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华山派长老白垣的灵堂之上,新任掌门鲜于通勃然大怒的厉吼,然而先前那个声音的主人,依旧是一点线索都是没有。
“鲜于掌门,不用这么大喊大叫,我听得到,你想对质是吗!但我可害怕遭了你的暗算,那夜白垣不就是去找你对质,然后中了你的手段凄惨而死!”
先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依旧是回荡在灵堂四周,偏偏又找寻不到说话的人,“今日在场这么多人,很多都是白垣的亲朋故旧,有些事情倒是可以辩个清楚。
不过你们华山派这些人,可没几个能信的,还得找几个中人。我看看啊,在场有几位,那什么陕西大侠,川中五义,丐帮号称义薄云天的徐清风舵主,你们几位可愿出面保那小童儿啊!”
“这……”
被点名的几人互相对视,似乎是在商量。
“哈哈哈哈,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武林大侠……”
“我来吧!童儿,你且来我身边,将一切讲说清楚。在下非是川陕之地的人,大家应该都信得过吧!”
徐信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站出来了,做戏要做全套。他布了这样一个局,最后收获名声的肯定得是自己才行啊!
“哟!这还真有一个愣头青啊!我还以为,今天到场的全都是和华山沆瀣一气的蝇营狗苟之徒呢!”
“小童儿,你且将知道的都说出来,让大家伙都好知晓,咱们这位鲜于掌门的真面目!”
先前的声音再度响起,而那抱着白垣灵位的书童则是胆怯的看了眼鲜于通,小心的挪步走向徐信。
“童儿,你可不能受人威胁,就胡言乱语啊!”
鲜于通看着那小书童,心中已经起了歹念,手中的折扇轻摇,就好像是无意的将某个位置对准了那书童。
他不愿自己的阴私被当场披露,尤其是这种场合,欲下辣手杀人灭口,决不能容那书童多活一时三刻。
“小心他的折扇,有剧毒!”
凌厉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提醒,徐信早有准备的一掌紧接而出,一刹那间就和鲜于通打在了一起。
鲜于通使的是华山派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面对徐信打来的一掌,他收拢折扇,握在右手,露出铸作蛇头之形的尖利扇柄,左手使的则是鹰抓功路子,右手蛇头点打刺戳,左手则是擒拿扭勾,双手招数截然不同。
这路“鹰蛇生死搏”乃华山派已传之百余年的绝技,鹰蛇双式齐施,苍鹰矫矢之姿,毒蛇灵动之势,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不过力分则弱,这路武功用以对付常人,自能使人左支右绌,顾得东来顾不得西。但徐信内外兼修,神力天生,鲜于通对上他来说,那就是招数虽精,但劲力不足,根本没有威胁。
“鲜于掌门,虽不知那人话语真假,但还请你先交出折扇!”
徐信的话音落下,整个厅堂内都好似一震。
“徐……”
鲜于通被徐信滔滔不绝的掌力打的难以招架,刚准备开口狡辩一二,突然间一股沉重之极的掌力压将过来,逼在他的胸口,他喉头气息一沉,霎时之间,只觉肺中的气息便要被对方掌力挤逼出来,急忙潜运内功。
“好!”
鲜于通只觉窒闷难当,呼吸便要断绝。最后徐信掌力一松,鲜于通只感胸口轻了,忙吸了口长气回应一声。
“徐舵主,我这折扇,你且接着!”
徐信罢手之后,鲜于通将折扇对向徐信的面门一点,手中折扇接着就抛向了徐信,他本人则是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吼!”
徐信早有准备,内力盈冠面门,只觉一股甜香来袭,他猛地张口一吼,强悍的内劲直冲而出,将那折扇和被放出的东西全部弹射回了鲜于通那里。
“不!”
鲜于通刚刚落地,就见折扇向自己飞落回来,陡然又闻到一股甜香,头脑立时昏晕,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就是一声不甘、惊恐的呐喊。
“我原以为华山乃是名门正派,没想到居然出了你鲜于通这等卑劣小人,居然真在折扇当中藏了剧毒!”
徐信缓缓收功大喝一声,接着挥手一扬,啪嗒落地的折扇凌空飞起到了他的手上,这等控鹤擒龙的神功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徐信打开折扇,只见扇上一面绘的是华山绝峰,千仞叠秀,翻将过来,另一面写着郭璞的六句“太华赞”:“华岳灵峻,削成四方。爱有神女,是挹玉浆。其谁游之?龙驾云裳。”
“诸位且看,并非徐某人含血喷人!”
他说着走到一棵花树之前,以扇柄对着鲜花挥了几下,片刻之间,花瓣纷纷萎谢,树叶也渐转淡黄。
这一下子,原本想要动手的华山众人无不骇然,均在暗中猜测,鲜于通藏的是什么毒药,竟这么厉害?
“啊……啊……”
鲜于通伏在地下,一声声长呼,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他只觉浑身剧痛不休,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
本来以他这等武学高强之士,便真有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绝不至于当众大呼小叫。现在他每呼一声,便是削了华山派众人的一层面皮。
他呼叫了几声后,大声道:“快……快杀了我……快打死我罢……”
“鲜于通,你用金蚕蛊毒害了白垣,现在自作自受,滋味如何!”
先前的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众人听到“金蚕蛊毒”四字,年轻的不知厉害,倒也罢了,各派耆宿却尽皆变色,有些正直之士已大声斥责起来,纷纷远离徐信和鲜于通。
鲜于通已经痛到疯狂,前言不搭后语的乱叫道:“金蚕……金蚕蛊毒……快……快打死我……啊……啊……快……杀了我……杀了我……”
他说到这里,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抓乱击,满地翻滚,又是尖声大叫道:“我自己作孽……我自作孽……”
鲜于通伸出双手扼在自己咽喉之中。想要自尽。但中了这金蚕蛊毒之后,全身已无半点力气,拚命将额头在地下碰撞,也是连面皮也撞不破半点。
这金蚕蛊毒能令中毒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又神智清楚,身上每一处的痛楚加倍清楚的感到,比之中者立毙的毒药,更为可畏可怖。
当年鲜于通在苗疆对一个苗家女子始乱终弃,那女子便在他身上下了金蚕蛊毒。但仍盼他回心转意,下的分量不重,以便解救。鲜于通中毒后当即逃出,他也真工于心计,逃出之时,还偷了那苗家女子的两对金蚕。
不过他在逃出不久便即瘫倒,恰好胡青牛正在苗疆采药,花了三天三夜将他救活。
鲜于通此后依法饲养金蚕,制成毒粉,藏在扇柄之中。扇柄上装有机括,一加揿按,再以内力逼出,便能杀人于无形。
“鲜于通,你现在交代清楚一切阴私,在场倒是还有人能够救你。如若不然,金蚕蛊毒能让你受罪七日七夜,到那时肉腐见骨,滋味可不好受。”
“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休要诓我,这金蚕蛊毒,世上无几人可解。”
鲜于通身上虽痛,神志却极清醒,虽然很想活命,但他可不信暗中之人有当年蝶谷医仙胡青牛的本事。
“鲜于通,别人解不了,我还解不了吗!当年,就是我花了三天三夜救得你啊!”
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去,抛去头面上的掩饰,露出一张让鲜于通无比熟悉的面孔,正是蝶谷医仙胡青牛。
“你……你……胡……”
鲜于通的脸上先是惊喜又是恐惧,惊喜于自己有救,但又在恐惧,今日之后他怕是得身败名裂。
“鲜于通,胡青牛就在这儿,你要想活命,就将自己的亏心事一五一十的当众讲清楚吧!”
鲜于通听到这话,下意识看向胡青牛,这位曾经的金兰之交,此刻看他的眼神却无比冰冷。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我说……”
他的声音颤抖,嗫嚅半晌,还是决定保命为上。
“住口!”
忽然之间,灵堂正门处传来一声厉啸呵斥,接着就有数道身影先后走进了灵堂。
这些人的气息都很强横,看年纪也都接近五旬,全都是华山派宿老,上一代的高手,其中就有鲜于通的师尊,华山派的老掌门,先前开口呵斥的就是他了。
两道身影跃入场中,一高一矮,年纪均已五旬有余,手中长刀闪耀,纵身来到徐信和胡青牛身前,尖声说道:“姓胡的,还有暗中那个小人,我华山派可杀不可辱。
你们如此对付我们鲜于掌门,非英雄好汉所为。”
高个的老者说话间俯下身来,左手便去抱鲜于通。
“他周身是毒,只须沾上一点,便和他一般无异!”
徐信拍出一掌,将他逼退一步,胡青牛这时冷冷说道,吓得那高大的老者全身皆颤。
“胡,胡大哥快救我,我不该辜负青羊妹子,但我没想害她啊……”
鲜于通尖叫道:“另外,另外,白垣白师哥,是我用这金蚕蛊毒害死的,此外再也没有了,再也没亏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