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杖店的门打开了，一道身影出现在店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亚瑟能够清晰看到是泰特——与前身记忆中的泰特面容一般无二。

　　甚至，笑容更加灿烂。

　　只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这种笑容，让亚瑟本能的抗拒。

　　并不是笑容不够真诚，或者宛如戴着面具。

　　相反的，对方的笑容很真诚，真诚到不掺杂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

　　而看着这样的笑容，亚瑟反倒希望希望其中参杂虚假。

　　因为……

　　那会像个人。

　　“客人，欢迎光临！”

　　“有什么需要吗？”

　　泰特带着真诚的笑容，认真地询问着。

　　“没有。”

　　“不用。”

　　“谢谢。”

　　亚瑟语速极快地回答道，同时，轻敲车厢，示意车夫赶紧离开。

　　不过，应有的缰绳抖动声并没有出现。

　　驾车的辅警扭过了身躯，一只手攀在车厢顶上，似乎想要和亚瑟说些什么，但从亚瑟的角度能够看到的，只有对方上半身的蓝色制服。

　　但猛地，一颗头颅就占据了亚瑟的全部视野。

　　驾车辅警的头颅翻转的贴在车厢玻璃上，充斥着亚瑟的视野，那脖颈被拉长到某种极限，可对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

　　有着的，只是微笑。

　　灿烂的微笑。

　　真诚的微笑。

　　“顾问，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驾车的车夫询问着。

　　亚瑟没有惊慌失措，更没有恐惧尖叫，他坐在那里仿佛是认真思考着。

　　随后，抬头道。

　　“给我整点薯条。”

　　“甜番茄酱，还有些许黑胡椒。”

　　“对了，薯条要宽薯。”

　　亚瑟认真的回答，令泰特、驾车辅警都愣住了。

　　它们完全没有想到亚瑟会是这样回答。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它们没有从亚瑟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儿的恐惧感。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模糊的脚步声传入了泰特、驾车辅警的耳中，它们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眼前的人是假的，真的人已经跑了，立刻它们带着习惯性的笑声，向着那脚步声追去了。

　　“客人，您有什么需要吗？”

　　“顾问，您有什么需要吩咐吗？”

　　一句一句的话语从它们嘴中响起，整条西默克大道都几乎都是它们的声音。

　　可它们并没有追上想要的目标。

　　那里一片虚无。

　　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和无尽的暴雨。

　　啪啪啪！

　　雨点砸在车厢玻璃上，趁机以拎着远离后，亚瑟开始调整着坐姿和颈枕，让自己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在那里。

　　他眯着眼倾听着雨声，似乎是在午后小憩般，即使他的周围有两只怪物。

　　驾车的辅警头长了回去，但是他开始不停撕扯自己的脸，呼吸间整张脸就变得血肉模糊。

　　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笑容。

　　猩红的鲜血渲染着这笑容。

　　泰特则是完全失去了面容，眼睛、鼻子、耳朵都没有了，仿佛是被黑色的炭笔潦草的涂抹了，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但笑容还在，对方依旧保持着真诚的笑容。

　　只是那洁白的牙齿，在漆黑的面容衬托下，开始变得锋锐。

　　哈哧、哈哧！

　　粗重的喘息，暴雨之下带出了浓重腥臭的哈气，两只怪物就这么围绕着马车转动，犹如伺机而动的恶狼，准备扑进车厢内，撕开亚瑟的身躯。

　　而亚瑟？

　　他打开了车厢的门。

　　他对两只怪物发出了邀请。

　　“来吧，上来吧。”

　　“暴雨里太冷了。”

　　“我这里，很温暖。”

　　亚瑟的轻声细语，令两个怪物有些迟疑了，它们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莫名的，在它们的视角下，亚瑟变得有些奇怪。

　　它们看着亚瑟真挚的目光，竟然有些恐惧。

　　恐惧？

　　不可能的！

　　它们才是应该被恐惧的存在才对！

　　它们怎么可能被亚瑟吓到？

　　它们跳上了马车。

　　它们的进入，让车厢一下子就变得拥挤起来。

　　它们几乎与亚瑟脸贴脸。

　　亚瑟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鲜血的味道和不知名的腥臭。

　　而且，无法言明的黑暗开始笼罩车厢。

　　车厢内的一切，亚瑟看得清清楚。

　　车厢外的一切，完全就是漆黑一片。

　　但，亚瑟不在意。

　　他注视着两个怪物，继续笑着说道。

　　“每个人都在对彼此大喊大叫，没有人互相尊重，更没有人为对方设身处地着想——而我不同。

　　我理解你们。

　　因为……

　　我也被人叫做‘怪物’呐。

　　呵呵桀桀哈哈哈哈哈！”

　　亚瑟的笑声变高，变得撕裂，变得完全不像是人。

　　他捂着脸狂笑着。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根点燃的火柴。

　　“来，点个亮。”

　　亚瑟说着火柴跌落车厢地板之上

　　一根引线又被点燃了。

　　这不是第一根被点燃的引线。

　　在亚瑟发出狂笑的时候，第一根引线就被点燃，此刻恰好燃到了尽头。

　　两个怪物发现了这一点，它们就要逃离，但是却被亚瑟死死抓住了手臂，亚瑟似笑非笑地看着它们，语气轻松地道。

　　“为什么这么严肃？”

　　“保持你们的笑容！”

　　“没有什么比给一个人一个笑容更有力量了！”

　　疯子！

　　放开我疯子！

　　你这个怪物！

　　两只怪物发出了嘶吼，但是却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轰！

　　剧烈的爆炸，冲天的火光，警局马车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四周的黑暗也在刹那间被驱散。

　　但，下一刻——

　　暴雨，还在下着。

　　亚瑟还坐在马车中。

　　旁边的‘泰特手杖店’开着门，那位泰特坚守着自己的信条。

　　驾车的辅警跳下马车，走到了车厢一侧。

　　“顾问，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亚瑟微笑的摆了摆手。

　　只有他能够看到的文字提示开始浮现——

　　……

　　刚刚亚瑟自然是演的，他一个单纯的‘灵媒’，怎么可能是怪物？

　　都是诬蔑！

　　全是诽谤！

　　他无非就是偶尔借用一下其他巨人的肩膀罢了。

　　亚瑟看了一眼已经损坏的，双眼微眯——很明显，刚刚虽然是某种幻境，但‘伤害行为’却是真实的，不论是对他，还是对施展者，都是如此。

　　侧耳倾听着从店铺一旁小巷子内传来的喘息声。

　　对方已经努力压抑这种喘息了。

　　但是没有用。

　　反噬太过猛烈。

　　从刚刚开始，亚瑟就听到不止一次的咳血声和摔倒后在雨中的挣扎声。

　　对方似乎没有反抗之力了？

　　那损坏的，可就需要赔偿了！

　　亚瑟接过了驾车辅警递来的雨伞，走到了那个小巷子口，看着在暴雨中倒在地面，蜷缩身躯的身影。

　　他淡淡地问道——

　　“先生，您看我像人，还是像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