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思索过后,朱元璋开口向朱允熥问道:“既如此,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吗?”
朱允熥闻言,当即露出了一个讨好般的笑容,回道:“孙儿哪有什么更好的想法,无非就是站在您的肩膀上,有了一些自己的看法罢了。”
朱元璋强忍笑意,板着脸说道:“少贫嘴,快说!”
“是!”朱允熥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说道:“在孙儿看来,咱们不能光在暗中拉拢分化,还得更加主动的出击才行!
因为一旦对方阵营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领头者,在绝对的力量的面前,朝廷那些藏在背后的小手段就完全失效了。
所以咱们还是得更加主动一些,要主动利用咱们大明的大国威仪,来给他们带去人权、带去自由!”
“……”朱元璋有些无语,他对朱允熥这家伙的下限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这家伙口号喊得贼是漂亮,但实际上,打的却是对人家抄家灭族的主意……”
抄家灭族的事情老朱干了不少,但要是对外族也能这么干的话,那可再好不过了!
朱允熥在继续为朱元璋讲解自己的想法,
“听说建州、海西女真人经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但他们俩打架,野人女却是最惨的……他们时常被建州、海西女真人抓去给自己当炮灰,这样的行径实在是太过残忍、无道!”
“而我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秉持人道、仁义,出兵为他们调停战争是合情合理的吧?”
“野人女真的命也是命,咱们帮他们争取属于自己的生存和自由权利,更是合情合理的吧?”
“不仅是野人女真,就算建州、海西女真有冤屈,有诉求,我大明也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人权,正义,必须要贯彻到底!反正,不能让他们有一天是处于和平的状态……”
听完朱允熥这番话,朱元璋沉默了。
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凝视了朱允熥一眼,心道:“允熥这家伙到底是跟谁学的这些东西?怎得好像一个附骨之疽,要把女真人敲骨吸髓似的?”
“不过,这种对敌的态度,咱,很喜欢!”
但朱元璋并没有做出最终的评价,而是说道:“你的想法确实不错,但现在咱们大明却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
眼见朱允熥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于心不忍的老朱又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倘若有一天我大明百姓富裕,兵强马壮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咱都是支持的……”
在朱元璋看来,要达到他说的这种“百姓富裕,兵强马壮”的国力,至少也得经过两三代帝王的励精图治、厚积薄发才行。
正如汉武帝可以横扫大漠那样,他靠的正是文景两代帝王打下的坚实的基础。
然而出乎老朱意料的是,朱允熥竟然欢呼雀跃起来,“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欢呼过后,他又连忙躬身行礼道:“多谢皇爷爷的支持,孙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一幕,让老朱如释重负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笑着感慨道:“说到底,允熥也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罢了,我想那么多干什么?”
之后,爷孙俩又聊了许多。
从放牛的技巧,到潘阳湖大战;从种田的经验,到胡惟庸贪腐案……
爷孙俩一直聊到天已经擦黑,朱元璋这才让朱允熥先回去休息。
王景弘在外面侯了一下午,也见识到了朱允熥最真实的一面:博闻强识,思虑深沉,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想到一直在针对朱允熥的吕氏母子二人,王景弘不禁暗自摇头,心中叹息道:“唉……阎王爷已经长大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吕氏好不容易熬到快要天黑,终于可以离开仁智殿回东宫了。
不过一想到今天“溜班”且不知所踪的朱允熥,吕氏心中就一片火热,恨不得立马跑到朱元璋面前,狠狠哭诉一番这小混蛋的不忠不孝!
可是,当吕氏强忍着膝盖的疼痛,领着朱允炆来到奉先殿外的时候,却正好跟哼着小曲儿走出来的朱允熥打了个照面。
或许是跟老朱深入交流了一番,朱允熥此刻的心情格外美丽。连带着往日里看起来像个老巫婆的吕氏,这会儿看上去也都是眉清目秀的。
吕氏看着面带春风的朱允熥还有些发愣,朱允熥已经率先打起了招呼。
“儿臣见过母妃!”
“允熥,你怎么在这儿?”吕氏有些好奇和担忧的问道。
这家伙,怎么会从奉先殿里出来?而且看他这表情,也不像是受到皇帝苛责的样子……他在里面,到底跟陛下发生了些什么?
带着忐忑的心情,吕氏和朱允炆走进了奉先殿。
一路上,吕氏不停的小声对朱允炆嘱咐着什么,
“待会儿进去的时候,要尽量哭着跟陛下请安。”
“最好再打听一下朱允熥到底来干什么来了。”
“你要表现的更加孝顺、更加恭敬才行,只有陛下立你为皇太孙,咱们母子才算苦尽甘来了。”
“……”
朱允炆把吕氏的话默默记在心底,预演待会儿与朱元璋见面的场景,思考着该如何说话,又该说哪些话。
然而,不知为何。
当朱允炆路过王景弘身边时,他总感觉王景弘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不禁感到有些困惑,有些疑虑,又有些不祥的感觉……
老朱平日里对朱允炆也是比较看好的,甚至在发现朱允熥的“伪装”前,他都有了立朱允炆为皇太孙的想法。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尤其是刚刚对朱允熥的考校后,朱元璋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往朱允熥倾斜。
“臣妾给陛下请安!”
“孙儿朱允炆,给陛下请安!”朱允炆的礼数依旧完美无瑕,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知为何,朱元璋看到此刻的朱允炆,脑子却浮现出了朱允熥那狗腿子般的讨好模样,顿时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朱允炆有些疑惑,“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皇爷爷为何会笑出声?”
老朱自知失礼,连忙收起笑容,摆出威严的表情,说道:“允炆,起来吧。”
“是。”朱允炆站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中间。
看着一板一眼,甚至有些呆板的朱允炆,朱元璋忽然又起了考校的心思。
他刚才听过了朱允熥对辽东的一番算是比较不错的分析,现在很想听听朱允炆会说出些什么独到的见解来。
于是,朱元璋又把对朱允熥问的那番话向朱允炆问了出来。
“允炆啊,咱有个问题,想考考你。”
朱允炆以为老朱要考校他课业方面的东西,学习成绩一向顶尖的他,顿时胸有成竹的回道:“请皇爷爷提问!”
“很好。”朱元璋见朱允炆也没胆怯,顿时欣慰的问道:“你对辽东有什么看法?”
“???”
“辽东?”
朱允炆顿时一头雾水,对辽东怎么看?
他又没去过辽东,能怎么看?
“额……唔……”朱允炆急的额头隐隐见汗,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辽东很冷,也很大……”
“……”
“没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