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玩火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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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福听闻,早有预判,也不吃惊。

  他只踯躅一会,便欲松口,只是他见行者眼色,他话锋一转,埋怨到背锅猴。

  “都是你!都是你!让我把这袈裟取出来!”

  悟空笑道,“怕他何如?我便要把这袈裟包给他们,教他们拿走观看。”

  “若有半点闪失,尽拿老孙试问!”

  李福与悟空纠缠片刻。

  一派虚荣猴模样的行者,将那锦斓袈裟,递给老僧,“拿去!拿去!任凭你看!只是明日一早照旧还我!可莫做奇怪之事,污了我师父这宝贝!”

  老僧欢欢喜喜。

  令那宠幸的小沙弥捧着袈裟拿至后院。

  他又吩咐众僧,于这前面禅堂打扫洁净,再摆下两张藤床,安设好了铺盖,请这二位老爷安歇。

  他又命迎门的院主,安排明日早斋送行各事,切勿怠慢。

  随后,众人散去。

  李福与悟空二人,应于禅堂之中安睡入眠。

  可李福虽有心理建设,但依旧辗转反侧。

  他翻来覆去一会,干脆掌上灯光,半靠半躺在被褥上,翻阅起了从长安一路携带万里的经书。

  他不甚相信,又毕竟是个僧。

  普通之人,评价冰箱制冷可否好用,不用知其原理。

  可这经书却是不同,若是想反对,必先要精读。

  悟空那边佯装睡觉,他不似李福凡体肉胎,一年半载不眠也无甚影响。

  他过往时日也曾劝过师父读经无用,那甚么佛祖菩萨,随意出口之言,便可成经。

  熟读经书,实乃食佛菩之唾沫。

  李福那日回道,“真是如此又如何,悟空你怎知祂们要的不是一个态度?”

  深思猴醒悟了自己往日之误区。

  他曾以为,一件事有用即可,其余皆不重要。

  他与师父李福交谈一番,才知做有用的事固然重要,但哪怕甚么有用的事情都不做,让他人舒服亦是重要。

  李福这厢阅读了一会,昏昏欲睡之际,熄了灯,歇息下了。

  禅院那些僧众和尚,将袈裟骗到手中之后,齐齐聚在后方中的长明灯下。

  那老院主,一脸沙皮的和尚,手摸袈裟,忽然好好痛苦。

  禅院僧众齐齐惊慌,束手无策。

  他们面面相觑,直到那老院主宠幸的小沙弥与众僧人说道,“公公亥时便哭,哭到了二更时候,还不曾停歇。”

  “诸师兄可有办法止公公之哭声?”

  小沙弥此言一出,众僧略微踯躅,终是出列两位老僧素日喜爱之徒孙。

  他们齐声问道,“师公,你为何如此哭泣?”

  老僧也不擦眼泪,他说道,“我在哭我无缘,越是看着唐僧宝贝,我越觉得无缘。”

  小沙弥问道,“公公此刻不正在欣赏这美妙袈裟,只需观看便罢,何故痛哭?”

  老僧说道,“汝等不如我之长寿。尚不懂人间凡尘,岂有永恒,全皆过眼云烟。”

  “我今年已有二百七十岁,竞也只是空赚了几百件袈裟。”

  “今日见得这间,就如那毛头雷公脸和尚所言,我之储藏,‘是甚么垃圾’。”

  “我若可有此袈裟,我真也想当那唐僧一当!”

  小和尚仗着宠爱说道,“师公所言差矣。”

  “那唐僧只是个背井离乡的行脚和尚。”

  “师公你年事已高,享用之物也应有尽有,似他那般做个行脚和尚,何也?”

  老僧喃喃自语,“我于二十岁入禅院,如今也有两百零五十年,虽也自在,似是享受晚景。”

  “可却不得唐僧这宝贝袈裟穿穿。”

  “我曾听闻,那东土地界有句古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若叫我也能穿上他这袈裟,恐若只有一日,我亦是心甘断气闭眼。”

  “不枉我来这阳世,为僧一场!”

  众僧听闻,皆当老僧耍老小孩之脾性。

  他们说道,“师父!你好没正经!”

  “你若是想穿这袈裟,又有何难?”

  “我等明日留他二者再住一日,你就可穿它一日。”

  “我等留他十日,你就再穿他十日。”

  “何必痛哭?何必泣泣?”

  老僧正色道,“如此施行,纵然可留些时日,可哪怕留他们半载,也只能穿得半载袈裟。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他等总要离开,何能长久留于此处?”

  老僧悲呼短叹还未结束,有个叫做广智的小和尚,从一堆光头中钻出来说道,“公公,要得长远也非难事,容易也!容易也!”

  沙皮老僧闻言,瞬时欢喜,他知这娃儿素来聪明伶俐。

  他问道,“我儿,你之高见若何?”

  广智小和尚说道,“那唐僧和尚,及他那個徒弟,皆是赶路之人。”

  “一路疲劳,辛苦甚甚。”

  “如今已近三更,应是已入睡眠。”

  “不若我等这边,寻几个孔武有力的。”

  “开了那禅堂之门,取了枪刀斧棒,将他之二者斩杀,尸首埋于花园之中,使其长眠于此。”

  “如若这般,禅院之内只余我一家之人。”

  “我等某得了他之白马、行囊,最关键处是这宝贝袈裟。”

  “将它当个传承之宝,子子孙孙皆可瞻仰穿戴,此不就为长久之计?”

  老和尚闻言,欢喜更甚,他擦去了眼泪夸奖道,“好!好!好!”

  “此等计谋绝妙也!”

  后院之中,响起乒乓之声。

  僧众个个手持利器。

  即若行凶之时,忽又有个名为广谋的小和尚讲道,“师兄所言之计,不甚美妙。”

  “若是要杀他们二者,也需图谋一番。”

  “那白脸的唐僧,杀之容易。”

  “可那毛脸的行者,孔生事端。”

  “若是我等斩杀不成,岂不反召灾祸?”

  “小徒有一不动刀枪棍棒之法,不知公公意欲何如?”

  老僧问道,“我儿,你之方法是什么?”

  广谋小和尚说道,“依小孙之意见,如今应遣众人于东山大小房头,每人各取干柴一捆。”

  “禅院屋社万千,舍那三件禅堂也无不可。”

  “天干物燥,只若推倒油灯走个水,火旺烟浓,连那白马一起烧了。”

  “量他们求生不得,不是烧毙,就是烟亡。”

  “如此一般,即使前山后村人家看见。”

  “也可推说是这行走之僧,不尊用灯之规矩,玩火自焚。”

  “我等亦是受害之人,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