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来还弓了。”
赵玄忙完赶到上塘集时,午时已过。
他先去了铁匠铺还弓。
铁匠铺老板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朝老伙计看了一眼。
老伙计微微点头,示意他已经找了衙役。
老板心里有数,不动声色问道:“小哥,这才三天,你就凑够钱了?”
赵玄摇头:“没有,这把牛角弓太贵了,我不想买了。”
老板神色一滞,你不买了?
我费劲心思让人找了衙役,打算今天把你的弓抢了,你不买了还怎么玩?
他干笑一声:“肉铺老板都说你最近收获不小,怎么可能买不起?”
“再说又不是让你马上给钱,你多赊几天,肯定买得起,实在不行,我再给你打个折。”
戏台子都搭好了,主角跑了怎么行?
赵玄挠了挠头:“老板,我跟你说实话吧,同村大哥给我找了份城里大户人家的活,一个月给两钱银子,旱涝保收。”
“我以后都不打猎了,买了也没用,按约定,我赔你一钱银子。”
他可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准备去武院进修。
那不是表明自己身上不止二两银子吗?
一是,财不能露白。
二是,你都有二两银子了,还怎么说自己买不起价值一两银子的弓,要退货。
说完连弓带钱,一起递给铁匠铺老板。
铁匠铺老板这才注意到,赵玄脚下放着两个包袱。
“小哥,你可要想好了,伺候大户人家可不容易,动辄打骂,哪有打猎赚钱逍遥自在?”
赵玄只能顺着编下去,说什么打猎也不轻松,风吹日晒。
什么同村介绍,不会坑他。
铁匠铺老板心里有鬼,不敢揪着不放。
要是赵玄回去被抢,肯定怀疑他头上。
那就不是招揽,是结仇。
只得爽快笑道:“行,老哥祝伱前程似锦。”
“这把弓留在这,等你哪天想回来了,随时来拿。”
……
告别铁匠铺老板,赵玄来到驿站。
驿站可以包车,也可以和其他人拼车。
这年头坐车很贵,包车去县城,要八十文,随时出发。
拼车至少四人,至多八人,车费一百二十文,大家均摊,人齐出发。
赵玄想省钱来着,可一个拼车的都没看到,不知道要等多久,无奈选择包车。
驿站见他一个人,刻意选了一辆车厢小的。
当然,钱是一分不能少的。
赵玄一個人坐,倒也绰绰有余,把腿蜷起来,勉强可以躺着睡觉。
令他满意的是,车厢里的褥子虽然旧的发白,但没有异味。
牛车的速度不快,甚至比不上赵玄两条腿。
可没办法,他不认识去县城的路,不坐牛车,光靠自己,不知道拐到哪里去。
另外就是安全。
上午被衙役拦过一次的赵玄,实在不敢恭维这个时代的治安。
孤身上路,谁知道会惹来多少打家劫舍的强人。
车夫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伯,闲不住,一路上拉着赵玄聊天。
赵玄也闲不住,隔着帘子,和大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四个小时后,赶在天黑之前,总算抵达县城。
八米高的城墙,架在城墙上灼灼生辉的强弩,被盔甲包裹的士卒。
算是让赵玄见识到了冷兵器的城池模样。
入城费一个铜板。
天黑后不准入城。
赵玄只好在城外找个客栈住下。
按照赶车大伯的说法,城里的客栈和酒楼,要么又老又破,要么贵,不如城外的实惠。
赵玄找的那家,入住一晚只需十文,还免费赠送两碗稀饭当早餐。
斜对面是一家鸳鸳燕燕的花楼,囊中羞涩,呸,一身正气的他看都没多看一眼。
……
第二日一早,赵玄边走边问,顺利抵达武院。
还没进门就被人拦住。
看守武院的护卫,扫过赵玄一身粗制衣服,廉价布鞋,微微昂头,鼻孔朝天:“干什么的?”
赵玄轻咳一声:“来学武的。”
护卫一脸意外:“学武的?”
虽然赵玄看起来不像,但武院有规定。
他不敢怠慢,丢下一句“在这等着”,赶紧去通报。
片刻后,院门打开,一名劲装老者龙行虎步走来,目光如炬:“谁要报名?”
赵玄举手:“我。”
老者瞥了他一眼:“带钱了吗?”
赵玄打开布包,将碎银子呈现在老者面前:“请这位……过目。”
老者一把夺过银子:“老夫姓厉名岩,乃武院武师,既交学费,便是我武院弟子,可称我厉师。”
“随我入内,老夫给你录籍。”
……
“姓名?”
“赵玄。”
“年龄?”
“十五。”
“籍贯?”
“低山村。”
厉岩停下笔:“低山村在哪?”
这一下把赵玄问住了。
低山村在低山村啊。
倒是旁边一位青年回道:“弟子记得好像在石桥镇。”
厉岩望着一头雾水的赵玄,吩咐道:“李贺,你去把《地理志》拿过来查一下。”
确认之后,啧啧称奇:“居然是来自山村。”
“李贺,武院有多久没收过来自山村的学生了?”
被叫做李贺青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弟子三年前协助厉师负责内务,印象中这位师弟是第一个。”
“三年一个,有意思。”
厉岩笑了笑,将记有赵玄信息的纸交给李贺:“你去县衙将他录入武籍,我带他去外院找座师。”
李贺领命离去,赵玄好奇问道:“敢问厉师,何为武籍?”
厉岩轻笑一声:“那是比你命根子还重要的东西。”
“你来习武,可是想武举?”
赵玄点头,不考武举,正经人谁花二两银子来武院?
厉岩慢悠悠道:“若无武籍,不得参加县试。”
赵玄恍然。
难怪收费这么贵,原来手握通往上层的门票。
他跟着厉岩转进一个挂着“春来院•五组”牌匾的院子。
院子里,有二十来个光着上身,肌肉鼓鼓的汉子。
有的在抱着石块练力气,有的在练桩功,有的在练拳脚功夫。
亭子中,一名山羊胡子的枯瘦老者坐在石凳上,端着茶杯慢慢品茶,神态悠闲。
厉岩介绍道:“这位是吴师,春来院五组的座师,接下来你随他习武。”
赵玄连忙抱拳:“见过吴师。”
吴师慢慢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赵玄:“怎么来的?”
赵玄刚想回交钱进的,但又觉得不对劲,不都是交钱进的吗?
难道还有不一样的?
厉岩轻咳一声,提醒道:“吴师是问你,坐什么车来的武院。”
赵玄瞬间懂了。
这不跟他侄儿上幼儿园,老师让填写父母工作收入一个性质吗?
武院也这么现实吗?