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夕阳,来得很快。
永定河上的村民,渐渐变得稀少。
不是谁都能受得住寂寞,扛得住零下十几度的气温。
只是,当陈国华一个上午的渔获卖了四块四毛四分钱的时候,永定河却再次沸腾了起来。
来了不少人,然后不到一个小时,又再次减少了很多人。
而夜色降临的时候,陈国华却拎着煤油灯,带着陈小月一起来到了永定河。
“哥,我们这个时候来抓鱼,真的可以抓到么?”
天气很冷,陈国华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下午的时候,他们四兄妹回家的路上。
陈小月三小只,表示还想继续抓鱼。
当他们看到永定河上,有不少村民的时候,直接打退堂鼓了。
于是回家吃晚饭,准备第二天头七的祭品。
等到了晚上这个时间点,大家都睡着了,重新杀过来。
“肯定能抓到鱼,相信我!”
陈国华十分笃定地说道。
他之所以愿意这个时候带他妹妹过来抓鱼。
就是想趁他去学校之前,多赚一点。
免得他去了学校之后,陈小月她们自己跑来河边抓鱼。
如果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肯定要后悔死了。
同时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告诉陈小月,捕鱼需要技术,更需要时机,不能盲从。
很快,两兄妹就来到了永定河,开始查找那些被砸穿的洞。
今天一个白天,除了陈国华他们兄妹砸的洞。
还有其他村民砸的洞。
很多洞口,并不是马上就有鱼,甚至是可能一直没有鱼。
但现在这个时间点,如果有鱼的洞口,指定都结冰了。
但冰块又不是很厚,很轻易就可以砸穿了。
在煤油灯的照耀下,陈国华两兄妹找了好几个洞口,终于找到了鱼。
“大哥,真的有鱼啊!”
陈小月十分兴奋地指着洞口道。
“你太厉害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来,就有鱼啊?”
“因为洞口砸开之后,那些鱼找到洞口,可不容易.....”
简单说了几句,陈国华已经上手弄开那些碎冰,把鱼给捞上来。
已经被冰冻住的鱼,直接扔进畚箕就好了。
接下来一个多小时,两兄妹已经走了不少地方。
一边走,陈国华一边给他妹妹科普一些事儿。
比如这个时候的河边,看似很安全,其实一点也不安全。
如果一不小心掉进洞口,甚至是掉入河里,就很容易出事。
因此,走在河面上,都需要非常小心。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两兄妹这才担着四十多斤的渔获,离开了永定河。
家里的小梅和小敏她们,早已呼呼大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陈国华是被两个妹妹吵醒的。
“哥,你和二姐好厉害呀,昨晚又抓了那么多鱼回来.....”
外面天色已经微微亮起了,陈国华一把将两个妹妹搂到怀里。
两个小家伙顿时跟鹌鹑似的,害羞到不敢说话了。
“还敢不敢再抓弄你们大哥了?”
陈国华用被子包裹她们瘦小的身子,‘恶狠狠’地说道。
她们顿时摇摇头,俏脸通红不已。
很显然,她们以前也很少跟大哥这么亲密过。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陈小月喊吃饭的声音。
两个妹妹顿时突然挣扎着起身,飞奔着跑了出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陈国华顿时笑了。
呵,两个小丫头片子!
吃过早餐之后,陈国华四兄妹便再次担着昨晚的渔获,去供销社卖鱼了。
刚起床的村民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去抓的鱼啊?
供销社门口,钱冬生看到陈国华四兄妹的时候,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连着夸赞了陈国华他们好几句。
还想问陈国华他们是什么时候抓的鱼。
结果,陈国华并没有说,只是让钱冬生抓紧时间过秤。
至于陈小月她们三个小家伙,也早早被她们大哥叮嘱过,自然不会泄露消息了。
跟昨天差不多的渔获,是三十九斤的重量。
总共是四块六毛八分钱。
家里还留了一条大概两斤多的大鱼。
是等会儿祭奠老陈要用到的祭品。
在这个年节,猪肉、鸡肉和鱼肉都准备齐全了,已经非常不错了。
拿到钱之后,陈国华四兄妹便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今儿是老陈的头七,原本应该很伤心的日子。
结果他们四兄妹却没有很悲伤。
这才两天时间,他们四兄妹就赚了九块钱,陈小月她们仨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上午时分,家里的祭品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去衣冠冢那边,祭拜老陈。
整个过程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三小只掉眼泪了。
倒是陈国华,面无表情,却看不出太伤心。
不过三小只都没有发现罢了。
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来了两人。
“国华,你们回来了。”
来人是一对父子,开口说话的这位老头便是马家坟比较有实力的韩友根。
“根叔,你们来了,不好意思啊,我们刚才出去了。”
陈国华露出淡淡的微笑:
“小月,快去拿碗,给根叔和策哥倒水。”
农村是没有茶叶的,但待客之道必须得有,一碗水还是有的。
韩友根有三兄弟,并且他自己生了八个孩子,其中七个儿子。
当初土改的时候,就数他们家分到的田地最多。
一五计划的时候,韩友根和他的两个儿子也成了矿工。
也因此,韩家便成了马家坟,乃至整个生产队,最不能招惹的家庭。
而韩友根便是陈国华要等的人。
跟韩友根客气了几句,陈国华跟对方就坐下来闲聊了起来。
农村人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坐下来没多久,韩友根就立马开门见山了。
“国华,我们也知道老陈走得突然.....”
“我知道你跟你二叔也说过,要封存这份工作....”
一番铺垫之后,韩友根便表示他想要老陈这份工作。
旁边他的儿子韩吉策却跟木头一样,不吱声。
被他父亲踢了一脚之后,才恍惚地支吾了两句。
陈国华微笑听着,却也只是哦啊等附和的话。
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话。
见陈国华这样,韩友根暗骂一句小滑头,满脸堆笑道:
“国华,你看啊,你们把工作转让出来,这才是最好的....”
“你们手里有了钱,到时候你们四兄妹的生活就不用那么拘谨了,而且小月成年之后,要找工作也方便啊.....”
“要不你说个数,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