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包牛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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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周,新的气象。

  星期一的早上,范晓华照例起了个大早,打算跑到教室抄李刚的作业。

  他刚一坐下,刚刚把书包朝桌洞里面塞,便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硬质塑料包装袋被挤压的感觉。

  范晓华取出书包,伸手朝桌洞里面一摸,很快,手中便多了一个包装袋:

  一包“老四川”牛肉干!

  而且还是280克的大包!

  这年代的学生中,最常见的零食就是瓜子花生饼干水果糖,或者袋装的酸梅粉,山楂片,无花果丝之类的酸酸甜甜的玩意儿。

  至于什么牛肉干这种高级货,通常是见不到的——至少在农村孩子的手里,是很少见到的。

  而很少见的原因,当然是贵了!

  别说初中,就是高中,大学,囊中羞涩的范晓华,都极少买好几元,甚至后来要十几二十元一包,而且一包还没两根的五香牛肉干!

  “谁这么好,竟然舍得送我这么贵的牛肉干?”

  范晓华抬头,目光扫向空空荡荡的教室。

  因为想抄作业,所以他每天都来得比较早,此时的教室,连上他,也才到了两三个:

  一个唐波,一个廖鹏,一个陈萍萍。

  唐波和廖鹏是不可能送他什么牛肉干的,所以,能送他牛肉干的,就只有……

  范晓华将目光朝陈萍萍所在的座位瞧去,正好看到女孩也把视线朝他这边瞟,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却是把毫无准备的陈萍萍吓了一跳,俏脸一红,匆忙回头,立刻捡起已经摊在桌上的语文书,匆匆看了起来。

  这完全是不打自招啊!

  范晓华抿嘴一笑,心头一暖,犹如有一股温泉在自己的心间流淌。

  这还是他重生后接到的第一个礼物,而且还是来自上辈子和他完全没有交集的陈萍萍。

  撕掉塑料袋封口,拿了一根牛肉干,朝嘴里一扔,慢慢嚼着,味道依然是记忆中“老四川”的味道,但或许是送的人不同,范晓华的嘴里,似乎又多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吃着牛肉干的范晓华在座位上等了七八分钟,也没见到李刚的到来,心头便想,这家伙多半是上周“吃了吴烟的瘪,受了吴烟的气”后,然后又故技重施,姗姗来迟,想在作业上拿捏他,就像对方曾经干过的那样。

  “离了张屠夫,难道老子还只能吃带毛猪?”

  一直没看到李刚人影的范晓华扁了扁嘴,从牛肉干包装袋中抓了三根最大的拽在手里,而后起身,慢悠悠地朝陈萍萍所在的位置走去。

  “陈萍萍,谢谢你的牛肉干,很好吃。”

  来到陈萍萍跟前的牛肉干,先向对方小声地道了声谢,然后便把手里的牛肉干轻轻地放在女孩翻开的书页上。

  “呃,那个……不用……不用谢。昨……昨天晚上,我……我一个亲戚送的……”看到范晓华朝她这边走来,陈萍萍有些紧张,见对方又给她拿了三条牛肉干,便又本能地推辞,“你……你吃吧……我……我家里还有。我那亲戚,给我买了……两包……”

  这个,自然是陈萍萍的假话了。

  实际上,上周六,当和范晓华在县城吃过午饭分别后,兴高采烈的她在骑车回家的路上,心头便一直想着如何报答范晓华的请吃。

  她最初的想法是找个机会回请范晓华一顿。

  但后来一想,这个机会,在“男女之防”还很严重的初中,一时半会儿,怕是很不好找。

  但她又是一个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人,如果现在不还,等初中毕业后,彼此天各一方,说不定就更没有机会还了。

  “还人情得趁早!”这是陈萍萍想了半天一夜后的打算。

  但是怎么还,还什么,这又是一个问题。

  思来想去,陈萍萍决定拿出自己的零花钱,买一袋她曾经吃过——的确是某个亲戚给她买的——,感觉无比好吃,她平时也舍不得买来吃的牛肉干!

  牛肉干因为贵,买的人不多,所以附近的商店一般都没得卖。

  于是,在星期天这天,陈萍萍便找了个买学习资料的借口,又骑车去了一趟县城,找了家超市,买了一袋“老四川”牛肉干!

  而且是280克的大袋!

  “嘿嘿,你给我买了那么大一包,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你就帮我分担一点吧。”范晓华嘿嘿一笑,听了陈萍萍红着脸说的假话,便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完全不是一个撒谎的人。

  这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陈萍萍,你上周的作业做完的噻?做完了借给我抄一下吧。”

  “做倒是做完了,就是……就是不知道对不对。”陈萍萍嘴上犹豫,但手上的动作不慢,也不多言多语,打听他为啥不做作业,双手伸向桌洞的书包,三五两下,就把几门作业摆在了范晓华跟前。

  “谢了,陈萍萍。我现在就去抄,争取在上课前还给你。”

  时间不多,范晓华也不耽搁,捡起桌上的几本作业,就回了自己的座位,埋头抄了起来。

  距离上课约莫一刻钟的时候,李刚终于姗姗来迟。

  来到座位的时候,这家伙还装作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向范晓华道歉,说他今天睡过头,起来晚了,为了让他能够有时间抄作业,他连早饭都没吃好,吃了一半,便筷子一甩,骑上自行车便飞奔而来。

  “哈哈,谢了,刚哥。耽搁你的早饭,实在抱歉。不过我已经快抄完了。”

  范晓华打了个哈哈,头也不抬,继续埋头抄写。

  快抄完了?

  李刚心头一惊,面色也随之一变,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范晓华和吴烟破镜重圆,重归于好,当即让他感觉犹如吃了一只苍蝇。

  “你抄谁的,华儿?吴烟的吗?”

  “全班五十几号人,又不是只有你和吴烟才会做作业。”范晓华没有直接回答。

  听到范晓华没抄吴烟的,李刚心头多少好受点,但心头的好奇心却更重了。

  “那你抄的是谁的?难道是林小庆的?”李刚问道,见桌子上扣着两个作业本,也不打招呼,便直接掀起来一看。

  “啊——陈萍萍?华儿,你……你什么时候跟陈萍萍勾——”

  “教室重地,注意你的言辞,李刚!”

  范晓华对李刚的尿性太熟了,知道这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赶紧抬头,厉声阻止!

  “呵呵,华儿,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被范晓华用锥子一样的目光剜了一眼,李刚心头有些不爽,但他对范晓华和陈萍萍突然之间走得这么近还是很好奇,便呵呵一笑,继续打听,“你以前抄作业,除了抄我的,就是抄吴烟的,从来不会选择陈萍萍这种差生,所以,呵呵,就有点好奇……”

  范晓华心头很想大骂李刚,说你狗日的,除了“头悬梁,锥刺股,靠吃苦”吃出来的一点狗屁成绩,你身上有哪点,比得上人家陈萍萍?

  长相?

  性格?

  还是才艺?

  跟陈萍萍比,你李刚狗屁不是!

  你还嫌别人是差生!

  真他娘的“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

  不过,心头虽然向着陈萍萍,但是言语上,他也不能对陈萍萍有过多的关心和偏向,不然,就得被这家伙借题发挥,在班上乱传他和陈萍萍的绯闻。

  他自己当然不在乎——他一个心理年龄三十好几快四十的大叔,怕一群毛都没长齐的青屁股娃娃笑?

  开什么玩笑!

  只是,他得在乎陈萍萍的感受和想法。

  他不能因自己的“狂放不羁”而连累人家。

  “我来的时候,班上就唐波,廖鹏和陈萍萍三个人,你又迟迟不到,你说,刚哥,我到底应该抄哪个的作业?”范晓华抬头白了李刚一眼。

  李刚面色讪讪,有点不好意思,当即拍胸脯保证说:

  “华儿,放心,今天我的确是起来晚了,是我的错。明天我一定早点来,让你按时抄上作业。”

  “哈哈,那就谢了哈,刚哥。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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