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板,我准备好了...”一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妖娆的站在店铺门口,一头大波浪披肩短发,嘴唇上的红色口红就像抹的鲜血一般夸张,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即使隔着好几米远,秋临和钟楚雄都能闻到。
“来了来了,你回屋里等我一下,吃过饭就来。”钟楚雄笑呵呵的起身摆手,接着狼吞虎咽了碗里的米饭。
“那是王寡妇吗?”钟楚雄皱眉回忆了一下刚刚那名女人的样貌。
“什么王寡妇?”钟建民没好气的拿着筷子头给了这货一下,“叫王婶儿,一点礼貌都没有。”
“不是都找黄麻角道那个李寡妇按摩的吗?”钟楚雄摸了摸脑袋,一脸贱笑的调侃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呀!”
“You negative Heart people...”秋临好笑的望着钟建民,这中年大叔除了洗脚按摩拔罐儿外,就没别的爱好的了。
“什么?”钟建民懵圈的望着他,英语他说的不好,但还是能听懂,这个单词拆开,他都知道什么意思,但连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
“你这个负心人...”被秋临成功带偏的钟楚雄很快便猜的了这句话的意思。
“嘣~”钟建民再次拿着筷子头给了这货一下,“你教的什么玩意儿?”
“哎...不是我教的...”钟楚雄异常无辜的捂着头,指着秋临骂道,“是这小子把我带偏了....”
“把碗洗了。”钟建民怒瞪了这货一眼,笑呵呵的拍了拍秋临的脑袋,“小不点儿,别和表哥乱学,一会儿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英语培训班。”
“舅舅,不用了,表哥其实教的挺好的....”秋临连忙替贱人雄澄清了一下,而且他是的也是实话,这家伙英语说的很正宗,一口地道的伦敦腔非常流利。
“那行...”钟建民对自己儿子的英语水平还是有底的,威胁警告了一句便乐颠儿乐颠儿的走了,“再乱教,我抽死你。”
“这老头....”钟楚雄看着老爹的样子好笑吐槽道,“叫他再娶一个又不肯,整天和那些寡妇打得火热,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这你就不懂了吧?”秋临放下碗筷,一副非常专业的评论道,“舅舅这是摸清了爱情的真谛,一枝花更香还是一束花更香?结了婚就只能一个女人睡,不结婚则可以和很多女人睡,这么简单的数学题还不会算?”
“啊~~~”钟楚雄眼前一亮,一脸朝问道夕死足矣的表情,“有见解....”
“吃完了?”秋临起身收拾饭桌,抹桌子洗碗扫地,自从他来了以后,基本这些活儿都是他负责。
“今天去不去监狱玩儿?”钟楚雄开了瓶汽水点上两支烟进厨房,喂了洗碗的小老表一支,“你说的那些办法到底管不管用啊?”
“你这两天赚到钱没有?”秋临反问了一句。
“赚肯定赚到了,但我就是个小小的一级助理惩教,人家要拍死我,分分钟钟的事。”钟楚雄神色复杂的倚在门边儿,欲言又止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监狱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居住区,上千名犯人吃喝拉撒都要钱,虽然他们干活儿也能得到报酬,但那都是经过一层一层剥削后的,到他们手里,还不够买几包烟的,更别说其他生活物资了。
而作为监狱的管理者,他们可不在乎这些,在监狱什么都要钱,包括犯人每天的食物以及生活用水和电费,以及他们睡的床、被子枕头和囚服等等。
虽然监狱没有收过这些费用,但别忘了,犯人每天都是要干活儿的,这就是惩教署可以名正言顺扣他们劳动所得的原因。
惩教署的职能机构很简单,两大部门,惩教事务部,武职,也就是狱警系统;工业管理部,文职,负责后勤工作,包括揽活儿给犯人干。
监狱里所有的生意就是由工管部一手掌控,其中最赚钱的便是香烟生意,两三千名犯人,几乎都是老烟民,平均每人一天最少消耗一包。
因此香烟也成了监狱里的硬通货,从每个监区到下面每个牢房都有专门从事卖烟的犯人,也就是那些社团的犯人霸占了这个生意,一支烟的价格通常外面五支烟的价格,这还是有良心的,大多数是一比十,黑一点的,能卖你一包烟的价格,还是最便宜的那种烟。
而每个牢房最少都有三到四个社团帮派的势力扎堆,所以市场很乱,而狱警也不敢去抢这块肉,只能偶尔卖点烟给犯人,捞点外快。
没有冲击到源头,工管部的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人家也要吃饭,惩教署这些鬼头的吃相又难看,普通狱警是分不到一毛钱油水的,只是每个月给加几十块奖金放在薪水里面,再不让人家捞点外快,谁给他们干活?
尤其是这些底层的英國佬官员还都是只领薪水不干活儿的人,这因此造就了像钟楚雄这种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在监狱有很大的权利。
这货管着两个仓,也就是两个大型牢房,负责看押四十多名犯人,就按平均每天卖一条烟来算,都能让他和一帮下属赚翻,更别说其他的牙膏牙刷、厕纸肥皂之类的。
油水还是很丰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只是钟楚雄这人虽然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但对手下还是很讲义气,所以捞的自然没有其他助理多,而且每个月还得给家里交生活费,再加上吃喝嫖赌,这家伙其实也就外强中干,穷得一逼。
再输给秋临四千块后,这货已经囊中羞涩到反过来找到他借钱了,秋临也趁机开始给他出谋划策,做起了军师。
秋临的计划很简单,打破工管部的垄断。
钟楚雄当然不敢,不过按照他的意思给现任典狱长迈克·威尔写了一份建议,后者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但暗示钟楚雄可以先在自己管辖的两个牢房试一试,这也是秋临提醒他才反应过来的,所以这货很犹豫。
利润太大了,区区两天的时间,就只是他管理的两个牢房就产生了几千块的毛利,而且这只是刚开始,等工管部那边反应过来,迈克·威尔不管他怎么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英國佬也不是铁板一块。”秋临甩了甩,擦拭干净水渍,回到外面开上一瓶汽水,悠闲的坐在躺椅上。
“东西是工管部在卖,账也是他们在做,钱也是他们在分,每年赚了多少谁知道?”
“你的意思是事务部这边其实早就不满他们了?”钟楚雄反应很快,笑眯眯的蹲在椅子旁边。
“满意的话威尔会直接把你的建议书摔在你脸上。”秋临瞥了他一眼,其实自己就是试探一下,没想到还真给自己猜对了,惩教事务部和工业管理部早就分赃不均了。
“但现在是我顶在最前面啊!工管部肯定会做出反应的,到时候第一个收拾的就是我这个出头鸟。”钟楚雄愁眉苦脸的抽着烟,虽然他和威尔有点特殊关系,但那都是上一代的事,这鬼头就算会保自己,但这刚升没多久的一级助理肯定要没了。
“老表,荣华富贵是拼出来的,不是拍马屁送礼就能唾手可得。”秋临对这货实在无语,有威尔这么强大的关系罩着,他居然才混个一级惩教助理,简直废得一批。
“你要搞清楚,你现在不是在为自己谋福利,是在为整个惩教事务部拿回原本属于你们的蛋糕,威尔不保你,他这辈子也就干到头了,而且事务部上上下下都不会不管你,明白吗?”
“那万一呢?英國佬又不是第一次干过河拆桥的事了。”
“这次他们不会,你已经打开潘多拉魔盒了,这烂摊子只能你来收拾,别人收拾不了。”
“你是说其他仓的助理主任也会这么干?”
“废话,两天你就捞了几千块,一个月该多少?还有你在前面顶着,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那这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不着急,让子弹飞一会儿。”
秋临神秘的笑了笑,这才起了个头,大家都知道钟楚雄是威尔的人,工管部不吭声没什么好奇怪,但他们也在看钟楚雄准备搞多久。
不出一个月,这件事就会发酵....不对,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临近年关,十天都要不了,其他惩教助理就会欲火焚身。
但赤柱不能再出现一个跟风的人,太集中,工管部就是再蠢也会意识到不对劲,而且第一个出头鸟还有靠山。
所以赤柱这边的惩教助理只要不是白痴就会把这事散播到其他监狱去,然后观望,鼓动第二个出头鸟出现,看看上面的反应。
而注意力在整个大局的工管部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小打小闹,只会以外是下面的狱警穷慌了捞点外快,快农历新年了,可以理解。
没有反应,第三第四第五个跟风的人就会上场,然后牵一发而动全身,瞬间进入全面疯狂,直接把工管部打懵逼,这时间最少也得两三个月。
到时候工管部也只能毫无办法的生吃这记贴脸大招,法不责众是其一,其二是他们没权利插手事务部的工作,更别说处置这边的人,然后两家扯皮闹到惩教署署长那里。
怎么分蛋糕的事还得先放一边,现在盘子都给下面那些狱警砸了,得赶紧清场,收拾这个烂摊子。
派谁出场?当然是钟楚雄这个罪魁祸首,事务部没有第二个选择。
处理妥当,升官发财,处理不好,午后问斩。
怎么都不亏!
“你能不能别藏着掖着的?”钟楚雄没好气的站起身,他现在是吃不好睡不着,每天提心吊胆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意思不是说看天意,是要有耐心等得起。”秋临好笑的到柜台拿出一包烟拆开,给这货点上一支。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现在是‘一’,赤柱监狱其他惩教助理是‘二’,我们现在只需要等他们生出‘三’,明白吗?”
“你能不能别搞这么深奥?”钟楚雄似懂非懂的挠了挠头,有些无语的看着他。
“在官场混,直白就是找死。”秋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提醒道,“这段时间肯定会有人找你旁敲侧击,打算这么搞多少?记住,出头鸟可以当,教唆犯不能做。”
“就是不搭理他们呗!”钟楚雄无语的撇了撇嘴,感觉和这小老表说话太费脑子了,索性懒得刨根问底,反正这小子不会整他,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何必费那心思,听他的就行。
“上班去了。”
“这傻蛋...”秋临气闷的叹了口气,老子是在锻炼你的脑子,等你以后遇到钱文迪,就算没我,你也不会被他坑。
“铃铃铃....”
“钟记小卖部...”秋临接起电话,脸色一沉,连忙拉开抽屉找出车钥匙,刚出门就撞上按摩完回来的钟建民。
“舅舅,送我一趟,罗婆婆去世了。”
钟建民愣了愣,好笑的看着他着急慌忙的样子,“她死了关你什么事?”
“韩志邦是我在香城交的第一个朋友嘛!”秋临拽着他走向停在小树林旁边的面包车。
“那也得找人帮忙看一下店啊!”钟建民没好气的甩开手,转身回去给旁边的邻居打了个电话,然后开上面包车载着秋临赶往九龙殡仪馆。
到地方后秋临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他没带钱包。
“快去快回啊!”钟建民没有进去的意思,毕竟他跟韩志邦一家又不认识。
“舅舅,我忘记带钱包了....”
“一天天毛毛躁躁的。”
钟建民笑骂了这货一句,碎碎念念的掏出钱包,“那姓韩的小子对你爱搭不理的,你还热脸贴冷屁股,没出息。”
“人家是外冷内热嘛....”
“那你就是外热内冷啰?”
钟建民掏出钱数了数,把一张绿色的钞票递出车窗,“十块钱可以了,反正你们又不是很熟.....”
“不是这么抠吧?”秋临给这货气笑了,幽怨的看着他手里的钱包。
“那你想要多少?你表哥一个月的薪水也才八百多....”
不等他啰嗦完,秋临直接抢走了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钱,“怎么也得给两百嘛!我回去就还你。”
“喂!死小子,回来,要不了那么多啊!我身上就两百块了,一会儿还要去加油....”钟建民气得跳脚,推开门就追了出去,没追两步就停了下来,秋临已经跑进了灵堂。
......
十多分钟后,钟建民黑着老脸一路骂骂咧咧的到了加油站,“小兔崽子,你最好祈祷我们能顺利到家,否则你就给我把车推回去。”
“老板,加多少?”一名穿着工作服的加油工笑呵呵走到车前。
“小兄弟,麻烦给我加十八块钱的...”钟建民憋屈的挺着笑脸,双手捧着一堆硬币伸出车窗,硬币下面压着一张十块的纸币。
“十八块?”男子懵逼的看着他手里的散碎银两,啼笑皆非的看了看车里的两人,“大叔,你耍我啊?”
“就十八块啦!要不你让我挂个账?”
听到这话,男子惊的往后一跳,“我靠!你还想白嫖?”
“扑街仔!”钟建民气得打开车门,把钱拍在他手里,“你是女的啊?还嫖你?赶紧加油,就十八块,多加了没钱给你的啊!”
“舅舅,要不给表哥打个电话?”秋临尴尬的指了指加油站的休息室。
“打什么电话,不用做啊?他只是个助理,你以为他狱长啊?”
看到钟建民暴跳如雷的模样,秋临悻悻的搓着鼻子缩回了车里。
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一名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看清钟建民的面貌,好笑的打着招呼,“钟叔,发生什么事了?”
“细九,遇见你太好了,赶紧借一百块来,车子没油了。”钟建民脸色大喜,赶忙拉着男子借钱。
我滴个乖乖,这不是肥陈吗!细九?对了,他在金钱帝国里面就是演的陈细九,这还真是满大街的剧情人物啊!
“一百块?”陈细九乐得哈哈大笑,摆着手朝一旁的加油工喊道,“靓仔,给这辆车也加满。”
“钟叔,出门忘记带钱了啊?”
“别提了,钱改天还你。”钟建民晦气的摆了摆手,扭头瞪了一眼从车里跑出来混脸熟的秋临。
“不用了,我加油不要钱的。”陈细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好奇的看向秋临,“这是你私生子?”
“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是我外甥。”钟建民没好气的拉过秋临,“这是细九哥,叫人,有礼貌点。”
“细九哥。”
秋临笑嘻嘻的打着招呼,陈细九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噢~他就是阿雄那个有精神病要跳楼的表弟,怎么放出来了?”
听到这话秋临脸色一黑,一股汹涌的怨气从他身上爆发而起,贱人雄你个碎嘴子王八蛋嘴。
“别胡说八道,他没病。”虽然钟建民自己也不相信,但还是很护犊子的帮自己外甥洗脱精神病的传闻。
“没事最好啦!小表弟,得闲饮茶啊!”陈细九笑呵呵的拍了拍秋临,接着便向钟建民告辞,“钟叔,乐哥等着我踢波,先闪了。”
“舅舅,你跟他很熟吗?”看着陈细九的背影,秋临小声询问起来。
“一般吧!以前我住东九龙那边的,他跟阿雄是小学同学,前几年他去监狱办事遇到阿雄,就慢慢熟络起来了。”
“大叔,油加完了。”加油工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手里抓着钟建民给的十八块钱,一脸热情洋溢的看着他,“您看这....”
“这什么这?笑得这么难看还想要小费啊?”钟建民没好气的把钱拿了回来,上车打火,一脚油门儿狂飙出了加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