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好一会儿后,皇帝的脑子才渐渐恢复了清醒。
然后,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他内心的震惊。
他首先的感觉是荒谬,是不是弄错了啊?
又或者,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事故翻船啊。
但是托明阿的奏章说得清清楚楚,这就是一场袭击,而且是有预谋的袭击。
钦差卫队所有人都死得干干净净,而且被割去了脑袋。
而且尸体都被烧成了焦炭。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德兴阿和翁同书是不是死了,但基本上是如此。
就这一瞬间。
皇帝脑子里面,彻底被这件事情占据了。
甚至,连洋夷军队距离京城不足三百里这件事情,也抛之脑后了。
因为,他知道了这件事情极度可怕的后果。
这很可能,意味着朝廷对南方诸省的失控。
如果这种袭击常态化的话。
那么以后运河谁还敢走?
以后的钦差大臣,会还敢光明正大露面?
本朝以来,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也就三藩之乱的时候吧?但那个时候,人家就已经准备造反了。
难道,南方也有人准备造反了吗?
足足好一会儿,皇帝道:“召,肃顺等人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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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时辰后。
肃顺,绵愉,杜翰,端华,载垣等重臣,全部到场。
这些军机处大员,受到的冲击,完全不亚于皇帝。
甚至一时间之间,没有人敢开口。
尤其肃顺内心的震撼,让他直接失语。
之前,杜翰匡源等人,一直在加剧矛盾,让局势恶化。
先是举荐德兴取代苏曳,成为了镶蓝旗的副都统。
接着,又举荐翁同书做九江知府。最后甚至让德兴阿作为钦差大臣去调走苏曳在扬州的新军。
所谓试探性进攻,越来越激烈。
当时肃顺内心就是反对的,因为他已经稍稍了解苏曳的内心世界了。
他隐隐觉得,苏曳不会束手待毙,会进行非常强烈的反应。
但……没有想到会强烈到这个地步。
顿时,他狠狠瞪了杜翰一眼,又瞪了匡源一眼。
你们满意了?
现在这个结果,你们满意了吗?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们知道苏曳要做多大的事情吗?
伱们知道他意志之坚决吗?
而此时,杜翰和匡源二人,满脸苍白。
足足好一会儿,皇帝道:“是谁做的?!”
捻军?发逆?湘军?苏曳?
大家心中,甚至都隐隐有一个答案。
这是在淮安和扬州的运河段,而不是发逆长期出现的长江航道。
发逆水师,很少进入运河段的。
而且不管是发逆,还是捻军,都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劫杀德兴阿和翁同书。
唯一有动机杀人的,就是苏曳!
但是,他们又完全不敢相信。
苏曳又不是疯子,他聪明绝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是谋反啊?
皇帝道:“是苏曳做的吗?”
下面,也无人应答。
包括一直诋毁苏曳的杜翰,都不敢回答是。
一旦回答了是,那就是政治定性。
你说苏曳谋杀了翁同书和德兴阿,那就是谋反。
既然是谋反,那朝廷就要去镇压。
你这边敢直接宣布苏曳谋杀钦差,那边的苏曳就别无选择,只能谋反。
朝廷承受得起苏曳谋反的代价吗?
承受不住!
你让谁去剿灭?
托明阿,和春,还是曾国藩?
甚至,非常认真思考后,大家又完全不信这是苏曳所做。
这,没有道理啊。
事情根本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苏曳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昏聩的事情?
是不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彻底离间苏曳和朝廷,又或者逼反苏曳?
比如,湘军就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但这个时候,没有定论。
也不能有定论。
足足好一会儿后,杜翰颤声道:“皇上,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和洋夷的谈判,让洋夷退兵。不管什么事情,都让洋夷退兵之后再说。”
“有人制造这个惨案,很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和洋夷正在大战,有人觉得我大清要完蛋了,所以才敢这样胆大包天,做出惊天之事。”
“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解决洋夷的问题。等到洋夷退兵之后,我们集中全力,对付这个人,解决这件事情。”
杜翰甚至都不敢说这个人是谁。
皇帝道:“如果,朕一定要一个答案呢?”
杜翰道:“看两个指标,第一个指标,苏曳的家人,是否还在京城。第二个指标,派遣一个太监去九江宣旨,夺去苏曳的爵位,或者降低苏曳的爵位,进行试探。”
“如果苏曳接旨,就……就证明他没有反意。否则他还会激烈反应,阻止我们的一切试探。”
又是试探性进攻?
但,这个时候连肃顺都觉得,这是好办法。
毕竟去宣旨的是一个太监,而不是钦差大臣,杀了也就杀了。
“但就算是试探,也最好等到和洋夷谈判之后,等洋夷退兵之后再做。”
“在此之前,封锁消息,什么都不要做。”
杜翰说完之后,肃顺道:“臣附议。”
端华等人纷纷道:“臣附议。”
接下来,议不出什么花来了。
皇帝忽然问道:“要不要派人包围苏曳全家,软禁他的全家?”
顿时间,下面又没有人敢回话了。
足足好一会儿,有人道:“不可。”
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那岂不是已经定论了吗?
绵愉道:“皇上,苏曳家中都是老弱,而且就在内城,是否派兵,是否软禁,都是一样的,都逃不了。派人暗中监视,就是了。”
“臣附议!”
“臣附议!”
皇帝点了点头,他不想放这些臣子离开,但没有可议论的事情了。
“散了吧!”皇帝道。
等到这些臣子走了之后,皇帝内心依旧无比烦躁。
仿佛有千言万语,仿佛有一团火!
他想要一个答案!
甚至,他此时想要揪住苏曳的脖子,大吼道:“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做的?”
在这种情绪中,他走到后宫。
来到懿贵妃的宫内。
“皇上……”懿贵妃上前迎接。
接着,见到皇帝的脸色后,懿贵妃心中惊呼不好。
这,这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帝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脸色。
“皇上,怎么了?”懿贵妃小心翼翼问道。
皇帝道:“钦差大臣德兴阿和翁同书,在运河段遭到劫杀,大概全部死了。”
“没有留一个活口,全部斩去脑袋,尸体被焚烧。”
皇帝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声音是沙哑的。
顿时间,懿贵妃也惊住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天大的事情。
对朝廷的威严会有前所未有的打击。
谁做的?
是不是苏曳?
顿时间,她甚至内心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和苏曳闹翻了。
至于是不是苏曳做的,她隐隐觉得是。
皇帝道:“你觉得,是不是苏曳做的?”
懿贵妃沉默了好久,颤声道:“臣妾,不知!”
皇帝意外地望向了懿贵妃,因为这个时候说不知,也是一种态度。
这个时候,他想要说什么,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起身离开了这里,前往皇后的坤宁宫。
原本应该乘坐抬辇的,但他不想坐,只想着走路。
来到皇后的坤宁宫,钮祜禄氏在哄皇子睡觉。
见到皇帝的脸色如此难看,皇后赶紧出来给皇帝倒了一杯茶,柔声道:“皇上,怎么了?”
皇帝把和懿贵妃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皇后的反应,没有懿贵妃那么激烈。
因为她对政治没有那么关心,她知道这是大事,天大的事情,但是她不是很想关心。
皇帝又问道:“你觉得这事是苏曳做的吗?”
皇后一愕,道:“应该不是吧。”
皇帝道:“为什么这么说?”
皇后道:“苏曳那么聪明,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皇帝的脸色一寒,顿时很不高兴,他不喜欢这样的回答。
然后,他怒而起身,直接走了。
倒不是皇帝心中认为这件事情就是苏曳做的,而是他不满皇后这种态度。
但……皇后对皇帝的怒火,也不是太在意。
这个人,经常发怒,经常不高兴的。
她不太在乎受不受宠,对后宫权力也不太在意。
而且她这个皇后之位,也不可能受到威胁。
但是她这个人,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很难拒绝别人的热情。
最近,莲嫔对她就太热情了。
她有些无法招架。
懿贵妃很厉害,很有心机手段,皇后不怕,因为她不在乎,也懒得争斗,就是这样淡泊。
但是,这种略带社恐的性格,遇到莲嫔这种超级E人。
那……就不得了。
拒绝,又拒绝不了。
只能任由对方,一而再,再而三侵入自己的社交世界内。
而且……相处之后,她觉得莲嫔也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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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
注定很多人都要经过不眠之夜。
其中就有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
还有伯彦讷谟祜。
胜保道:“大侄,你和苏曳斗得那么久了,你觉得这是苏曳做的吗?”
伯彦微微颤声道:“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仿佛任何迹象都指向这是苏曳做的,但在伯彦看来,苏曳是非常非常聪明的,他的斗争手段是很高明的。
看看新军内斗的时候,苏曳不但把伯彦排挤了出来,而且完全站在道德高地。
把兆麟排挤出来也是如此,不但没有撕破脸皮,反而还对兆麟有救命之恩。
“但是不管是不是苏曳做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了。”伯彦道:“这种事情,皇上一旦产生怀疑,那就已经定罪。”
胜保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等到洋夷退兵之后,皇上就铁了心要收拾苏曳了。”
接着,胜保道:“贤侄,在你看来,这是不是苏曳做的?你不用管任何条件,就发自内心地说。”
伯彦摇头道:“我觉得不是!”
“我甚至觉得,这件事情曾国藩做的概率,都比苏曳更大。”
“苏曳聪明绝顶,没有道理做出这样风险和利益完全不匹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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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堂之上。
皇帝双眼通红,几乎是彻夜未眠。
朝堂之上,也是很多人一脸倦容,显然也没有睡觉。
户部尚书翁心存没有上朝,因为听到噩耗后,他已经昏厥过去了。
但是,今天的朝堂。
无一人谈这件事情,甚至半个字都不敢提。
那些个参天参地的御史,也完全是一言不发。
但是奇怪的是,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和思考之后,很多人觉得这……应该不是苏曳做的。
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所有人本能第一个反应:这肯定是苏曳做的。
因为只有他有动机和能力。
但是经过长期的思考后,越来越觉得不是他所为。
而此时,美国公使和俄国公使再一次进入朝堂。
两人表示,愿意调节大清和大英帝国之间的矛盾。
之前,皇帝一直拒绝接见两位公使。
而现在不得不接见了,不过是否接受两国公使的调停,皇帝还没有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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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黑龙江的瑷珲城。
在后,沙俄一直图谋在远东获得不冻港。
所以几乎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对黑龙江的不断侵占,在过去几年间,俄国海军带领武装力量不断在黑龙江建立下游建立据点,在东西伯利亚总督的指挥下,其实已经完成了对黑龙江上游北岸,中下游两岸进行了事实性占领。
如今,就差一纸条约,将这些非法侵占的土地合法化了。
而英国发动了对大清的入侵战争后,沙俄帝国就立刻等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沙俄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趁机率领哥萨克军队,进逼到瑷珲城下。
使得瑷珲城,乃至整个黑龙江,都惶恐不已。
那边英法两国正在攻打天津,威胁京城。
这边沙俄的军队,又要做势要来攻打黑龙江。
但是套路和英国如出一辙,都是用战争方式,威胁清廷出面谈判。
而此时的黑龙江将军奕山,可是大名人了。
第一次鸦片战争,朝廷册封他为靖逆将军,率领几省大军去广东打英国人。
当时奕山威风凛凛,号称要打得英国人鬼哭狼嚎,结果到了广东后,几乎还没有怎么打,此君就直接打了白旗投降,并且签订了。
之后,他对英国人更是畏之如鬼,对英方的答应一概答应。
事后,被押解进京,叛斩监候。
不过次年,又被朝廷启用了,之后又在叶尔羌平叛中立下了功劳,一直高升。
但从中大概也能看出,他在广州的种种作为,某种程度也是道光皇帝的意志体现。
此时,沙俄的这位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乘船进入了瑷珲城,和奕山进行谈判。
这位总督大人口口声声说,他是来帮助大清抵抗大英帝国的侵略,也是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土。
所以,要求清朝和沙俄以黑龙江、乌苏里江作为天然的边界线。
奕山顿时强烈反对,并且说双方已经签订了,已经有了法理的边界线,不必更改。
沙俄的总督表示非常遗憾,并且说现在大英帝国正在入侵清朝,你们清国危在旦夕,很可能会失去大片的土地,甚至可能包括东北。
所以,为了保护沙俄的领土,必要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用军事手段。
这个荒谬绝伦的理由,也真是亘古少有了。
奕山再一次表示反对,说这是大清和英国之间的事情,和沙俄无关。
于是,这位沙俄总督大怒,立刻发出了军事威胁。
限定奕山两日之内回复。
要么答应!
要么开战!
按照沙俄总督草案,中国将会失去黑龙江以北所有的土地。
奕山当然不敢答应,也不能答应。
两日期限结束后,沙俄总督再一次来谈判,发出了最后通牒,逼迫奕山签字。
这位黑龙江将军,依旧不愿意签。
沙俄总督冷笑道:“看来英国人的选择是正确的,对于你们清国,和平是没有用的,你们只能听懂火炮和子弹的声音,这是你们自己找的!”
“奕山将军,我必须告诉你,不久之前,我们和英法多国在克里米亚发生的一场规模惊人的战争,双方都出动了百万大军。这一战,英法诸国死在我们手中士兵,多达几十万!”
“所以我们军队的战斗力,你应该非常清楚,你们清国的军队在我们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而不久之前广州之战的结果,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仅仅半天时间,英法的军队就攻破了你们的广州城。奕山将军,你觉得你挡得住我的哥萨克军队吗?”
“一旦开战,你们只会得到更耻辱的失败。两广总督叶名琛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吗?”
发出战争威胁后,这位沙俄总督盛怒而去。
他最后的这一句话,让奕山无比惶恐。
当天晚上!
沙俄军队就对瑷珲城开火,开炮!
黑龙江将军奕山魂飞魄散。
次日,沙俄使者再来,递上了条约文本。
奕山提笔签字。
因为,他真的被沙俄的军队吓住了,不想重蹈叶名琛覆辙。
想要忠诚于朝廷,忠诚于皇上,也要先有命再说。
至此,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不平等条约出现了。
条约规定,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总共五十万平方公里的中国领土,割让给沙俄帝国。
乌苏里江以东土地,中俄共管。在黑龙江等中国内河,沙俄帝国的船只拥有通行权。
签下条约后沙俄帝国欣喜若狂,使者立刻南下,把这份条约文本交给在京城的沙俄公使,让他正式递交给咸丰皇帝,正式换约。
奕山签订的这个还无法正式生效,需要皇帝亲自认可,并且清朝中枢签字,这个条约就正式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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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天津!
英国人采用的是同样的伎俩,不断威逼桂良和花沙那。
但是看着条约上的这些内容,桂良是万万不想签,甚至也不敢签。
他不敢做这个主。
于是乎,英法军队再一次炮轰天津城。
海军陆战队,再一次向着京城进发。
海军舰队,再一次向永定河行驶而去。
桂良大惊,但是依旧不敢做主,赶紧派人回京,请示皇帝。
而此时京城之内。
皇帝的眼睛,几乎时时刻刻盯着苏曳家。
不知道派了多少密探。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一句:“苏曳家人,有没有出门?”
“没有,皇上!”
“他的家人,都呆在家中,包括崇恩一家,只是派了仆人出来买肉买菜。”
苏曳家人是否离京,几乎成为了一个风向标。
在皇帝看来,如果苏曳家人离京,那就是做贼心虚。
但胜保说得对。
不需要证据,皇帝只要怀疑,就可以定罪。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皇帝和苏曳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
此时,就在等!
只要英法联军退兵,京城恢复了安宁,皇帝就会对苏曳动手。
哪怕是一千多万两的债务爆掉,哪怕是再大的后果,皇帝都决心,彻底拿下苏曳这个江西巡抚。
杜翰和他说过,猜疑是非常恐怖的。
这个时候,就算是苏曳没有做劫杀钦差的事情也没有用了。
因为苏曳觉得皇上一定会猜疑他,所以为了自保,他一定会做一些事情。
所以不能拖。
如果拖到苏曳不断扩军,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向皇上建议。
除了苏曳家人是否离京之外,还有两个指标可以参考。
第一,在扬州的王世清新军,是否有离开扬州,前往九江的意思。
第二,苏曳在九江,有没有公开扩军。
但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拿下他,免生后患。
就算苏曳是冤枉的,也先解除了他的职位,将他哄骗进京。
而这个时候,外面的增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
皇帝皱眉。
又,又有什么坏消息?
每次只要听到增禄的脚步声,准没什么好事。
“又有什么事?”皇帝怒道。
增禄上前,递上了一个文本道:“皇上,这是桂良大人送来的,是洋夷逼迫我们要签的条约的文本,桂大人不敢做主,特送来给皇上御览!”
皇帝稍稍瞥了几眼,顿时觉得心惊肉跳。
然后这文本就好像有火,会烫人一般,直接甩开了。
他心中愤怒,桂良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让朕给他背锅吗?
“朕不看!”皇帝怒道:“什么都要朕做主,要他这个内阁大臣做什么?要他这个钦差大臣做什么?”
“派人转告桂良,一定要与理力争,不损国威!”
这些都是废话。
皇帝的心里话就是,赶紧签完了事,赶紧让洋夷退兵。
首先,不管有没有钦差大臣被劫杀这一档子事情,皇帝都是这个心思,赶紧签让洋人退兵。
签完之后,认不认,又是一回事。
先把洋人糊弄走,这就是典型的矛盾后置。
不但解决不了矛盾,反而越来越大。
接着,皇帝构思了议会措辞,温和道:“传朕口谕,他递上来的这些文本,朕没有看。但是朕相信他这个内阁大学士,朕信他的心中有江山社稷,有朕这个皇帝。”
“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既然把这个谈判的差事交给了他,就会彻底信任他,让他放手去谈,与理力争!”
增禄道:“嗻!”
然后,他立刻派人去传皇帝的口谕了。
而且他很聪明,没有复述。
因为皇帝的意思非常清楚,你桂良赶紧签,就算再丢人,朕也不会定你的罪。
就算暂时定罪了,也算是为朕背锅,日后肯定还会起复。
就如同第一次鸦片战争时候的奕山一样,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判了斩监候,但是第二年就起复重用了。为何?就是因为他是给道光皇帝背锅。
现在,整个京城的目光,都盯着两个方向。
一个是天津的方向。
一个是苏曳家的方向。
中枢高层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天津那边谈判结束,英国人一退兵。
皇帝这边就会动手。
而苏曳家里也是一个信号。
你们跑不跑?
你们一旦跑了,就会被认为是做贼心虚。
但是却有很多人觉得。
就算这件事情不是苏曳做的,他家人跑也是正常的啊。
现在这个气氛,疑罪从有。
苏曳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整个京城的气氛,显得非常可怕。
所有官员,几乎都屏住呼吸,走路都小心翼翼。
朝堂上弹劾攻讦之事,更是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气息,都在安静中,等待那一瞬间的惊雷迸发。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这个可怕的寂静,猛地被打破了!
某日,黄昏!
残阳如血!
一群几十人凶徒,杀入苏曳宅邸。
刀光剑影,血光迸现,杀气腾腾!
顿时间,京城俱惊。
……………………………………………………
注:第一更送上,保卫月票榜五十名,有些焦急,拜托诸位大人了!糕点深深鞠躬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