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府厅堂中,早已吩咐厨房备好珍馐佳肴。
刘辩和董白立身于厅前,眼见王允将吕布迎进院中,今日吕布未着军甲,只一身墨色华袍,但龙行虎步,悍勇霸道之气依旧扑面而来,几个军将小厮立于府外,未曾入内,气势却已成。
“温侯来了。”刘辩在阶上微笑拱手,远处丁兰伫立。
董白也面带笑容打量着这位三国第一猛将。
吕布早知刘辩和董白在王允府中,刘辩只是一废黜天子,他不放在眼中,董白却是董卓孙女,极为受宠,不能不重视。
今日董白在场,想必所谈之事不会危害到董卓让他立场尴尬,故而心中大松。
他出于礼数朝着刘辩董白拱手:“末将吕布,见过弘农王,见过少主。”
刘辩连上前一步,比吕布矮一个头的身躯扶住后者双臂,道:
“奉先义兄莫要拘礼,奉先是董相义子,论起来,孤当称呼兄长才是。”
董白也嘻嘻笑道:“我应该称呼叔父呢。”
吕布心中大为受用,哈哈笑着进入厅中。
刘辩看着吕布头顶的忠诚度,从零跳到了十,果然…此人好大喜功,喜欢吹捧,也重视身份地位。
但这点忠诚度明显不够用。
进入厅内,同样被安排来佐酒的卓玉,袁鼎,白青三人皆立于刘辩身后,他们是王允安排保护刘辩的。
吕布顾盼之间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中。
卓玉瞧见这位温侯,眼中隐隐露出惧意,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袁鼎则忌惮之余有些不齿,温侯吕布,为一匹赤兔马便背叛丁原,这等做为谁能看得起,主公竟然甘心和这种人称兄道弟,也让人看不起。
唯独白青只是平静看着吕布,眼神低垂,似乎什么都不在意,只是那低垂的眼神中时而闪过的一丝精光证明他时时刻刻注意着对方一举一动。
待得吕布入座,王允频频吹捧吕布勇武,刘辩和董白也随声附和,直把吕布吹捧的骨头酥软。
刘辩每吹捧一句就看看吕布头顶的忠诚度,二十,三十,四十,五十……
原来拍马屁真的能让人效忠。
不,不对,这不叫拍马屁,这是赞赏。
前世他曾看过一本讲人性的书,里面讲了不少为人处世之理,其中一条便是赞赏的用途。
天底下没什么人不喜欢听好话的,常说谁谁谁拍马屁,却不知人与人交流,遑论君臣,朋友,夫妻甚至子女间,赞赏绝对是增进关系的绝佳手段。
不说能力,把拍马屁这个词挂在嘴边的人,往往身边的交际关系极差,自身交际能力也一般。
酒过三巡。
吕布已经陶陶然,但那眼神时而闪过的一丝锋芒,证明了此时谁若将他当成真的醉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刘辩喝了一杯,诸多吹捧,似乎也有些醉了,朗声道:
“以奉先义兄之才华勇武,纵是封王列土,亦是应当,亚父仅仅封奉先义兄一温侯,实在差了。”
吕布闻言心中一动,眼神忍不住有些灼热看着刘辩。
封王啊,那是多么荣耀尊崇的一个词汇。
但口中却道:“辩弟醉了。”
董白没喝酒,嬉笑道:“温侯乃是我大父义子,我大父还只是太师相国,虽仅次于天子之尊,凌驾诸王诸侯之上,但封王之功,温侯却还差些。”
吕布闻言面带笑容,口中称是,眼底却闪过一丝愠怒和不满,在他眼里,此刻董白就是代表董卓。
这显然是董卓有意压制他。
刘辩却借着酒劲大声道:“此言差矣,孤乃弘农王,奉先义兄既是孤之义兄,自然该是温王。”
吕布眼前又一亮,看着刘辩连忙举杯。
刘辩醉眼朦胧瞟了吕布头顶一眼,忠诚度竟然一瞬飙到了八十度,趁热打铁道:
“功名天授,若孤还是天子,一定封奉先义兄为温王,列土封疆,坐拥半壁江山。”
蹭。
吕布头顶的忠诚度一下子涨到了九十度,这一下仿佛让吕布高潮了。
是啊,如果刘辩依旧是少帝,依旧是天子,以对方对自己的重视,何不能封王呢?这是何等殊荣,远超董卓义子啊。
他瞬间觉得温侯二字不香了,就连董卓义子这个身份也更多是难听。
董白却又道:“我大父英明神武,根本不把当今天子放在眼中,他若说句话,温侯封王又是什么难事,何须你是天子。”
刘辩有些羞恼的看了董白一眼。
王允插嘴道:“非是不封,实是不可封,董相虽重视温侯,却也忌惮温侯,如今温侯已经勇冠三军,名扬天下,若再封王爵,那他还如何压制。”
蓬,
吕布手中的酒樽一抖,砸在长案上,醒觉自己失态,他顺手将酒樽一泼,失笑道:“王公休想离间本侯与义父之情。”
虽这样说,但其眼底的怒意显而易见,那可不是因为觉得离间他们父子情的愠怒,而是对董卓压制他的不满。
他如此效忠董卓,对方依旧心生忌惮,未免寒心。
王允点到为止,眼珠一转,笑道:
“也罢,今日不谈公事,只谈风月,来啊,吩咐舞姬们上来,给温侯献艺。”
当下香风弥漫,诸多舞姬入厅,貂蝉身姿婀娜,轻纱遮面,翩然起舞,刘辩和董白王允三人都刻意注视着吕布神色。
却见后者只是低头饮酒,对厅中的舞姬美人仿佛不屑一顾。
王允眼神一闪,示意起舞的貂蝉靠近吕布。
貂蝉眼神虽黯,却也将义父这眼神收入眼底,她既是由王允抚养长大,此身早已注定身不由己,能为义父效劳,能为汉室出力,做的是匡扶正义之事,且观吕布实乃人中俊杰,也没什么不肯的了。
长袖一抖,舞姿翩翩,正好拂过吕布面颊,吕布回神望去,只见面前舞姬姿色过人,轻纱遮面,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感让他一时间心头大动。
但他为人好名好权更胜过美人,情不轻动,故只是一笑就收回目光。
咦?
刘辩和董白对视一眼,这一刻刘辩眼中哪里有醉意,这点低度酒就想灌醉他实在笑话。
两者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一个意思。
吕布好像和貂蝉没来电啊。
再看看。
两者默默瞧着舞姬起舞,吕布也欣赏瞧着,酒过三巡,歌舞终了,貂蝉等人缓缓退下。
吕布依旧无动于衷。
刘辩眼神一转,起身笑道:“孤有点腹胀,去小解一下,奉先义兄不去吗?”
吕布酒力极强,且身异常人,这点酒还不至于有尿意,但此刻和刘辩酒热情酣,只觉得这个“义弟”实在亲近,听其呼唤,当下也起身,真如手足兄弟般朝着厅外走去。
王允府中一小厮头前带路,二人并行。
行直一道廊下,刘辩忽然停步,吕布诧异,只见刘辩手指一抬,指向院中一道倩影,那倩影正欣赏着院中盛开的寒梅,面纱摘下。
今晚并不是阴天,月光映照,吕布眼神闪动。
“确是一美人。”
刘辩摇头道:“义兄此言差矣,这不叫美人,而是绝色美人,真是闭月羞花。”
这是实话,此刻月下貂蝉之姿色,的确风华绝代,美不胜收,连他都有些小心动。
吕布本来还不觉得什么,被刘辩一说,顿时越发觉得那女子美艳不可方物。
“辩弟喜欢,今晚带进宫便是。”吕布笑道。
刘辩摇头:“义兄此言差矣,这女子名为貂蝉,乃是王公义女,孤岂敢受用,依我看,唯有义兄方能配的上她啊,不如孤于王公说说,将她许配给义兄如何。”
吕布闻言神色变化,头顶的忠诚度立刻飙升到了一百。
刘辩暗道此计成矣。
却不想忽然吕布一把将他抱在怀中,口中高呼道:
“辩弟待兄如此,兄何以为报,美人不过如衣尔,汝才是真心对兄啊。”
咳。
刘辩被吕布抱在怀中,有些喘不过气来。
什么情况。
貂蝉没迷住吕布,我把吕布迷住了?
廊下赏花的貂蝉听到动静也转头看来,瞧见这一幕,眼神略显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