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
“启禀右使,按照这个速度,明日就能达到衡阳城,属下该死,还是未找到曲洋踪迹,不过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东方白盘坐在船头,坐得很端正,手中拿着根竹子做的简略鱼竿,真的是在钓鱼,依旧是破绽百出的女扮男装,一身白色劲装,后面披着条红色的披风,戴着一顶略显破旧的斗笠,不得不说这身打扮,哪怕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妥妥的非主流。
“废物,连一个老头都找不到。”东方白低声呵斥,声音平和,似乎是怕声音大了,吓到水里的鱼,却又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不满。
至于是不满找不到曲洋,还是不满废话太多惊了鱼,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属下该死。”那名下属吓得声音不由大了几分,跪在船头,俯身请罪道,瑟瑟发抖。
“嘘……要是吓走了小鱼,我就把你当鱼饵。”东方白的语气很平和,那下属却吓得冷汗直冒。
“刘正风呢?他可有踪迹?”
“启禀右使,刘正风一直待在府上,平日里很少外出。”那属下轻声细语道。
“你确定?”
“属下确定,刘府内有我们安插的内线,每天都能听见刘正风抚琴的声音,他也会隔三差五教导弟子练剑,是亲眼所见。”
“嗯。”东方白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注意力始终放在鱼竿上,只是左手摆了摆。
“是,属下遵命。”
那下属匍匐后退离开船头,过程中浑身紧绷,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离开之后,偌大的船头,就剩下东方白一人。
“鱼儿呀鱼儿,你可得快些上钩。”东方白轻声道:“今天,我想吃清蒸的。”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需要安静的东方白,眉头越皱越紧,耳朵微动,她听见了豪迈的歌声从湘江上方顺风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嘹亮,显然有人在唱歌。
何人如此大胆唱歌,岂不怕惊吓了鱼儿。
东方白内功深厚,耳力惊人,勉强听到了些歌词。
“沧海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
天知晓……”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谁在上游唱歌,快,赶紧将那人杀了!”且不说东方白如何反应,她在船上的一众属下,吓得是魂飞魄散。
光明右使,最讨厌自己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搅,尤其是钓鱼的时候,更是如此,哪怕是一点杂音,都会引起光明右使的不快。
那样,他们可就遭大殃了,光明右使自然不会自己亲自动手,而是安排他们去做送死的任务,比如刺杀左冷禅,这比自己杀了他们还难受,至于叛逃,三尸脑神丹,请了解一下。
很快,一条小船五个人便逆流而上,因为歌声是顺风飘下来的,此时还有些距离,所以他们给赶紧将人处理掉,还不能随意杀了,至少不能让血流到河里,否则光明右使会因为被污染了的河水,而无法钓鱼,那事情同样很严重。
这很操蛋,却没处说理。
东方白是个女人,不讲道理,是天生的。
东方白难得转头,余光看了眼那条小船,面无表情的又重新转过头去专心钓鱼,口中轻声道:“听着,还不错,希望你武功不要太废,否则配不上这歌。”
“哈哈哈……”
片刻之后,上游传来一声大笑。
“江和湖波浪滔滔,
看我浪迹多逍遥;
谁最难受谁知道;
天下第二也挺好。”(小沈阳《大笑江湖》)
一首曲调更为古怪的歌传入众人耳中,不过对方只唱了四句,就停止了,再之后曲风又变,换成了另一首歌。
“刀,斩风、斩雨、斩鲲鹏,扶摇翼随我身;
阴谋诡计里耍一阵,也自纵横;
路,伤己、伤彼、不伤仁,从来情义难全难分,心上总有疤痕;
云破月白剑出那一瞬;
至颈侧轻吻;
胜负一触即分;
生死只在方寸……”(河图《古龙群侠传》)
伴随着歌声,一条小船出现在日月神教众人眼中,只见一个身着青衫,头裹四方巾的年轻人坐在船头,坐姿极为随意,一脚伸出船外,在水上晃着,鞋底偶尔从水面上划过,另一脚踩着船板,左手拿着剑,手肘撑着膝盖,剑鞘摇晃,顺着歌曲的节拍,有序拍打着船板,右手食指勾着酒葫芦,也是来回随意摇晃着,里面的酒不时能洒出来一些,洒到水里、船板上,就是一滴也没落在衣服上。
好一个俊俏的翩翩少年郎。
年轻人身后,躺着一排的人,正是刚才逆流而上的五名日月神教教众,他们被点了穴道,躺在船板上动弹不得。
这年轻人,自然就是杨信,船上闲着没事干,他就只能是唱唱歌,没想到快到家了,还能遇到不长眼的。
只是如今一看,这伙人,不简单。
“你是何人,敢……”
“噗通!”
那呵斥之人打断了杨信唱歌,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脑袋就离开了身体,然后一起落入水中,去见那泾河老龙王了,出手之人,正是后方的东方白,她挥动鱼竿,以锋利的鱼线缠绕其脖子,稍微一用力,就将手下尸首分离。
“阁下,这算什么,杀个自己的手下,给我赔罪吗?”杨信道,眉头微皱,这个女人,好生狠辣,这个手下,碍她什么事了?
这个女人,因为胸怀太过雄伟,根本遮挡不住,这女扮男装的水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是个女子,她似乎也没打算遮挡就是,可那何必扮男装?
奇怪的女人。
“这位少侠,歌唱得很好听,我,很喜欢,他打搅了少侠唱歌,自是该死。”
声音很好听,很平和,听声音也能听出她是个女子。
“喜欢听?那不知后面这几位,是怎么个说法?”杨信笑问道,这些人刚才阻止自己唱歌,被自己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杨信并未猜出眼前这人,就是东方白,不过,这人肯定久居高位。
“放了就是,他们不敢再打搅少侠的。”
不敢,而非不会。
后者他们估计得死,但是前者,他们还能活。
刚才杀手下如此狠辣,现在却又放过这些办事不利的属下。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