切。
李言恭忍不住翻白眼道:“我以为你说的是贩私盐呢,卖药赚钱?亏你想得出来!京城多少药铺你没看到吗,你难道让我们把那些药铺全砸了,然后我们自己卖?”
这个还得跟你们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曾淳耐心的解释道:“这里是京城,药铺自然多,一般县城也就一两家药铺,而且乡里基本是没有药铺的,更重要的,我说的药不是药铺里卖的药,而是做好的药,直接就能吃的那种,吃了就能治好病的那种。”
还有这种药?
张元功都忍不住好奇道:“伯忠,真有这种药吗,你说的这种药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曾淳摊手道:“这不就对了嘛,要满大街都是,我们怎么赚大钱?”
徐文璧闻言,细细想了想,随即问道:“这种药真的能赚大钱吗?”
曾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当然能,你想想啊,头疼脑热、着凉咳嗽、割伤摔伤、拉肚子、拉不出等等这些很常见吧,每个人一年总得来几回吧,大明多少人?
你们算算,我们每年赚一个人几文钱那是多少,那就是几千两啊,如果我们能把这生意做起来,每年赚一个人几十上百文的,那不就是几万两了吗?
还有那么多属国,我们如果能把生意做过去,那一年赚个十来万两是不是小菜一碟?”
这个的确能赚钱。
徐文璧又想了想,随即问道:“伯忠,你说的让我们上心那是怎么上心啊?”
你说到重点了。
曾淳直言不讳道:“这个很简单,我们的药做出来之后,你们用各家的人脉先销到各个都司卫所去,这样我们的生意很快就能做起来了。”
他想利用的其实也就是这一点,这会儿大明的都司卫所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是人口却多得吓人。
因为大明有十多个都司三百多个卫所,光是在籍的屯卫就是两百多万将近三百万,这还只是屯卫正卒,大明这么多年发展下来,一般屯卫那都是有一大家子人的,一家少说三四口,多的几十口都有。
这么算起来,光是都司卫所的屯卫能影响到的人口最少都有上千万,再加上他们的亲朋好友,那就是两三千万!
这个他是最清楚的,因为他家就是军籍,这也是他能跟这帮公侯勋贵子弟很快混成兄弟的原因,因为公侯勋贵就是管军籍的,他家的户籍就在五军都督府呢,他们等于是自己人。
大明的军籍真不是一般的多,官场上军籍那也不是一般的多,他家是军籍,张居正是军籍,胡宗宪是军籍,海瑞也是军籍,军籍已经成为农户之后大明第二大群体了。
这上千万的军籍只要能利用起来,那什么生意都好做。
徐文璧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却满脸为难道:“伯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得费多大劲才能把这生意做起来啊,这费劲就是费银子啊,我们是能让都司卫所买药,但是我们也得给人家好处啊,没好处谁给你办事?
你知道我们得许出去多少好处吗,按你的说法,要把这生意做起来,我估计许出去的好处那最少也得占一半,如果再算上成本到我们手里就没多少了,我们费这劲干嘛?”
这个。
曾淳想了想随即解释道:“我刚说的其实都是卖给普通老百姓的,赚不了多少钱,不过,只要我们把这生意做起来了,名气打出去了,那就可以赚那些有钱人的钱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专门做些贵的药,比如,延年益寿的,美容养颜的,提神醒脑的乃至龙精虎猛的等等。
总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我们就做什么样的,那个做起来才叫赚大钱呢,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这有钱人用药的风气带起来,一年赚个几十万两都不是问题。”
这就有赚头了。
张元功都有点急不可待道:“那我们就干吧,反正也就十两银子而已,就算做不成也没什么啊。”
这个倒是实在话,十两银子而已,就是他们十来天的饭钱,更何况曾淳都已经请了他们几天了,他们这几天吃饭就没花什么钱。
徐文璧缓缓点头道:“那行,我们就试试,伯忠,你说,我们需要干点什么?”
你们总算是上钩了。
曾淳谈谈的道:“这一开始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只需把最便宜的几种药做出来,然后送到各都司卫所去,让他们尽快找病人用了就行了。”
郑维忠忍不住问道:“伯忠,你的意思,第一批我们白送给各都司卫所?”
曾淳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我们要让人家买总得让人家先试试这药的效果啊,我们白送一批之后,他们知道效果了,自然就会买了,这个简单吧?”
这个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却有很多问题。
徐文璧想了想,又问道:“伯忠,你怎么能保证我们做出来的药有效果,你懂的医理药性吗?还有,几十两银子能做出多少药来,我们在哪里做,需要多大的地方,又需要多少人手,这些你考虑过没?”
这些我自然都考虑过了。
曾淳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是不懂医理药性,但太医院的人懂啊,我们去请个太医院的院判,做出来的药肯定是没问题的。
至于几十两银子能做出多少药来,那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啊,我们这第一批是白送的,给每个卫所送几十副就了不得了,不需要做太多。
地方和人手的话,我们先租个大院子请几个相熟的人就差不多了,一两银子一个月应该就能租个很大的院子了吧,我们出一两银子一个月,请几个相熟的人来干点杂活,应该能请到几个吧?”
原来是这样。
徐文璧微微点头道:“院子和人手倒不是问题,我们家四叔祖去世之后没有后人,那硕大的院子都在那里空着呢,里面就几个杂役在看守打扫,让他们干点杂活也没什么,关键就是太医院的人你能请到吗,太医院院判才两个,你准备请哪个?”
这个简单,我请谁都能请到。
曾淳郑重道:“我准备请太医院院判李时珍,你放心,这个人我肯定是能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