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断手真的很心急。
倒不是那些被掳掠的女子没有被送回城中。
而是因为。
他并没有在这些人中,找到自家小妹的身影。
匆匆应付过兴庆府的官差询问,也顾不得等着捕头带来兴庆府的嘉奖。
听说,新来的崔知府,昨日刚刚上任,晚上就发生如此恶劣的掳人事件,让他大感颜面无光……
天色未曾大亮,就已经升堂下令,满城大索。
捕快们这一次,想要摸鱼也是不敢。
只能乖乖听令。
至于,捕快之中,到底有多少人全心任事,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左断手就感觉到,自己今日见到的捕快们,全都急切动了起来,再非往日常见的那种懒洋洋模样。
他心中有事,既牵挂着小妹的下落,又担心陈平是否在城外遇敌受伤,有没有危险……匆匆应付过几句之后,找了个如厕借口,脱身离开。
去了东城门口等了一小会,却没能等到陈平回城,倒是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掠过。
那人神色怆惶,步履踉跄,看上去十分落魄。
但是,左断手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身红衣,以及那种艳媚入骨的身段。
‘庄红衣,她竟然没死,还回到城中来了。’
左断手心脏怦怦乱跳,一时心乱如麻。
‘七哥到底有没有事,中途被人拦阻截杀了吗?’
想要拦阻对方,左断手默默估量了一番自身实力,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在一家早起的摊位前买了碗豆花,顺手拿了顶灰色阳帽,悄悄离远缀着。
许是因为庄红衣心里藏着心事,完全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人不辞辛劳,于清晨时分,从城东到城北,一直跟随着,竟是没有发现他。
左断手一路抽空于墙角划下记号,一路上花了些银子,连换了五次形貌……
他时而装扮成老年乞丐,时而装扮成青年刀客,时而装扮成货郎,挑着担子叫卖,慢慢的就追到了城北
经过县衙公示栏时,左断手看到前方围了一大堆人,全都议论纷纷。
他本就来不愿多事,也没有时间去好奇一些事情。
无奈耳朵太灵,就听到一些消息。
“原来,昨夜灯会之时,被掳掠女子是被田七公子所救,战七色堂庄红衣,败清微派弃徒段文遥,救下二十三名无辜女子。
能登上潜龙榜三百零五,实质而名归,不愧[侠肝义胆、急人所难]的好评。”
“这位兄台,不得不说,你弄错了一点……田七不是公子,据传闻似乎是七色堂欺压的一个乞丐出身。
他能进入潜龙榜,也不是靠的一腔侠义之心,而是武艺超群。”
“怎么说?愿闻其详。”
旁边就有人凑趣道。
那声音是一个背着双刀的年青人,闻年得意洋洋道:“这一点问我就问对人了,等会请我喝酒。
你们看啊,这[惜花公子]江玉蝶何等臭名昭著,竟然也登上潜龙榜,还不是排在末尾,高达256位……
可见潜龙榜单其实是不论善恶,只要是二十五岁以下,战绩突出,潜力出众,就能上榜。”
说到这里,背刀青年脸上全是向往。
也不知是羡慕江玉蝶可以夜夜笙歌,既享了无边艳福,还能广传名气。还是羡慕着那“田七”侠义之名传遍四方,以区区十六之龄,跻身潜龙榜。
“原来如此。”
四周众人恍然大悟。
又有人问道:“庄红衣此人我是听说过的,七色堂赤字香堂香主,美艳非常。
多闻她实力高强长袖善舞,却没想到,暗地里竟然做下如此污浊无耻之事。
果然,七色堂就是一颗毒瘤,必须铲除才是。新任崔知府能痛下决心,下大力气加以整顿,实在是难得的青天。
不过,那段文遥又是何等来历?区区弃徒,就算是出身清微剑派,也算是无名之辈。为何战败这两人,就能上榜。”
“这话就问得外行了。”背刀青年摇头笑道:“段文遥虽然名声不响,但他的另一个名号,你们肯定是听说过的。”
“是谁?”
“清风无影剑。”
“是他,鼎鼎大名的无影刺客……”
“那可是开了奇经多年的江湖一流,清微剑派曾多次派人追拿,都未能得手的厉害人物。能败得此人,田七真的是十六岁吗?他怎么练的?”
咻……
四周响起一阵惊叹。
几位江湖人士,各自默默对视一眼。
然后悄悄然散开。
再未去多看一眼旁边挂着另外一张通缉榜文。
只见那榜文上面写着,缉拿嫌犯:田七。
罪名:谋害捕头顾大石、长空武馆弟子姜腾、隆昌商号张若雪。
赏金:捉拿此人,赏银千两。
这赏格,比起“惜花公子”江玉蝶的五百两银,竟然还高了一倍。
只不过,那画影图形的画师,似乎本事不太行,把“田七”的样貌画得极为粗犷……
浓眉大眼,吊眉横肉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倒是蹶了一条腿的特点,被画得惟妙惟肖。
‘这画师也太过无能了吧,如此能抓到算是见鬼了。’左断手本来心中忐忑,一看那画,就算此时心情沉重,也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七哥昨晚竟然面对那么多强敌,潜龙榜如此快捷就已张贴出来,就连排名更换也是神速无比,也不知这消息到底是怎么获取的。’
左断手脚下不停,缓缓走过。
心里暗暗嘀咕。
他一直觉得很神奇,风云榜单一直在每月十五更换,十分及时,也极为精准。
这消息也灵通得太过份了。
别人他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没人一直跟在旁边目击……
可是,榜单已经张贴出来。
只能说是奇迹。
扬名是好事,不过,把七哥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了,以后想要隐藏身份,就有些艰难。
还有那通缉令……
左断手深吸一口气。
回头望望东门方向,咬了咬牙,摒弃掉所有杂念,放下肩上挑着的箩筐,静静坐到街口人群中,专心卖着小孩零嘴。
他看到了,前方一片绵延的豪奢宅院处,出现一個熟悉的身影。
庄红衣不知何时,已然偷偷换了身粗布衣裳,改换了容貌。
与门子交谈几句,径直进入院中。
在门楣之上看了好一会,左断手才收回目光。
静静等待起来。
兴庆府灯会掳人一事,已经闹得全城沸扬。
他就不信,这庄红衣还能沉得住气不作出应对。
如果送出城的只是一部分女子,那么,其余的那些可怜人到底在哪?
又会不会进行转移?
前方那处宅子上面的门楣上面写着的字,他并不全都认得。
但是,有两个字,正好是见过的。
“吴府。”
左断手默默的念叨一下。
在兴庆府中,能住在这种最气派的豪门大宅,又是姓吴,他只能想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