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峻。
臣子是他的,天下是他的,所以这个烂摊子,还得他来收拾!
但何进做到了这种程度,令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一旦处置不好,立时天下大乱!
何太后跪坐在那,怔怔出神,哪怕她是太后,可这一夜杀戮五千人,也是她不敢想的!
刘协极力的保持镇定,可小脸还是雪白一片。
潘隐等宫内郎官、内侍就更害怕了,惶惶的在想着,何进会不会再次杀进宫,将他们杀个干净?
刘辩这边在思索,曹操大步回来,沉着脸抬手道:“陛下,司隶校尉收兵了,大将军已经进宫。”
刘辩面无表情的坐直身体,道:“即刻,南宫、北宫换防。传旨,三公,录尚书事,尚书王允,议郎蔡邕,太中大夫杨彪进宫议事。”
“臣(小人)领旨。”
潘隐,蹇硕,曹操当即应道,快步离开。
大殿里,气氛十分压抑。
何太后神情不安,皱着眉看着大门。
刘协坐在那一动不动,见刘辩举止从容,心里轻松一口气,暗自道:皇兄果然是不一样了。
不多久,宫门外就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很快,何进就要进殿门了。
刘辩看向大门,双眸异常的冷静,心头却如坠大石。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应对。
何太后,刘协,蹇硕以及一众内侍,侍卫,目光都紧紧的盯着门口。
何进进门了。
他一身甲胄,从头盔到脚都有血迹,双眼圆瞪,脸色似铁,大步跨过门槛,行走间如狼似虎,威风凛凛。
咚咚咚
他一步步上前,脚步声像是踩在所有人心头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
偌大的嘉德殿一片静谧。
刘辩好像闻到了血腥气,面无表情的端坐着。
在何进身后,落后几步的袁术,高大英朗,手握佩刀,气势逼人,浑身上下都是浓郁不散的杀气。
何太后,刘协,蹇硕,曹操,潘隐一个个全都神色紧绷,紧盯着两人。
一晚上,灭族十余户,屠戮五千人!
谁人能不心惊胆战!
何太后看着何进,嘴唇动了动,没敢发出声音。
上一次宫变,她是支持何进的,毕竟是为了她,为了她儿子。
可这一次,屠戮五千多人,吓到她了!
刘协绷着小脸,抿着嘴,看着何进,又看向刘辩。
曹操沉着脸,狭长双眼,全是凝色。
即便是他,也被何进今夜的动作给震惊了,五千人啊,说杀就杀了!
潘隐,蹇硕,本质上他们也是阉党,看着好像杀疯了的何进,更为恐惧,忧心忡忡,担心何进会对他们下杀手。
何进走到近前,余光瞥了眼所有人,神情冷漠,与刘辩道:“臣参见陛下,阉党已除,特来复命!”
袁术跟着见礼,没有出声。
刘辩暗暗深吸了口气,旋即笑着道:“大将军辛苦了,此番铲除阉党,大将军居功至伟,加大司马,统领百官,总理政务。司隶校尉袁术,忠君为国,加侍中。”
何进神色不动,连腰都没有弯,抬手道:“谢陛下。”
“谢陛下!”
袁术激动的差点就单膝下跪,侍中是加官,属于皇帝近臣,一旦加了侍中,往往表示用要重用,前途远大!
“来人,”
刘辩笑容满面,道:“给大将军赐座,待等三公到齐,定案结案。”
何进双眼圆睁,满脸凶相,目光直视刘辩,道:“陛下打算如何结案?”
刘辩其实也没想好,何进做的太过了,朝臣们肯定不能接受,而且消息传出洛阳,其余阉党势必作乱。
朝廷乱,地方叛,天下大乱就在眼前了。
刘辩神情不动,心念飞转,笑着道:“舅舅觉得该如何定案?”
何进大马金刀的跪坐在垫子上,冷哼一声,断然道:“当然定逆案,明旨下诏,党禁所有阉党!”
所谓‘党禁’,也是就是党锢。在桓帝,灵帝时候,文臣集团与宦官集团发生了激烈的火并。
两次都是宦官集团大获全胜,随后,宦官集团罗织了朋党名单,两次将文官集团的数千人罢黜,并连累亲朋好友,禁止入仕。
当时天下震动,士族惊恐,可也无可奈何。
这也令天下士人对阉党的痛恨无以复加。
现在,何进是胜利者,他要如法炮制的对付阉党!
刘辩当然不能答应了,他又不昏,再者依照何进的意思党锢,何进的声威,权势将更进一步,他都未必能压制!
但是他还没想到应对的办法,他需要一个妥善的办法来解决今夜发生的事情,稳住洛阳,也要稳住地方。
刘辩没有说话,眼见着气势汹汹,逼迫他儿子的兄长,何太后忍不住了,道:“兄长,你已经杀这么多人了,还要做什么?”
何进很想甩他一句‘妇人之见’,话到嘴边,还是强行忍耐了,道:“阉党党羽众多,总会死灰复燃,我要彻底诛灭阉党!”
何太后嘴唇动了动,一個字说不出来,只能转向刘辩。
刘辩看着比以往更加霸道的何进,心头压抑,还在不断的思索着办法,脸上笑着接话道:“舅舅说的是,阉党确实不能再有。”
刘辩想要拖延,即便一时想不到办法,拖到三公那些人来,还能再给他一点时间。
”至于明旨下诏……”
说到这里,刘辩话头一顿,双眼突的微微眯起,脑海里灵光乍现!
他想到办法了!
“请陛下明旨下诏!”何进见刘辩不说话,双眼逼视着刘辩沉声道。
刘辩神情不动,心里怒火却不断涌起。他以前就讨厌别人要挟逼迫,现在就更讨厌了!
他讨厌何进!
“舅舅不要着急,”
刘辩强压着怒火,脸上都是笑容,道:“等其他人到齐了,朕当着众人的面下旨,并传诏各州。”
何进见刘辩没有与他顶撞,心里舒坦不少,便道:“好。”
他跪坐在那,身躯笔直,双手放在膝盖,神情漠然威严,双眼凶厉的扫过殿里其他人。
没有人敢与他对视,纷纷低头,哪怕是曹操,稍稍僵持,也垂下了眼帘。
潘隐,蹇硕等人就更不敢了,不等何进看过来就躲开。
何进分明跪坐在下面,可偏偏给人感觉,他才是大殿的中心。
何太后伸着头,几次想与何进说话,最后都是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多时,三公的丁宫,刘弘,刘虞,录尚书事的袁隗,尚书王允,议郎蔡邕,太中大夫杨彪齐齐到了。
他们现在心态无比复杂,震惊,恐惧,忐忑,不安等等,一路上都在惊恐中煎熬,来到大殿,看到了傲然端坐的何进,不少人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待看到最前方正中的刘辩,这才步伐沉重的继续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