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季堂,仍是刀势翻滚,极为凌厉,但毕竟少了那远超胡麻的力量压迫,倒是终于让胡麻有了与他见招拆招的机会,之前学的把戏,皆一一使了出来,翻翻滚滚战作一团。
“就这点子本事,也想杀我?”
季堂与胡麻交手几合,未能拿下他,已是蓦地怒喝,眼睛狠狠看来。
他没有眼皮,这只曝露在外面的眼睛便瞧着极为吓人,但胡麻本以为是他愤怒的目光,但忽地发现,他瞳孔缩小如豆,猛得看向自己肩膀。
而莫名其妙的,自己肩头居然忽地一痛,整条手臂都没有了力气,刀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招?
只是被看了一下,便像是受到了攻击,整条臂膀都没劲了?
手臂失了力气,胡麻大惊,颇有些惊险的后退,才躲开了季堂的追杀,却也就在此时,红葡萄酒低低的开口提醒:“守岁人入了府,七窍皆有神通,小心。”
“……”
线坠乱,变切面,切面少,变鸡脚。
“这是入府之后的本事?”
鸡脚吃不着,变个老牛槽。
红葡萄酒小姐手里的红线做成了花绳,层层套在了十指之间,而其中又有一根,延伸到了地上,只是看不清去了哪里,她手里的花绳每变一个式样,那根延伸出去的红线便生出了变化。
线坠!
胡麻都惊着了:“难道我要喊救命?”
亏得也不用他喊,红葡萄酒小姐见着季堂已经使出了守岁人入府的本事,便也跟着十指交织,手里的花绳,变了一个式样。
牛槽肚子大,藏个大王八。
季堂眼睛破裂,但竟是怒气更升,他猛吸一口气,体内脏腑咕咕作响,身上已经低蘼了不少的力气,竟随着这一口气吸进来,又要再次鼓荡起来。
那双可以直接扎人的眼睛,竟是一下子破碎,鲜血涌了出来。
如今随着方巾变线坠,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胡麻的季堂,便忽地一声痛苦的闷吼。
花绳新,变方巾,方巾碎,变线坠。
“卧槽……”
“韩娘子,你为了杀我,做了多少准备?”
而胡麻双腿以及臂膀无力的感觉也也顿时消失,再次将左手提着的刀,交回到了右手,盯住了季堂。
红葡萄酒小姐低声提醒着胡麻,同时手里红线微扯,霎那间,季堂身体表面挂着的银针,便又像是活了过来一般,飞快向他的肉里钻去,顿时打断了他力气提升。
可是季堂却大步赶上,目光微凝,看向了胡麻的双膝,胡麻顿时觉得膝盖也忽地一软,速度都慢了下来。
胡麻已大起警惕:“这是什么本事?已经使完的力气还能再涨起来?又不是吃了血食。”
“炼了口舌,可以吞气入腹,胸口碎大石。”
竟有种想逃也逃不掉,任由对方持刀赶上来,成了案板鱼肉的感觉。
胡麻心下吃惊不已,一时摸不清底细,快步的后退。
有劲使不出来,有怨发不出来。
季堂心里的怒火难以形容,猛操起刀,又要夺步冲向红葡萄酒小姐。
可胡麻却也伺机冲来,再度使出一身本事,硬是拦下他。
“哼!”
季堂忽地转向胡麻,鼻子重重发出一声,竟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一下子,让人眼前一阵发黑。
而他则借机一刀翻转,斩向了胡麻,所谓冲向红葡萄酒小姐,竟是障眼法,其实他也是想快速的杀了自己,再去找红葡萄酒小姐。
胡麻亏得心里留了神,眼前发黑之际,便已下意识的抬刀,使一招搬拦势,硬是接下了季堂递过来的这一刀,双足犁地,平平的向后滑了出去。
擤气!
这一次不用红葡萄酒小姐解释,胡麻也意识到了问题。
季堂已经入府,他是炼活了七窍的人,嘴不是嘴,眼不是眼,鼻不是鼻。
这一气喷出,便可让人神魂震荡,想来也是季堂没有专门学过这一窍的神通,不如能把胡麻灵魂震出体外。
如今,便是没有震出体外,却也让胡麻眼前发黑,可以说,轻轻一哼,却是达到了胡麻全力使四鬼揖门才能有的水平。
根本打不了……
胡麻心里已对自己有了一個清晰的认知。
哪怕这乞儿帮帮主已经被红葡萄酒小姐银针刺体,破了气门,一身气力大大削弱,但他毕竟入了府,各种本事信手拈来,怎么跟他斗?
亏得也是在这时,红葡萄酒小姐见着季堂使出了七窍的本事,同样也是飞快翻着手里的花绳。
霎那之间,一枚银针钻进季堂的身体,直钉在了季堂的气门位置,此穴受制,季堂再想使擤气,也使不出来了。
尤其是红葡萄酒小姐留了神,便是其他的七窍本事,也提前封住。
接连受制,季堂已是怒不可言,一身的本事竟被接连破去,反而被胡麻抓住机会,冲了上来,连连出刀,刀刀都向了要害处招呼,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了。
“杀不得她,难道我还不能拉了你当垫背?”
同样也在这交手里,季堂骤然一声怒喝,左手猛得向胡麻抓了过来,胡麻已是使开了一身本身,身体微侧,躲过这一抓,便要一刀向着季堂的跨下撩去,正是一招猴子硬摘桃。
孰不料,季堂伸出来的手臂,看着已经没了力气,却忽地暴涨了一结。
猝不及防下,一把抓住了胡麻的手臂,立刻便拉着胡麻向自己靠近,双眼殷红如血。
“他两条胳膊,不一般长?”
这变故连胡麻也极为诧异,学把式,先学的就是对距离的把控。
交手之中,一毫一厘,都有可能决定了生死。
胡麻也很确定,自己本来可以躲过季堂这一抓,却没想到,他的胳膊可以变长,也很快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从别人的身上抢过来的,比他的右手长了一节,只是平时藏着不用,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才忽地用出来,打人措手不及。
最关键的是,这条手臂抓住了人,竟如冰冷的铁钳,全然不像是人的手掌。
一被抓住,冰冷的尸气渗入人体,周身血脉都似要结冰。
“小心了,那是青鬼手。”
红葡萄酒小姐的提醒也飞快的响起:“先挑好的材料,用毒与各种药材炼过,再从尸体上卸下来,装到自己身上,一只手便如武器,抓人便死。”
“还能这样?”
胡麻亦是心惊,忽地一身血气大涨,香炉里用了三柱香的道行,猛然之间,涌向手臂,将那渗入身体里来的阴气逼了出去,同时也终于挣脱了季堂的手掌,然后飞身而起,连踹了三脚。
这三脚踹在了季堂的胸膛,脖子,便如踹在了铁柱子上。
可是胡麻使发了力气,却也终于在第三脚时,将季堂踹的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
而他则是借势跳开,与季堂拉开了距离。
交手半晌,心里其实对季堂已是满满的惧意,终于分开,当然是逃得越远越好,但这一刻,胡麻却是咬紧了牙关,在退开了两三丈后,便又硬生生的身体落地,蓄力。
手里的锯齿刀向后一扬,然后猛得借势再度冲了上来。
想要远离季堂,是本能,但再冲来,却是急切间思虑过后的决定了。
红葡萄酒小姐说了这是给自己的一个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自己又如何不把握着,愈是凶险,便愈是要搏上一搏。
没得束手束脚,倒让她小瞧了自己。
冲来之际,手里的锯齿刀便已直直向前戳出。
平时都是用它砍人,但胡麻知道这刀已钝了,尤其是对季堂,根本砍不动。
所以这一次用了戳,而且一刀向前戳出,便带了一股子钻劲,犹如电钻一般旋转。
“嗤!”
季堂后退了那一步,也恰是破绽,被胡麻一刀钉在了心口。
可他皮肤虽然被揭了,但身体便如铜墙铁壁,硬戳也戳不进,锯齿刀带了旋转的劲,才终于堪堪钻进了他的肋骨之中,刀光触到了某个极为坚韧,还在沉重跳动着的圆圆事物。
胡麻用力向前插出,竟是插不动。
刀上的力量刺中了跳动着的事物,便仿佛连刀上的力量也给卸掉了。
“这就是入了府的守岁人?”
胡麻已难以形容心间震憾:“平时刀枪难伤也就罢了,连心脏都能防了锐器?”
同样在他想象之中,季堂已是吃痛,双手忽地向前张来。
一手去抓胡麻的脑袋,另外一只手却是持刀,直直的向了胡麻脖子砍过来。
电光石火之间,胡麻本该撒刀后撤,但他也意识到,若是放过了这个机会,那在红葡萄酒小姐亲自出手的情况之外,怕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杀死季堂了。
于是猛一咬牙,与他拼了起来,身体里五脏化死,一股子阴气激弹上来,顺着锯齿刀,进了季堂体内。
钻心钉!
阴气如钉,直冲心脏。
便是季堂本事这么大,那心脏受了钻心钉一激,也停跳了片刻。
恰是这一停顿,让胡麻手里的刀找到了机会,猛得向里面一戳,终于刺穿了季堂的心脏。
然后一拉,一转,一拖,搅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